第十一章 古武者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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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子跟在唐语嫣身后，累的只吐舌头，唐语嫣却气息稳定绵长。
说起来，这一年，自己似乎变化很大。
个头窜的老高不说，还比原来心里更宁静了。
以前总是半夜哭醒，人生随时都站在悬崖的感觉。
这一两年，弟弟像是一颗定心丸，给了自己莫名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月亮已经快速的滑落到了树林后，原来如同积水孔明的野外，渐渐的阴森恐怖起来。
树林中的夜枭冷不丁的怒吼着，草丛里淅淅索索的虫子发出怪叫，随后如同风中火苗，瞬间消失，倍增寂寥和恐怖。
天地似乎都陡然之间变得漆黑，只剩下身边的莽子，双眼恍如绿灯，咕噜噜的转动着。
如果不是平时和莽子熟，这一刻都能让唐语嫣尖叫不断，大哭一场。
可是，现在她不能哭，也不想哭。
哭没有用啊，哭能找到弟弟吗？哭了，心里就能好受吗？
不能。
只有找到弟弟才能。
幸好，还有先前那头该死的慢牛灼烧草木的气息在，自己不至于迷路。
真倒霉，这牛怎么就跑到了我们家里，恰好带着弟弟跑了。
怎么带走的不是自己呢？
唐语嫣使劲抓了抓自己的手，嘴唇咬的更紧了。
身后数百米，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兔子一样，蹦跳之间，已经足足去了八九米，像是一只大鸟在黑夜里滑翔。
莽子警觉的转过头，朝着身后望去。
有危险。
看着莽子的反映，唐语嫣抱住莽子的头，两个伏在杂草边。
那大鸟一样的人呼啸而过，仿佛脚都不用踩地一般，朝前飞快的掠过去。
莽子一动不动，人过去了好远，唐语嫣正准备抬头，却听见不远处一只鸟忽闪着翅膀飞了起来，却像是被圈在笼子里，打着转儿的飞。
那声音竟然也从刚才那道黑影旁边跳了过去。
这人就像是一颗珠子，在石板上滚动跳跃一样，比先前的要快上好多。
他们都朝着前方的湖泊而去。
这也是唐语嫣的方向。
湖泊在月亮落下后，就变得黯淡了很多，漆黑的，似乎可以吞噬一切。
文道在淤泥里忙活了半天，将两个大个子用泥巴糊了一层，累的满脸都是汗水，才满意的拖着四肢绿色的鳄龙兽从淤泥里慢慢的朝着岸边爬过来。
三岁了，第一次出来打猎，打的东西竟然自己拼命也拿不回去。
大概率可能就浪费了，肉可是好东西啊，一部分拿去集市里换盐巴，一部分用姜，桂皮这些，熬成熟肉可是好吃的很啊。
那牛皮给妈妈做床褥，最合适了，鳄龙兽皮革给姐姐和自己做铠甲，护具绝对绰绰有余，三个人可以做一个大垫子，铺上干草，睡觉就暖和多了。
多半妈妈还是要拿去卖了钱赎回祖屋，哎，搞不懂，祖屋有什么好。
按照目前的形式，多半做野人会比做国人更好。
野人只要足够强大，可以自己建造城，当城主，国人当城主的机会太少了。
王府，城卫营，帝国护卫队，王族，皇族，人族，鬼族，实在是一层层的，争夺的人茫茫多不说，还要看身份。
他拖着四肢百来斤的鳄龙兽，走了十多米就有些吃不消。
索性放下两只，一趟一趟来回跑，这下子轻松多了。
“小鬼，水里还有几只？”
当文道放下第六只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粗狂阴冷的人声。
他抬头擦了擦额头，淤泥污水就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只好伸直了胳膊，用大臂上的袖子去擦，谁知道在水里时间长了，衣服超饱和，泥巴给擦了下来，水还是止不住的流淌。
大半夜的，跟人这么说话，是不是脑子有病。
mm的，人吓人，吓死人，这么大的人，这点规矩不清楚吗！？
