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鬼母——寄生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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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声鬼气环绕四周,空气弥漫着腥臭味。秦乐五人背靠背警觉着各方位。狰狞可布的‘血管’亮起了红黑的光芒,发出‘桀桀桀’的笑声,纷纷如粗壮的鞭子向五人扫去。五人暗觉不妙,脚下粘黏软绵,踩上去一脚深一脚浅,难以发力。尚永深打了打手势,四人点头会意。秦乐旋起石锅击向四周扫来的‘血管’,‘血管’弹开,却继而激起,去而复返。尚永深向震、巽、离、坤、兑、乾、坎、艮八个方位依次射出大道缚神带,苏佩君跃起,落于大道缚神带上,每落一步便射出一颗五神珠,蕴含金、木、水、火、土之力的五神珠没入八个方位后,依次炸起火花,血浆涌现,尖锐凄厉之声不断,血口却很快地被蠕动的肉壁挤压,覆盖愈合。陆子天操纵着菱镜在旁适时补位,护着众人,不受‘流火’牵连。叶韵心领神会,察觉到坤位与其它七个方位似有不同,蠕动愈合稍慢,流出的血浆也有所差异,便一边激起召唤法典灵光,一边樱唇启合念咒。神音附于幽冥巨鸦身上,亮起淡淡神光。幽冥巨鸦展翅高飞,凌厉的目光瞄准了方向,幽冥火炎萦绕全身,双翼发力划动后收,如同离火之箭般射去坤位,尖锐刺穿着力点,继而破壁而出。幽冥火炎灼伤的肉壁不仅无法蠕动愈合,沾染上火炎的**还有扩张之势,如同冰雪消融般消縻颓败。
凄厉的惨叫力歇声嘶,声浪涛涛,‘血管’接连此起彼落,毫无章法地胡乱攻击,幽冥巨鸦载着叶韵和苏佩君左冲右突;石锅反扣上升,秦乐和尚永深跃起站于其上,石锅载着两人左躲右闪;菱镜一分为十八,如同光带般绕着子天周遭,灵光绰绰,子天如同踏风而行,潇洒闪避,看得秦乐牙痒痒。
‘血管’几个起落后,却越发无力地垂死挣扎,最后软摊成肉糜。肉壁上的幽冥炎火漫延,烧开这一方腥臭的肉壁空间,眼前景象终于恢复正常——残垣断壁,破烂不堪,精神病院被削去了三分之二,如同销烟平息后的战场。精神病患们不知死了没死,横七坚八地东歪西倒,知觉全无。
叶韵放出鹿角松鼠,鹿角松鼠欢快地一蹦一跳地收集着残魂剩魄,不厌其烦地把它们一丝一缕地塞进怀里的核桃内。
陆子天快步走向西南方(坤位),双手上托,掀开一块大石。被压在大石下的身穿暗绣荷花样式黑色连衣裙孕妇一惊,稍稍一颤,看了看自己两腿间淌出的黑色血水,仰起头来,对视子天。气息羸弱地道:“你们是怎么找来的?我明明已施法隔绝了气息。”
“直播啊。”不仅我们看到了,各地有看直播的都知道,幸好那些人没有那么八卦要来现场看个究竟。
陆子天蹲下,不可质疑地道:“鬼母?!刚才我们是在你所幻化的子宫内吧。那些寄生魀是你用生魂培育的?”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他们都是我的孩子。”鬼母轻哼笑道,不以为耻,反以为傲。
“你用寄生魀把那么多人困在精神病院,是什么目的?”陆子天看了看颓败的四周,接着问:“这是你的大本营?”
鬼母抬头望天,明月高挂,今晚竟分外清亮。
元光五年,那夜的月光也十分清亮。一把像被掐住颈脖的嗓音穿透力甚强,像是能穿破厚重的城墙,打在人的身上、心上,便是无尽的绝望——“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钦此。”
平时卑躬屈膝的公公摇身一变,散发出颐气指使的气势,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留下甘泉宫内一片恸哭哀戚。皇后跌坐在地,华服散落,笑得雍容华贵,笑得动魄惊心,“哈哈……惑于巫祝?……”
<一月前>
天空无云无雾,清风伴月,荷花重重,开得甚是美艳。
“宫令,是皇子还是公主?”皇后脸容苍白,冷汗已浸湿襜褕。
“皇后娘娘,娘娘,请珍重啊!555……”一众宫女匍匐在地。
“呵,死胎么?为什么还是死胎?”皇后面若死灰,心生绝望。
“嘤嘤嘤……”一声嘤啼划破了悲寂。
皇后为之一颤,推开宫令,跌跌撞撞地寻声走至外室。
“皇后娘娘,娘娘,别去,别去啊!”宫令拉不住皇后,跌坐在地后又马上爬起来去追。
皇后扒拉开奴仆,满心期待,声音略颤地道:“给本宫,快把皇儿给本宫看看!”入目却是一个鱼非鱼,人非人的肉团——头不大,有点尖,两眼间竟是一掌宽;双腿粘在一起不可分,脚掌外翻呈鱼尾状;肉团张大着嘴巴,竭力地为那么一线生机而哭喊着。皇后深感不可思议,细细地从头到尾再看一遍,越看越是心惊胆颤,最终还是承受不住打击,晕倒在地。
宫令抢上前扶起皇后,“皇后娘娘,娘娘!……快传太医!”
皇后忧思过重,身体虽羸弱,却无甚大碍,不时,便悠悠转醒。
“你们是安得个什么心思?”宫令怒不可遏地戳着三个宫女的头,“又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了,三次了,第三次竟会出如此纰漏!先捂住嘴鼻不会吗?你们叫皇后娘娘怎么受得住啊?去领罚,若是我听到宫内宫外有什么闲言碎语,哼,我就让你们不得安生!”
