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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皇城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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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居帝王后宫,居然从未被人现?”公孙策觉得不可思议。

“先生,这世上有一种手法,叫杀人灭口;还有一种手段,叫收为己用。”

“所以,姚美人之死,是杀人灭口;你被人暗中下了蛊虫,是因为那人已完全听命于楚服驱使?”

“事情未查明之前,姑且可以这么推测。”

公孙策默然,良久才喟然道:“方才展护卫还说选择在宫中杀人平白惹人注意,要叫我说,在宫中杀人,才最不惹人怀疑。因为钩心斗角蝇营狗苟的人太多,值得怀疑的人太多,什么鬼怪作祟,反而被淡化了去。对了,端木姑娘,你怎么会知道那个老妇人就是楚服?”

端木翠愣了一下,一时倒不知从何开口了。

她怎么会知道那个老妇人就是楚服?

若非蛊虫钻体,若非恰好之前做过关于汉宫的梦,她的确是很难一下子想起楚服这个人来。

要知道,当年在一尺碧潭之中,她是见过楚服的。

那时,楚服是陈阿娇皇后身边的红人,眉清目秀,说话不紧不慢,体态窈窕,跟在姚美人殿里见到的老妇人,判若云泥。

只是,楚服纤细柔美的身体,却总喜罩于一袭男装之内。

楚服好男装这一点,让杨戬甚是不喜,每次若是端木翠恰好看到楚服,而杨戬又恰好过来,他肯定会拎小鸡一样把端木翠从地上拎起来,恶狠狠道:“看她做什么?”

端木翠委屈得不行,说得跟她是楚服的粉丝似的——只是一尺碧潭的面上恰好现出的人是楚服,又不是她要求电视台播放楚服专场……

奇怪,杨戬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楚服?

端木翠恍惚起来,以至于公孙策连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进去。公孙策不得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端木姑娘?端木姑娘?”

“什么?”端木翠一下子反应过来。

“你和展护卫天不亮就来开封府找我,是不是已经有了对付楚服的法子?”

端木翠的想法很简单,在宋宫之内,重现汉宫未央,重现楚服被武帝传旨赐死的场景,利用楚服的片刻恍惚,毕其功于一役。

“楚服与蛊虫融为一体,以我目前的法力,很难找到她的死穴,必须候她妖力暂退之时,方可寻到她的罩门。届时展昭出面,用附着符水和金屑的袖箭攻其罩门,足可收伏此妖。”

“重现楚服死时场景,她的妖力便可暂退?”公孙策不放心。

“那是她一生最为恐惧的时刻,倘若能够成功给她错觉,让她以为自己置身未央宫,那一刻,她全心以为自己还是女巫楚服而不是什么蛊虫之妖,妖力便可暂时退却。”

“附着符水和金屑的袖箭……”展昭沉吟,“之前你喝下掺了金屑的符水,也是同样用意?”

端木翠点头:“楚服是众虫相噬而后生,合而为楚服,分而成众虫。她置于我体内的蛊虫,事成之后会重新与她融为一体。倘若蛊虫……吃了我,体内就会混入我饮入的金屑符水,回到楚服体内之后,符水就会成功送进楚服体内……”

“那要是蛊虫饮下金屑符水,不等回到楚服体内就先死了呢?”公孙策急问。

“怎么可能?”端木翠撇撇嘴,“要知道,死一虫楚服无恙,楚服死众虫才亡。所以我在符水中设下咒语,必须要等蛊虫与楚服融为一体之后金屑符水方奏效。”

大致情形公孙策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也别无他话:“要在宫里重现汉宫未央,还要包大人出面才行。这次太后点头还不够,瞒不过皇上的。”

端木翠笑:“说是重现汉宫未央,并非真的要在宋宫大兴土木。我虽然法力失却大半,但行些小小幻术还是可以的,只要给我巨幅未央宫帛画,用帛画围住楚服所在的位置,我可以让人入画境,对眼前场景信以为真。之所以来找先生,一是要请先生说动包大人,让包大人进宫面圣——收妖免不了大动干戈,此事瞒不过圣上,一定要说服圣上让左近之人届时远远避开;二是,有一些要准备的东西,比如武帝赐死楚服的圣旨,届时我们的穿着打扮,也都得依汉时规矩,以免楚服生疑。先生学贯古今,此事难免偏劳先生。”

公孙策频频颔,忽然想起什么:“用帛画围住楚服所在的位置?你已经知道楚服藏身何处?”

“我猜测多半还是藏身废弃井中。但是具体的位置还不清楚,少不了要入宫再看一趟的。”

事不宜迟,公孙策匆匆回房翻检史册,只待大人早朝归来言明此事。

眼见公孙策去得远了,展昭才轻轻叹一口气,行至床边坐下。端木翠抬头看他,奇道:“有话说?”

展昭叹气:“为灭楚服,居然起意让蛊虫吃了你吗?端木,从哪里下的这样狠心?”

端木翠想想也觉得后怕,待要开口,又听展昭道:“你身上有伤,好生歇着,我进宫去查便好。”

“你?”端木翠哼一声,“楚服是妖人,你怎么查得出?”

“你不是说她多半藏身废弃井中吗?宫中废弃的水井能有几个?”

端木翠翻白眼:“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那你身上的伤怎么办?”

“皮外伤而已,又没有伤及筋骨。”

“现在倒说得轻巧了,皮外伤?先番差点送命。”

端木翠不乐意了:“哎,展昭,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做什么?”

展昭屈起食指在她额上弹了个栗暴:“不提的话,这姑娘不长记性。”

原以为这一记弹下去,她必要急的,没想到人根本不闹,拿手揉了揉额头,很是淡定。

展昭好奇:“咦,端木的性子,倒是压服了许多。”

“那是。”端木翠扬扬自得,“所谓戒急用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养好了伤,什么一十七刀,什么弹我一记,慢慢再跟你算。”

展昭哭笑不得:“端木,你怎么小气到这种地步?”