文道心里很有些怒火，先前那牛竟然直接冲到了自家门口，看样子似乎是循着什么味道来的。
那头春牛进门时和莽子一样，耸动了一下鼻子后，眼睛就布满了血丝，收缩的像是针孔一般。
这就是发狂的征兆啊，我们家没什么东西让这个慢牛发狂啊。
文道砸吧着嘴，满脑子里想着先前的事情。
身体里，肚脐下三寸，六道金色缠绕六道银色的线圈也异常活跃，飞快的转动着。
理都没理那个大斗笠，转身继续沉入水底，又捞出了两只没头的绿色鳄龙兽。
合计十五只鳄龙兽，被牛踢死了九只，自己打死了四只，还有两只跑掉了。
不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记仇，以后循着血腥味和他们种属的特殊记忆来复仇。
复仇，对，先前那只蠢牛似乎就是来我家复仇的。
文道脚步顿了顿，发现石壁后面，一双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又闭上了。
是那只最早逃出去的鳄龙兽。
文道假装不知道，拎着两只鳄龙兽走了出去，水淋淋的丢在地上。
大斗笠蹲下来，伸手东摸摸西瞅瞅，用手里漆黑的棍子捅了捅鳄龙兽的皮，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是没有了，我就把这些东西拿走了，当然，你的命也要拿走。”
他用棍子敲打着断了头的两只鳄龙兽，眉头皱成一块，看起来不像是野兽撕咬的，倒像是拳头砸出来的。
不可能，昭王府这一带，印象中没有这种绝世高手。
“如果是隐士或者古武者呢？”
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漂浮过来，高都督心里突然像是起了一层霜，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突兀起来。
古武者，如果是古武者，那么，是刚才那小子的师傅？
高都督是霍家的家臣，这一点即便是身后的黑影也不清楚，军队里的上级安排给下级任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况且，面前那小山一样的肉，对于军营那可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高都督朝着湖水里探头看了看，水声哗啦啦响，那小子呼哧呼哧的又拖出来一只完好无损的鳄龙兽。
一米多长的小鳄龙兽堆成小山一样，摆在三个人面前。
为什么是三个人，高都督心里直打鼓，因为这小子身后靠山，自己完全没把握拿下来。
算了算了，保命要紧，只是霍都尉又要大骂一通，自己真的是屁大的事都办不好。
文道用手捂着耳朵快速的摇了摇头，将头发上的水都甩了出去。
松开手，耳朵嗡嗡的潮水声顿时消失了。
他前脚虚点，后腿绷紧，向前一个窜步，朝着高都督身后的人影甩出了一记崩拳。
嘭。
一声炸响，黑影向后倒退了十多米，整个身子一顿，差点坐在地上。
“不可能！！”
黑影飞出去的刹那，内心狂呼不已。
这小子不可能发现自己！
这小子的力量不可能这么大！
呼吸还没来得及换，认知还没有理清。
文道怒吼一声，脚下铲出一道半寸深浅的圆弧沟壑，整个人又到了黑影的面前。
不可能，这小子速度怎么这么快。
嘭。
又是一声巨响。
依旧是先前的动作，左手如箭矢，甩出第二拳。
“嘭咔嚓”
黑影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像是被巨大的石头碾过毛毛虫一样。
紧急关头，黑影一双手终于起手阻挡。
首当其中，骨裂生清脆异常。
“嘶嘶……”
倒吸凉气的蛇行声在草丛中飘忽不定，像是丢手绢游戏一样，听起来真的是立体环绕的声效。
黑影借力拉开了距离。
还是不行。
文道摇着头，自己这一身蛮力，三岁的身体根本无法掌控。
这两拳用了不到两成的力量，身体却出现了酸胀撕裂的感觉，就像是吹得过大的气球一样。