“三个,原来三次都不是死胎,而是……”皇后抬头看着床幔,脸上早已布满泪水,忧思更重了。
宫令不放心,监督奴婢们处理婴尸。待婴尸焚烧成灰,与泥土混杂不可分之后,再填埋在荷花池里。
十五,月亮高挂,天气甚凉,皇后于后院僻静处立起了祭坛,烧三柱高香,把十几个日夜亲手缝制的三个四寸布偶小人一一拿出摆放好。皇后细细地抚摩着布偶小人,三个一出生就注定死亡的孩儿,活如妖怪,不可见人;死无全尸,骨肉消散。唯有取一些绫罗绸缎,绣上荷影,安一身衣衫;再取荷花池里的莲子风干,放进布偶内,莲子连子,莲子之芯甚苦,当忆尸骨存埋之处。
皇后净手,点燃一旁的塔状檀香,香气缭绕,直上云天。皇后双手合十,默念安魂经。
园内阴暗处有黑影闪没,宫令急急叫下人查看。
“娘娘,皇后娘娘,宫内多有禁忌,为免被闲言碎语,还是把祭坛撤了吧!”
“无妨,不过是些斗筲小人罢了。”
“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钦此。”——刺耳的掐颈嗓音久久不散,皇后被废,幽禁于长门宫。宫廷内外,流言蜚语不断,民间更是传为歌谣‘金屋藏娇,娇藏鬼,月明诞下三婴怪,三婴怪,为母作蛊惑人心……’
“哈哈……惑于巫祝?不过是终于找到废后的说辞罢了!”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好诗,哈哈,好诗!”鬼母沉默半晌后,目光转回陆子天身上,道:“有了好皮囊,就算是败絮其中都能称之为人,对吗?”见陆子天未曾作声,接着又道:“本宫无甚目的,即为‘鬼母’,便想母仪天下罢了。既然差别就是一副好皮囊,谁披上不是一样?哈哈,好皮囊不多,那我就借几副来用用喽!现在的人不是都说要共享吗?那共用一下又何妨?哈哈……”鬼母笑得开怀落泪,难以自抑。
陆子天心想鬼母问非所答,应是问不出什么所以为然,便慢慢站起,起手点燃一则符咒。符咒的浓烟缭绕飘至暗处,召唤出一扇不大的古掘木门。‘吱呀’一声,门便缓缓打开,两名黑衣长袍的阴司迈出,向子天拱手作揖,然后便把鬼母捆上火蛟绳索带走。
“等一下,请把这些残魂都收走吧!”叶韵把一盒幽冥巨鸦的粪便递上,幽冥巨鸦以鬼魂的怨气为养份,吸收不了的魂魄连同粪便一起排出。长袍阴司嘴角不禁颤动了一下,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过盒子,一并带走。
“哟,你的家族地位不低啊!”尚永深走向前,拍了拍陆子天肩膀。陆子天呵呵地摸了摸鼻子不语。
<路的尽头>清吧内。
“玲儿,你的伤好些了没?”叶韵关心道。
“残了,废了,以后你们得轮流供养我!让你们丢下我,让我自己去做直播,我这个命苦的小花小妖啊,555……”
众人汗,一大把年纪了,还小花小妖。尚永深却不知死活地道:“你让我们陪着不就是做你的跑龙套吗?!原意都不是说保护你的,而且我们很及时地救你出苦海,你说,该怎么报答我们?”
“报答?姑奶奶我现在就报答你。”赵玲儿气势汹汹地大步流星走向尚永深。
“你干嘛?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的!”
赵玲儿扬起手,一边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一边把金光闪闪的花粉撒落在尚永深头上。
‘阿嚏!阿嚏!’体格健壮的尚永深立即花粉症发作。
“那个‘鬼母’究竟是何来历?”赵玲儿啃着北海道年产仅100个的黑皮西瓜问道。心心念念要多吃点金贵的东西,要对自己好一些,再好一些,好好为自己补一下。
“金屋藏娇这个典古听过没?”苏佩君道。
“不就是汉武帝刘彻与陈阿娇么?”
“嗯,刘彻四岁时还只是胶东王,却说‘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陈阿娇母亲便是长公主刘嫖,是谓刘彻当帝的一大助力。”
“那金屋呢?娶了个媳妇,当上了皇帝,那该建多大的金屋?”
苏佩君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金屋,诺言没兑现。元光五年,汉武帝刘彻因皇后无子惑蛊而下旨废后,陈啊娇住回她母亲长公主曾献给刘彻所改建的长门宫。”
“说是无子惑蛊而废后,其实未必的,当时政局所需,忌皇后氏族家势过盛,为固皇权,废后是必需的。”叶韵道。
“那是说陈阿娇生不出孩子是假的?”赵玲儿疑惑道。
“难说,可能生出来却不能要。陈阿娇是刘彻的表姐,近亲结婚,要生育出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机率很小。一些民间轶事曾载有一段歌谣‘金屋藏娇,娇藏鬼,月明诞下三婴怪,三婴怪,为母作蛊惑人心……’,当时便这样传她为‘鬼母’的。”
“嗯,虽说是憾事一桩,但没有金屋也不能祸害姑奶奶我啊。我要奏请追加她的罪状,要她抽筋剥皮剐眼拔舌削肉销骨下油锅穿耳膜剁手指砍脚跟挖心掏肺吞牙齿……”
众人散,实在受不了赵玲儿的音波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