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岛上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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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云一惊而醒,右手从脚踝处拔出匕首,躲在大树后向外望去,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只见七八个人围着一个人相斗,中间那人赤手空拳,双掌飞舞,逼得敌人无法近身。
斗了一阵,众人渐渐移近。不久一轮眉月从云中钻出,清光泻地,只见中间那人身穿灰色道袍,是个四十来岁的高瘦道士。
围攻他的众人服色各异,有的身穿青衣,有的身穿红衣,有的身穿白衣,还有两个黑衣女子,共是八人,两个青衣男子一执长刀,一执长剑,长刀横扫、长剑挥劈之际,一股股疾风带得林中落叶四散飞舞。
两个红衣男子手持长刀,身法迅捷,长剑在月光下闪出一团团剑花。一个矮小汉子手握双刀,在地下滚来滚去,以地堂刀法进攻灰袍道士的下盘。
两个女子身形苗条,手执长剑,剑法也是极尽灵动轻捷。肖云见八个人围攻一个道士,觉得以多欺少,甚不公平,盼望那个道士能突围而走。
肖云见那被围攻的道士武功了得,掌法忽快忽慢,虚虚实实,变幻多端,打到快时,连他手掌的去路来势都瞧不清楚,他们虽有七八个人,但却久斗不下。
肖云注视片刻,便猜出他们是五大门派的弟子,见他们招招都是杀手,欲置那灰袍道士于死地。他恍然而悟:“五大派前来不是拜访,而是来攻岛。”转念又想:“这道士到底是何人?武功怎会如此高强?”
便在这时,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琴声,肖云更是不明白:“现在高手决斗,难道都需要请乐师前来弹奏助兴吗?”
这时琴声忽高忽低,忽前忽后,似浅笑,似低诉,柔糜万端。肖云心中一荡,呆了一呆:“这琴声怎会如此好听?”只听得琴声渐渐急促,似是催人起舞,索性闭上双眼,聆听美妙的琴声。
肖云又听得一阵,只感面红耳赤,百脉喷张,当下坐在地上,依照罗守仁所授的内功秘诀运转内息。
初时只感心旌摇动,数次想跃起身来手舞足蹈一番,但用了一会功,心神渐渐安定,到后来意与神会,心中一片空明,不着片尘,任她琴声再荡,他听来只与海中波涛、树梢风响一般无异,只觉得丹田中活泼泼地,全身舒泰,腹中也不再感到饥饿。
他到了这个境界,已知外邪不侵,缓缓睁开眼来,见前方还在打斗,心想:“如果不是我有着师父几十年功力,定会被这琴音扰乱心神,即使不死,也会被琴音震碎心脉。”念及于此,心中仍是后怕。
这时那琴声情致飘忽,缠绵婉转,便似一个女子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呻吟,一会儿又软语温存,柔声呼唤。
肖云年纪尚小,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听到琴声时感应甚淡,琴声中曲调虽比适才更加勾魂夺魄,他听了也不以为意,但那灰袍道人却是气喘吁吁,听他呼吸声直是痛苦难当,只见他仰天而啸,声若狂风怒号,远远传了出去,只震得林中树叶哗哗下落,离他最近的几棵树,更是瞬间只剩下了树干树杈。
铮得一声,琴声戛然而止,料想是两音相抗,那琴声的主人不及灰袍道人的内力深厚,断了一弦。
只见围攻他的几人,脸现错愕之色,跟着脸色变成痛苦难当,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又过片刻,一个个先后倒地,不住扭曲滚动。
却见那两名黑衣女子盘膝闭目而坐,料想是运内功和啸声相抗。二人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脸上肌肉不住抽动,两人几次三番想伸手去按住耳朵,但伸到离耳数寸之处,终于又放了下来。突然间那两名黑衣女子同时急跃而起,飞高丈许,直挺挺的摔将下来,便再也不动了。
那灰袍道人闭口停啸,高声叫道:“黄钟阁的朋友,还请现身相见!”
肖云大吃一惊,想起数日之前,在一处酒楼,听人谈起黄钟阁,知道它是江湖五大门派之一。听他们所言,这黄钟阁只招收会五音十二律(五音:宫、商、角、徵、羽;十二律: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的年轻美貌女子。
门中弟子只修内功,不修外功,每至与人争斗,便会灌输内力于乐器之上,江湖中人见她们是些娇滴滴的美人,便会傲慢轻视疏于防备,哪知音律还能伤人,等发觉之时,五脏六腑皆被震碎,当真是杀人于无形。
那灰袍道人见无人应答,当即蕴蓄内力,说道:“黄钟阁的朋友,还请现身相见,肖震在此恭候大驾。”这一次,一字一句说来,中气充沛之极,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他说话平和谦冲,但每一个字都震得树叶沙沙作响,最后一句话未说完,第一句话的回声已远远传来,夹杂着呼呼风声,真如龙吟虎啸一般。
过得顷刻,却并无人声传来,肖云心想:“那弹琴的女子不知是遁去了,还是被灰袍道人啸声给震晕了?”
