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怪的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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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缓缓地离开了长沙火车站，对面新上车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一看大包小包地带着很多行李，就知道也是外出打工的。两个小伙子很热情地和他们攀谈，但熊万亿很明显地没有谈话的兴趣，只是礼貌性地回复着。两个小伙子也是去深圳投靠老乡，和他们一样先到广州，再坐大巴去深圳。
21世纪初的深圳分关内和关外，要想进深圳市区也就是关内需要办理“边防证”，否则就只能在关外工作生活。杨小军和熊万亿从广州火车站坐车来到番禺区的南沙客运站，又搭了一辆中巴车来到深圳过了东莞的虎门大桥，不长时间就到了位于宝安区的边防站点。
下车后看排队办理边防证的人非常多，队伍大约有一公里长，离站点50米左右的地方开始有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有时候看不顺眼的也会让拿出证件检查一番。杨小军和熊万亿一看时间还早，也就自觉地排在队伍的后面。排了大概2个多小时，前进了约有500米，这时开始不停地有几人在队伍外面走来走去，小声地挨个人问“代办边防证，5元一位需不需要？你们排到这儿今天没戏”
排在杨小军他们后面的有几个人开始和那些黄牛（就是代理办证的人）讨价还价，最后给了个团购价4元一位一次带走了十几个人。两人远远地看着一个黄牛带着这十几个人走过维持秩序的警察，排到队伍的最前面很快地就办完手续，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不一会儿送人的黄牛就又回来，开始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两人心里虽然感觉有些郁闷但也没发作，老老实实地继续在队伍中排着队，眼睁睁地看着黄牛带着三三两两的人去前面，心里的怒火开始积蓄，尤其是大熊，要不是杨小军拦着早就恨不得上去将这几个家伙爆揍一顿。下午3点多离站点不到100米的地方，偶尔也有警察走过来检查一下证件。
“哎，警察同志，前面怎么总有插队的，你们也不管管”大熊看着黄牛刚领着两个人经过身边，正好警察也在他们不远处，就忍不住喊道。黄牛扭过头，用手指指了指大熊，看着嘴唇动了几下，估计是在骂他。
警察听到喊声，就走过来对大熊说道：“身份证！”
大熊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慢吞吞地拿出身份证，接着说“您看前面总有插队的，怎么也不制止一下，查我干什么？”
警察面无表情地看了大熊一眼，没理他，接着说“户口本呢、还有户口所在地派出所开的无犯罪证明呢，拿出来看看”
“啊？还要户口本和证明啊，这个没有，来的时候也不知道需要这个”大熊说到，同时周围排队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显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规定。
“那先回去吧，别排了，办不了。回去办去，都准备齐了再来。要不就先在关外待着，让家里人给准备齐了寄过来”警察冷冷地说道。说完就往前面走了。
周围的人群开始有些骚动，明显有人与他俩一样资料不齐，也开始犹豫是否要继续排队。这时杨小军的心里更是一紧，他去哪儿开证明呢？巨鹿、北京还是西安？他不确定自己的户口在哪里，应该是在北京，记得当时毕业签合同时，中建六局一个招人的噱头就是可以办理北京市户口。他们一起报到的毕业生都是公司统一办的集体户口，去西安时也没办过户口转移手续。关键是他让谁给代办呢，北京一个熟人也没有，心里开始后悔没打听明白就贸然来深圳，看来是白跑一趟。
杨小军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排队，看大熊不以为然地站在队伍里，对刚才警察的话浑不在意。杨小军问大熊：“咱走吧？排也白排耗这时间干嘛呢？”
“先等等，马上就到了，这不，好多人都没有，不也没走吗？可能还有其他辙，等到地方问清楚了再说”大熊说道。
“不符合规定等也是白等”
“我说你这人学习时聪明绝顶，遇到社会上的事你就是白痴一个，规矩？如果都严格按照规矩，你吃屎也吃不着热乎的。”正说着刚才路过的那个黄牛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俩的方向走来。
来人也很魁梧，个头比大熊稍低一点，一过来就用指头指着大熊的头说：“你他妈不想死就少说话，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只听“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这个黄牛的手指被大熊硬生生地掰断了。紧接着黄牛开始“哎呦哎哟”地叫起来。
“你他妈的也不看看在和谁说话，敢指老子”大熊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前面有几个在路旁休息的黄牛，看到这边有情况都走了过来。
“哥几个快给我剁了他”受伤的黄牛一边用手攥着伤处，一边嘶嘶地吸着凉气，对着围过来的同伴喊道。
几个人一看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从腰里掏出砍刀、钢管等各种凶器，将大熊和周围几个无辜的人围在了中间。
“这里没他们什么事，先让他们走开，要不不过瘾，老子就光棍儿一条，别他妈的伤害无辜”大熊轻蔑地看了这几个人一眼，指着周围的一起排队的人说。
“呀呵，有种！无关人都他妈让开点儿，别在这碍手碍脚”一个看着像是这帮人里的领头的，说着示意一下手下让开一个小口。被围的人赶忙都撤了出来，只有大熊和杨小军没动。杨小军看见不远处的警察看了一眼这边的情况，当作什么事都没看见一样，扭过头继续做着维持秩序的工作。