气息也无法平息，身体速度几近于无。
根本没办法对付有准备或者长期训练的人。
不过黑影这等把戏对于一个习惯了高失真音效的现代人文道来说，几乎没办法骗过他的耳朵。
何况在水里呆了这两个时辰，自己的感觉似乎到了一重无法言说的地步。
他安静的站着，听见有血液洒落的声音。
听到了黑影失控的心跳声似乎比自己的呼吸更混乱，听到了无法平静和混沌杂乱的呼吸节奏。
算了，不去和他纠缠了，不出意料，马上就会昏倒。
强烈的暴力冲击会影响他的脑部血液供应，这样强行稳住呼吸逃窜的结果是失血过多或者缺氧。
“莽子，你带着姐姐来帮我啊。这么多肉，我一个人拖不回去的。”
文道朝着前面漆黑的夜空随意说着，带着斗笠的高都督被刚才接连两下看不清楚的暴击吓得站在原地，双腿已经开始颤抖。
这小子，什么来路，古武者，隐士，这么小，只能是传人，难道……
他闭着眼，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黑影，这蛮兽一样的小家伙。
“弟弟，我来帮你。”
当唐语嫣从远处的草垛里站起来的时候，原来还很镇定的黑影突然不再绕着文道旋转。
双臂骨折，全身气血翻涌，强提一口气维持到现在，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现周围还有人。
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上，失去知觉以前，突然觉得脖子上一阵温热。
莽子低吼着跑过来，翘起后腿，踩在黑影的额头上，撒出来一道银白色的水流。
“死狗，那东西我也不会要，你他妈还做记号。”
莽子还不要习惯文道会说话，仰着头确认了下，委屈的低着头呜呜的绕着他的腿转来转去。
感情说主人不生气，莽子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过回头看见小山一样堆着的13只鳄龙兽，整只狗都兴奋的无以复加，撒着欢儿像是一阵风一样追了过来。
带着斗笠的高都督心里说不出的苦啊，现在走也不敢走，说话也不敢说话。
“姐，我们过去。”
文道拉着姐姐的手，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仿佛是前世，姐姐背着自己提心吊胆从小桥上晃悠悠的走过去后，两个人站在一大片草地上看星星一样。
那时候，夏风清凉，山水飘摇，真的是幸福。
“姐，妈妈呢，二姐怎么样。”
“妈妈没事，就是很担心你，所以让我和莽子出来找你。”
姐姐看着这一对肉山，心里盘算着。二妹在家看着妈妈，不会出大事，要是家里有这么多肉，那么祖屋就可以赎回来不说，还能有不少钱。
她平静的说完谎，文道双眼放着光的看着姐，只是手紧紧的抓着大姐，迟疑了一下。
“那我们尽快处理好这里就回去。”
两个人并排朝着前面走去，也没管已经被打晕的黑衣人。
文道很讨厌那个人，阴阳怪气鬼鬼祟祟的，太娘炮了。
“奇怪了，大斗笠，你咋不跑？！”
两人走到鳄龙兽的附近，戴斗笠的高都督做好了随时被格杀牺牲的准备，一动不动。
经过战场上的铁血争斗，死人他是司空见惯了，可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捏死蚂蚁一样杀一个他都没把握战胜的对手，他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黑衣人都是蚂蚁，自己充其量就是一只残废的蚂蚁。
只是奇怪，这人为什么不击杀自己呢？
难道自己就一点价值都没有。
“姐，我闻到了这家伙身上的牛肉味，就是妈妈带回来的那味道。”
闻到不紧不慢的说着，从火毒牛皇冲出来，沿路破坏到文道他们家，几乎是眨眼间。
这妖兽凭什么直接冲到他们家呢？
唐语嫣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听见弟弟说道牛肉味，心里也明白了大半。