那灰袍道人四下里望了望,见敌人都躺在地上,显然是被自己的啸声震碎了心脉,多半也活不久了。只见他左手捂住心口,右手扶住树干,软软得倒了下去。
肖云心想:“那灰袍道人显然是被琴音所伤,他适才那一阵叫喊,看来是要确定是否还有强敌在测。”念及于此,忽然想到他刚刚好像是自称肖震,那是他的名字吗?可是他的名字为何与爹的名讳只有一字之差呢?难道他就是娘说的那位高人?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狂喜,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他了,可是他已然受伤,不知还能不能帮助自己,把爹娘救出来?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失落。
肖云眼见那灰袍道人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焦急起来,疾奔到他身旁,伸手将他扶起靠在大树上,见他气息犹在,心下盘算如何出言相询。
那灰袍道人悠悠醒来,见眼前少年正自焦急,心中一凛,见他却无加害之心,拱手道:“多谢小兄弟了。”
肖云见他脸色红润,好像并未重伤,当即跪倒在地,说道:“晚辈肖云,拜见前辈。”
那灰袍道人笑道:“没想到小兄弟竟然与我同性,看来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肖云嘿嘿一笑,道:“适才听你自称‘肖震’,可是前辈名讳?”
那灰袍道人大吃一惊,心想:“我适才明明探得周围并未有人,他怎么会听到我说的话?难道他也是五大派的人?那他救我又是何意呢?”他心中满腹狐疑,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见肖云还跪在地上,有心要试试他的功夫,当即哈哈一笑,双手已托住他的手腕,说道:“不错,我就是肖震。不知小兄弟有何指教?”这一托之中使了五分内力,本想将肖云托起,哪知肖云只是身子微微一颤,竟没给托起。
肖震大奇:“这小兄弟看着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内力修为着实了得。即使他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绝不会有如此深厚内力。”转念又想:“此人是友是敌,尚未可知?亦不知他出自何门何派?还是静观其变吧。”
当即哈哈大笑:“小兄弟少年英杰,不知出自何门何派?尊师上下如何称呼?”
肖云道:“晚辈无门无派。我恩师姓陈,名讳上守下信。不过在数月前,已经仙逝了。”
肖震沉思片刻,想不起武林中有哪一号叫做“陈守信”的人物,但见他一脸真挚,想来也不见得是胡诌乱道,便道:“既然如此,那小兄弟为何会来到阳明岛?”
肖云道:“我尊娘亲嘱托,来这里找一位大人物,希望他能帮助晚辈救爹娘于水火之中。”
肖震道:“我久居阳明岛,大部分都识得,你来说说那个大人物姓甚名谁?”
肖云摇了摇头,道:“娘亲没有说过,晚辈不知。”
肖震道:“那你知道是什么人把你爹娘抓走了吗?”
肖云道:“当然知道。就是玉衡堂的林枫把爹娘抓走的,晚辈也差点命丧他们之手。”
肖震从未听过玉衡堂的名头,心中料定肖云就是在胡乱扯谎,见他还没有露出真正意图,倒也不想这么早将他拆穿,只得顺着他的话,继续向下询问,说道:“那你知道玉衡堂在什么地方吗?”
肖云摇了摇头,道:“晚辈不知。”
肖震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小兄弟,这就很难办了。既然你不知道他们关押在何处,如何让那位大人物前去解救呢?”
肖云道:“这......”
肖震一脸微笑看着他,心想我倒要看你演戏到何时?肖云听他得意思,有意帮助自己,便道:“我娘让我来此,自然有她的道理。”
肖震笑道:“那你方便告知你爹娘的名讳吗?”
肖云道:“我爹跟我一样姓肖,单名一个‘远‘字,我娘姓许,名灼华。”
肖震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肖云手腕,大惊失色:“你说你爹也叫做肖远?”语音之中,诧异之声更甚。
肖云若是激灵得半分,听得他声音微颤,也必先抬头向他暼上一眼,但念着人家有意帮助,当然是大大的好人,是以更无丝毫疑忌,立刻照实回答:“是呀!怎么了?难道前辈认识家......”刚说到这里,突觉颈中一紧,登时窒息,双掌向前拍去。
肖震见他毫无临敌经验,有心饶他一命,伸出右掌对他的双掌。肖云一惊之下,护体的梵乾玄功自然发出,和对方拍来的掌力一挡,就在这两股巨大的内劲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肖震的掌力忽然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肖云一呆,抬头看他时,猛地里胸口犹似受了铁锤的一击。他立足不定,向后接连摔了两个筋斗,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便似一堆软泥。
肖震的掌力如此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引开敌人的内力,然后再行发力,实是内家武学中精奥之极的修为。但他只想将他打伤,却不愿伤其性命,所以适才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
肖云但觉胸口热血翻涌,心中茫然疑惑:“不知他为何突然出手?既然他出手暗算,那便就是我肖云的敌人。”当即大声喝道:“你为何出手偷袭?”
肖震笑了几声,冷冷地道:“既然你的戏演完了,那总要有谢幕礼呀。”
肖云道:“什么演戏?什么谢幕礼?都听不懂你在讲些什么?”
肖震朗声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就送你一程。”右手一起,风声猎猎,直袭肖云胸口。肖云这一次不敢伸手抵挡,身形侧过,意欲避开他掌力。
肖震右臂斜弯急转,手掌竟从绝不可能的弯角横将过来,拍的一声,已击中他背心。他身子便如一捆稻草般,在空中平平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到了湖里,动也不动的飘在湖面上,似已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