领头的也看出来了，杨小军和大熊是一块儿的。向着手下一招手，说道：“真他妈的是傻b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给这两小子松松骨”。
一帮人听到老大的命令，呼啦一下抄起家伙一拥而上，就听乒里乓啷一阵乱响，七八个黄牛手捂着不同的部位“哎吆哎吆”地叫个不停，当然也包括他们的“大哥”，中间的两人却毫发无损。
“就这两下子还他妈的冒充黑社会？”大熊显然还没发泄够，有点儿遗憾地说。
这时两人看到几个警察向这边跑来，大熊提起包裹拉着杨小军说了声“快跑！”，撒腿就跑。跑了几公里，看着后面也没人追来，才停下来，大熊大喘着气说“哥们，过瘾吗？不过瘾咱一会儿再去。”
“得了吧你，我们为什么要跑，本来是他们不对，替警察叔叔教训一下不也应该的吗？警察来了正好我们可以作证将这帮人抓起来啊”杨小军显然心情也不错，但还是不能理解大熊看见警察来，立马拉着他逃跑的原因。
大熊瞪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同时伸手要摸他的头说：“你没受伤吧？”
他挥手将大熊的胳膊打了下去，说道：“滚一边儿去，这么几个菜鸟还至于受伤？”
“我还以为你被打傻了，看不出来警察和这帮人是一伙儿的？打完还不赶快撤，等着去看守所陪警察叔叔聊天啊”大熊说道。
“他们不守规矩在先，手拿凶器先动手在后，我们是正当防卫，警察总得讲点儿道理吧”杨小军还是心有不甘地说。
“嗨！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能平安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算了，不说了，以后就跟着我混吧，有大哥我罩着你，包你平安无事”大熊半开玩笑地说。
杨小军也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大熊对自己缺乏社会经验的贬低。过了一会儿，大熊说：“走，去前面吃点儿东西，他妈的白排了大半天的队，又这么一折腾还真有点儿饿了”
“确实，我也有点儿饿了”杨小军回应道。俩人吃着饭聊着下一步的打算，杨小军还是想去北京或者北方的城市，觉得北方的城市无论气候还是环境都比这边舒服，况且这里还要什么边防证，太麻烦了。
大熊说：“碰到一点儿困难就退缩，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紧接着胸有成竹地说：“什么证明不证明的，我想去的地方谁也挡不住，今天排队办这个破证也是给警察叔叔面子，明天保准让你进关内”
吃完饭，大熊去公共电话亭给他的战友打了个电话，回来给杨小军说“搞定，先找个休息的地方好好洗个澡，这破地方也太他妈热了。”
俩人走了几个旅店都客满，熊万亿又开始喋喋不休地骂天、骂地、骂空气，这时杨小军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们，于是看了熊万亿一眼。
大熊也看着他说“感觉到了？”
“嗯，就是看不出是哪个”杨小军说道。
“就那个，往那边走一点儿再收拾他”大熊冲着斜对方的一个穿着僧袍的人扬了扬下巴，然后又示意杨小军前面一条通往工业区的路，然后在他们觉得合适的位置停了下来。
杨小军这时才仔细看了看这个跟踪者，和他个头差不多175左右，比他看着还瘦一些，左右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稍显肥大的僧袍，像是挂在晾衣架上一样，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说是和尚吧，又不是光头、也没有戒疤、留着板寸、表情猥琐，一看就是个假和尚，眼神飘忽不定，怎么看也不像好人。
“假和尚”看俩人停了下来，也没掩饰直接走到二人跟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一看就不是凡人，以后必定要飞黄腾达”眼睛始终盯着杨小军，一眼也没看旁边的熊万亿。
“那神僧是不是还要给我们开开光，让我们马上飞黄腾达起来啊，再给我算算命，看看我能娶几个老婆，长相身材都咋样啊”大熊满脸戏谑地说。
“施主说笑了，开光倒是可以，摸骨算命那是道家的事，与我佛家无关”假和尚一本正经地说。
“说吧，跟踪我们什么目的，莫非你这假和尚也和那伙黄牛是一伙儿的，要来给我们兄弟俩松松骨？”大熊这时候也失去耐性，直接做出要动手的样子。
“假和尚”还是不慌不忙地说：“贫僧只是觉得这位施主与我有缘，所以跟着过来确认一下，现在看来确实没错”说这话眼睛一直盯着杨小军。杨小军也和他对视一眼，顿时心里一个激灵，这种感觉与以前在西安看守所碰到“中山装”的感觉一模一样。
看大熊已经失去耐心要动手的样子，杨小军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对“假和尚”说道：“大师怎么称呼，我与大师真有什么瓜葛吗？”口气也显得很是尊敬。
“不错不错，就差一层窗户纸，施主将来的成就非同小可”假和尚没理会杨小军的问题，莫名其妙地说。
“有话直说，别他妈的装神弄鬼”大熊已经完全失去耐心，抡起胳膊就去抓这个假和尚的后脖领。就感觉胳膊像是被一个大铁钳子夹住一样一动都动不了，定睛一看抓着他的是假和尚有点白嫩的手。假和尚露出那个猥琐的表情说：“这位施主性格有点儿火爆，不过我喜欢，咱俩以后可是最亲密的伙伴，可别一开始就伤了和气”
听得熊万亿一阵肉麻，天哪，我可是男的，莫非这假和尚是个gay，大熊心里一边想着，同时想使劲挣脱手上的束缚，但越使劲手被抓得越紧。再看假和尚的表情，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在与人较着劲。杨小军看出熊万亿的囧况，心里也吃了一惊，熊万亿的身手他可是很清楚，正面交手自己胜算很大，但也不会很轻松，如果是像这种单纯的力量之争，就他这样的两个也不一定能干得过大熊，看来这猥琐的假和尚还真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