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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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雪，上午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不要跟着我了！”文良斌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从放学开始就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语调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但女孩却是充耳不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见丛雪的样子，文良斌忍不住声音又低了下来：“等过几天好不好？”
听到文良斌温和中透着几分无奈的话语，丛雪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好好好，那你就跟着吧！”文良斌见状，心底又是一阵气，不再说话，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背后的丛雪也是迅速抬头，一直保持冷漠的眼神中透露出挣扎、痛苦、歉意种种复杂的情绪，但随即又低下头去，紧紧跟上文良斌的步伐。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一直走了许久，远远地已经能看到紫金苑小区的大门，文良斌再次停了下来。
“呼——”文良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了出来，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
“好吧，”他回过头，对上女孩冷漠的双眼，“明天一早，把钱给你。”
丛雪闻言，嘴角动了动，最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别忘了。”
看着女孩转身离去的背影，文良斌忍不住紧紧握起自己的双手，片刻之后又缓缓地送开，然后看向紫金苑的大门，眼中透出惊恐中略带茫然的神色。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梦……还是真的……”喃喃地自语了两声，回想起昨晚的经历，文良斌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
“我回来了！”推开门，丛雪先是伸进半个身子，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待半晌没人回话之后，才迅速地关门，脱下书包，往里屋跑去。
“小雪回来了啊……”
刚推开里屋的房门，便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妈！”丛雪一进门，便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正从床上坐了起来，支撑着身子想要下床，但似乎身体比较虚弱，显得很是勉强。
“妈，你生病了就不要乱动了！”丛雪嗔怪道，赶紧上前扶住女人。
“没事，只是个咳咳……感冒而已。”女人咳了两声，伸手摸了摸丛雪的脑袋。
“你都要烧得神志不清了。”丛雪打断道，“我问同学借了一些钱，明天我就带你去医院。”
“别，咳咳……”女人听到丛雪的话，着急道，“而且我也不用去医院，随便买点便宜的药吃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我们就要饿死了！”
女人愣了，看着自己的女儿，沉默了下去。
丛雪看到女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不禁低下了头，说道：“我去弄点吃的。”
说完便把女人扶到了床上，自己转身走到了外面。
关上房门，丛雪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呆了一会儿，然后才向着厨房走去。
和客厅差不多，厨房里面除了地上的几个垃圾袋，便只有几个空空的酒瓶，看到这几个酒瓶，丛雪心底忍不住泛起一阵恨意，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只知道喝酒赌钱，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咬了咬牙，丛雪从一边的角落里，拿起一个袋子，把里面仅剩的一点米倒在了锅里。
这口锅算的上家里值钱的东西了吧……
丛雪心底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怕她们母女俩饿死，估计这口锅也被那个男人卖掉了吧。他是不会让两人饿死的，毕竟他还指望两人赚钱养他呢……
丛雪手里的动作一点点慢了下来，最后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
嘭！
丛雪一把把旁边的啤酒瓶摔到了地上，整个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桌子上，死死地抓住桌沿，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那个‘亲爱的’父亲，要不然……要不然我怎么会……”丛雪的眼泪一滴一滴滴到眼前的锅里，“对不起，文老师，再帮我最后一次……”
房间里面，听到外面的响声，女人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
文良斌迈出电梯，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房门走去。
哗啦！
整个楼层此时一个人也没有，相当安静，钥匙掏出的声音显得尤为地刺耳。
文良斌从一串钥匙里面找出了房门的钥匙，缓缓地抬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一串原本轻轻的钥匙，此时在他手里仿佛重若千斤，费了好长的功夫，文良斌才把钥匙对到了锁孔上面，但却一直没有插进去。
在昨晚之前，文良斌都是个无神论者，他觉得身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一份子，对鬼神之论是该嗤之以鼻的。但昨晚他确实见鬼了，就是因为自己半夜点了一份该死的恶鬼套餐。
当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当那个恐怖的扁平头颅像纸一样顺着门缝流进来，甚至笑着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他就吓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清晨了。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即使自己醒来的时候，就躺在房门前的地面上，但现在想来也可以归结到梦游的原因。所以思考了一整天之后，他还是回来了。
但此时，他还是怕。
咔嚓——
就在这时候，文良斌犹豫不决时，眼前这扇被他视为恐惧源头的房门，竟然从里面发出把手转动的声音。
噔噔！
文良斌惊得倒退了两步。
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文良斌确认这是自己的家没错，可他的家里哪来的其他人？
跑！
这是文良斌脑子里的第一念头，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转身逃跑是最好的选择。
文良斌想跑，但他的双脚却仿佛被灌了铅一样，在原地一动不动。
咔嚓——
这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留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是谁？
文良斌下意识地向着缝隙里面看去，但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向着眼前的房门推去。
吱呀~
门被文良斌推开了，开门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楼道里。
“你回来了？”
门里面幽幽地传出一个声音。
“嗯。”听到这个声音，文良斌像是魔怔了一般，缓缓地点头，一步一步走进了房间。
“我回来了。”
门咔嚓一声关上，整个楼层再次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