八成，牛肉是这个人给妈妈的，而妖兽也是冲着那牛肉的味道追过来的。
“宰了他，若不是你，妈妈和我们家就没了。”
姐姐咬着牙恶狠狠的说着，一双拳头已经和文道刚才一样，不过是力量和速度都更慢，并无破空声。
“一个大美女，怎么能这么暴力。即便是宰了他，弟弟我来就是，你别看这么血腥的东西。大家都管你教小铁狮子，你就真当自己是狮子啊！”
文道轻轻捏了捏姐姐的手，真温暖。
软软的像是海绵，柔弱无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那，那你看着办吧。”
大姐唐语嫣知道弟弟厉害到无敌的时候，心里父亲的形象开始与弟弟重叠，好多时候，他看着弟弟，心里想着的确实父亲。
父亲给这个家带来的安全，归属，信任和幸福，弟弟也给他带来了，甚至带的很多，超乎寻常。
两个小孩子旁若无人的聊着，一句话决定了斗笠的生死。
可是斗笠心里思考出无数种办法，都被意义否定。
双腿越来越不利索，额头上汗如雨下。
本来漆黑的夜色，很适合他潜行杀人的环境，也变得处处都是恐怖噩梦。
虫鸣如抽刀，风过如阴曹。
“傻大个，去把那黑衣人扒光，东西都拿过来。快点啊，别让我催你。做完了过来听我安排。”
文道拉着姐姐朝前走去，挽起袖子，从姐姐手里拿过竹竿，将一只断头的鳄龙兽跳起来穿在竹竿上。
哗啦啦的血水哗哗的涌动着，吓得正在撕咬另一只断头鳄龙兽的莽子弓腰锁身跳了出去，汪汪的惨叫不停。
大姐看见莽子那个狼狈样，忍不住笑的弯了腰。
银铃般的笑声在河畔滚动着，随着清风弹跳着飘向远方，东方的群山已经渐渐有些鱼肚白色了。
大个子平复了心情，手里拎着一把黑色的三尺长剑，剑身弯曲如钩，剑身厚厚的有些不成熟的扭曲旋转纹路，一个玉石的印章，一套黑色皮甲。
扒光了，一点不剩。
“你真够黑的，就差把头发给刮下来，全身的肉给剃光了。”
草丛外刚刚苏醒过来的黑衣人，不，光膀子一听这话，心里只叫苦。
古武者中有一脉，心情好见到人剃光人的头，扒光衣服，男的割掉生殖器，女的用锁链锁住卖到别的地方，唤作两脚羊。
他全身冰凉，哆嗦着伸出一只手在自己两腿之间，整个人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突然昏迷了过去。
“你大概也是个有身份的人，这十一只鳄龙兽都卖给你，你处理好把钱送给我。按照市场价格，不着急处理，皮革都给我剥下来，只卖掉骨头和肉。”
文道看着一对肉，对着大个子下了个命令，到拖着两只断头的鳄龙兽，带着莽子就转身走了。
大个子愣愣的站在风中凌乱，这，这他妈的是把我当苦力了。
真是奇了怪了，从来都是自己指挥别人，哪里有别人指挥我的道理！
他mm的，他在心里怒吼狂躁，却不敢蹦出半个字。
“你打晕了人，扒光了人家衣服，也要处理好啊。”
文道换手拉的时候，朝着后面的大个子挥了挥，算是作别。
姐姐好几次要帮忙，都被文道轻轻的推开了，让姐姐在前面带路，自己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大个子想起来那个光溜溜身子的人躺在附近，心中又是一阵苦涩。
他妈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两个人合伙去把唐家灭了。
先前就是婆婆妈妈，没想到这小子有古怪，竟然一点小事搞成这个鬼样子。
要是自己把这些鳄龙兽送给二王子，那么，事情不就解决了？！
文道一边走，一边假装喘气，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转动。
王府侍卫，军中都督，牛肉，火毒牛皇，大姐，祖屋，妈妈。
背后究竟是什么呢？
走到家门口，看到破损的石头门柱，文道忍不住多看了一样。那石头的中心，色泽明显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