天光大亮之时,两人重又进宫,先到太后殿里找到银朱。

银朱刚伺候太后用完早膳,见到端木翠时下了一跳,下意识想去看她后背:“端木姑娘,你这就……起来了?”

若换作自己,刀刀入肉见血,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断起不了身的。

端木翠不答她,只急急问:“银朱,昨日在殿外,撞到我的那个宫女,你可还记得?”

“撞到你?”银朱一时没反应过来。

端木翠忙加一句:“那时你提过,她是姚美人殿里的。”

“哦,那是莲喜,之前是姚美人的侍女。后来姚美人失踪,圣上迁怒一干人等,她被罚去做粗重活儿。”

“她住在哪儿,我有要事找她。”

银朱只知莲喜与洒扫宫人居于一处,也说不清究竟住在哪儿。展昭与端木翠又怕打草惊蛇,不想一路询问着去找。后来还是银朱想了法子,遣了太后殿里一个不惹眼的小宫女先行过去悄悄打听了,然后过来带着展昭与端木翠过去。

临走时,端木翠向银朱道:“此番可劳烦了你不少回,改日必备大礼谢你。”

银朱抿嘴一笑:“大礼不敢收,不过你拿走的金钗,展大人拿走的珠花,可统统要给我还回来!”

说来也巧,方走到洒扫宫人居处附近,便见到莲喜匆匆自门内出来,端木翠心中一动,拉着展昭掩身墙角之后,以目示意那小宫女自行离去。那小宫女倒也乖巧,略点点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不慌不忙与莲喜擦肩而过。端木翠心中会意,笑着向展昭道:“保不准将来又是一个银朱。”

两人远远缀在莲喜身后,只见她行进甚是小心,东张西望,总显鬼祟。不多时跟到一处,展昭咦了一声,低声道:“是姚美人的寝殿。”

端木翠也奇怪:“姚美人的寝殿不是已经封了吗,她还能进去?”

这问题很快有了答案,但见莲喜七拐八拐,竟自后面的小小角门进去了。

端木翠与展昭对视一眼,随后跟上。

莲喜径自去到姚美人卧房,门扇虚虚掩着,自门扇处看进去,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端木翠眼珠子一转,伸手就在窗棂上轻磕了一下,莲喜一惊,脱口道:“是婆婆吗?”

端木翠心中一动:婆婆?莫非莲喜等的,就是楚服?

正思忖时,莲喜见外头不答,心中警惕,起身出来查看。

端木翠看向展昭,以手示檐,展昭心中会意,两人身法极快,以手交握,瞬间身形轻起,缀于檐下,待得莲喜出来,趁她不备,迅速落地疾步入房,四下看了一回,一前一后,伏到了床底下。

这几下动得极快,前后相接,环环相套,心随念动,一气呵成。端木翠只觉好笑,展昭却担心她这几下运功带到伤口,正要出口相询,端木翠却突然拉了他的手,另一手在地上迅速划动。

展昭低声问道:“写什么?”

“若莲喜等的是楚服,楚服一来,便会察觉房中有别人。我设下咒语,届时我们不出声,也千万不要有什么动作——只要楚服不朝床底下看,应该就会没事。”正说到此处,门扇忽然吱呀一声响,紧接着重重关上,室内陡地一暗。展昭动作极快,迅速揽住她的腰,向内里避了避,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噤声。

寂静之中,听到莲喜压得低低的颤音:“婆婆……”

莫非楚服到了?

端木翠心中一凛,当真是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就听有阴恻恻的声音道:“事情都办成了?”

“办成了,昨日已经按婆婆吩咐,给了那女子一针,料想她以后不会再找婆婆麻烦了。今日晚些时候,我再去探听一下消息,不过……我猜想她也跟姚蔓碧一样,已经被蛊虫吃得干干净净了。”

端木翠心中大恨。

“放出去的蛊虫尚未归返,你再去探听一下也好。”

紧接着便是步声窸窣,听声音,是往床边走的。端木翠正暗暗祈祷两人再多说些,好让她多得些消息,忽觉顶上床板一沉,似是有人躺倒。

端木翠糊涂了。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楚服又要行什么妖法?

她看展昭,展昭的眸中也掠过一丝疑惑。正纳闷着,莲喜忽然嘤咛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压得低低的喘息。

端木翠皱眉,展昭神色慢慢起了异样,眼帘一垂,避开她的目光。

端木翠怔愣了半晌,忽然就反应过来。

难不成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在行羞耻之事?

可是……莲喜不是女人吗?楚服不也是女人吗?女人和女人之间……

她脑海中闪现出楚服着男装时的模样,还有杨戬每次看到楚服时,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

耳畔的呻吟声越肆无忌惮,端木翠的脸热得烫,这样的羞耻之事,任谁碰上了都难免尴尬,何况……

何况这床底下,可不止她一个人啊……

端木翠恨不得地上裂条缝让她钻进去,目光再不敢看向展昭。

公孙策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刚从宫里回来的这两人,有点……不对劲。

明明是走在一处的,一个看东,一个看西,距离保持得刚刚好,半尺,不远不近。看起来是三人对话,实则都是一对一,要么公孙策vs.展昭,要么公孙策vs.端木翠,展昭与端木翠之间的交流,根本为零。

画工将未央宫帛画的底稿送来,公孙策让两人将帛画展开,两人都很有默契,戳在原地一动不动,硬是不挪窝儿。

公孙策急了,再催时,两人才磨磨蹭蹭,展昭拈起帛画一头,端木翠拈起另一头,都只拈那么一小角,似乎拈多了就会男女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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