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疯子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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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九天次日还真带着人去了天桥,而且是大张旗鼓去的,自己威风凛凛坐着小轿车,卡车拉着警察,俨然一副不到黄河死不休的气焰。
天桥的大道口,黑压压的一片人,老少都有,苏九天环视一圈微微一笑:“谁去把小疯子请过来,和我念个旧情。”
“他昨夜跑出去没回来,知道自己错了。”
“哦,跑了,好啊,那店家的钱赔了吧?”
萧风阳点头,苏九天盯着他问:“您是哪位爷呀?”
“小的不敢,萧风阳。”
苏九天拿出一张纸来看着上面第一个名字点头:“嗯,不错,萧风泽的弟弟,他跑了,把你们使出来,想来个法不责众吧?”
众人鸦雀无声,苏九天冷冷一笑把名单给了身边的警察队长:“按照这个名单,前十位给我带回去,其他人都散了吧。”
被带出来的十个人愤愤然地质问:“凭什么抓我们?”
苏九天看着这十个人微微一笑:“什么也不凭,回到警署我会挨个给你列罪行,对了那个小疯子的弟弟,你过来,今天我没有带你走,是让你给小疯子带个话,这个事情不算完,我那会儿高兴,还回来。”
萧风阳冷冷一笑面无表情地问:“长官,这么大动静,上面能交代吗?”
“问得好,我今天还就告诉你,按照治安条例,你们这些人带走半数都可以或轻或重的论罪,我不深究,就因为小疯子也有当缩头乌龟的时候。”
“他不是怕,是因为长官给我们这些人戴的帽子够高,日伪特务?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哪一个像日伪走狗,无非就是想着填饱个肚子报团取暖,不挨欺负。”
“小疯子如果像你说的这样,他就会知道什么叫收敛,你们这一团伙敢说事事做得合情合理、遵章守法?”
萧风阳一时语塞想要继续辩解,苏九天把手拍在他的肩头:“行了,有些事情别让我深究,今天的这个梁子因我个人而起,小疯子应该知难而退,他若继续猖狂下去,你们兄弟将来怎么死的,苍天都难预料,今天我就是拿你们来立规矩,天桥这一带,会太平一段时间,把我的意思带到,让你哥自己掂量着办。”
苏九天天桥一战成名,四九城都知道北平城来了个文官阎王,刁五爷也能从八大胡同走出来逛逛,人们都知道刁五爷有了个阎王靠山,这挨揍概率直线为零。
刁五爷感恩戴德,也时常请苏九天小叙一番,二人你来我往反而成了朋友,这南城一带的事情,也成了二人交往的引线。
刁五爷是什么人?平常人,东北汉子,饥荒让他南下北平,从乞讨开始直到混居这八大胡同。乞讨?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乞讨也非易事。
当他踏足在这北平城,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生的希望,然而,生活给了他一个无情的耳光,贫困并非个别现象,而是普遍现象,富足之家自己根本近不得跟前,乞讨之地也分地盘儿,不是你想在哪里乞讨都行,别以为拿个破碗就能有人给予同情和施舍。
生活就是这样,处处都有江湖。
刁五爷虽然抗揍也能打,但是面对乞丐们的群殴,他的还手之力总有些分寸,在他的骨子里有一种悲悯之情,下手狠了自己良心上过不去,乞讨不到果腹之物自己就得挨饿受冻,他动了歪心思。
潘家园的鬼市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这晚清的皇亲国戚成了他的肥羊目标。来鬼市的肯定是两种人居多,一是身上揣着古玩字画的,二是带着银元淘宝的,如果你拦截到十人,至少七八人属于这两种。
刁五爷铤而走险做了一票抢劫的生意,得一古董盘子,他转身去了德胜门外的晓市销赃,这样才站住了脚跟,他也懂得见好就收,抢劫不是正经买卖,弄不好进去了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讨账、挨揍这肯定吃不上官司,他对这项工作乐此不疲,在生活的路上发挥着自己皮糙肉厚的特长。
这八大胡同有个生意需要这些游手好闲之人,什么生意?打手、催账、接送女子,每个老鸨手下不可能养这么多闲人,所以就临时找这些游荡之人,钱给得痛快,自然不缺人手。
打手讲究会打,知道怎么打,下手有轻重,某个院子的老鸨一招呼:“来,给我打这丫挺的,小子白嫖不给钱,嘴巴还欠儿欠儿的。”
这时候外围的打手若真下死手打,那得分人,看是哪片儿混的,脸熟还是脸生,还得看打扮谈吐,譬如说小疯子招惹苏九天,这纯粹是牛逼闪瞎了眼,没看清是阎王还是小鬼。
这催账更是如此,当然催的帐也是吃花酒的帐,能在这里签字画押好使的,那肯定也不生查子,都是那些家境落寞还想要脸儿的皇亲国戚,有的有后台,老鸨实在抹不开,再有就是真有后台,想耍横吃个白食儿,这时候的催账真的是白挨打,那挨骂真不是事儿。
这接送女子挨打是少数,去山区或者乡下接姑娘,那挨打是可以还手的,打赢了,姑娘可以接走,打输了,只能认栽,技不如人怪不得运气,为何接姑娘挨打,这里的道道就多了去了,不是每个姑娘都是乐意干这个行当。
这说起挨打,那学问就大地去了,最起码你得懂人体构造,据说刁五爷为了学挨打还真去请教了正骨先生,知道哪里能挨哪里不能挨,后来时兴西医,他还问过西医大夫的人体构造,就这样他挨打的时候总比别人轻,恢复得快。
小疯子之死那纯属是个意外,这意外说的是刁五爷下手轻重的意外。
这什么人什么命,这是上天注定的,若想改命,那你就得懂收敛,人若猖狂,苍天也会有发威的那么一天。
小疯子就是这样,骨子里的东西与生俱来,收敛了一段时间,见无人管束,小气焰越来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