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隔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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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德斯墓园连着诺顿山，相较于内部迷宫一般的洞穴群，山腰处偌大的荒废墓园就好像是迷宫的入口，不值一提。
好在修道会大部分底层成员都在外围，负责教导他们的导师们也在外层设置了临时的实验室，因此伊安倒不怕迷路。
此时已经入夜，按照惯例亚伯·福克斯应该已经在实验室内忙碌了。
“笃笃！”伊安敲门。
“进！”里面传来声音。
过了一会，铁匠模样的亚伯抬起头，看到两人身后眼珠到处乱瞥的艾尔佛，漆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牙齿，满意的笑道：“哈，做得好。”
他快速的看了眼艾尔佛，仿佛验货一般，接着对茉莉说道：“把他带到希恩那儿去，先渡过学徒期再说。”就好像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说完就又低头写写画画。
伊安有些诧异，心想难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嘱咐吗？
他深知学徒一词和消耗品相同，要是就这样把艾尔佛交给希恩，这小子夭折的几率可不小，如果只是这样草率的安排又何必要专门委托他和茉莉带他回来，而刚刚欣喜的表情又是做给谁看的？
尽管两人都有此疑惑，但亚伯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之后又以相当快的语速对两人说道：“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报酬我会如数给的，你们是想要十贡献值还是一块四级魔法石？”
亚伯口中的贡献值是修道会内部的货币，而魔法石则是一种能够提供精神力的魔法物品，两者价值相当。
“魔法石！”“贡献值！”
两人毫不犹豫的说道，茉莉选择的是魔法石，而伊安则选的是贡献值。
亚伯听了，诧异的看了眼伊安，却没问什么，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灰扑扑的石头递给茉莉：“拿好了……至于你，自己去找希恩说明情况，他会给你记上的。”
说完便低下头继续忙碌自己的事了，一副逐客的样子。
两人见状自然快速施礼后离开，往见习导师希恩的居所走去。
出了门，茉莉便有些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贡献值呢，难道海德少爷不知道魔法石可以提高精神力吗？还有十天就是年终祭祀了，精神力越高获得的好处就越多啊。”
伊安没做解释，只是毫无表情的回应道：“时间不够。”说完便带着艾尔佛上前走去。
茉莉在后面盯着他的背影，对他的木头人状态很是不爽，咬牙切齿道：“装什么装，伪君子！”接着快步跟上。
对于茉莉问题的答案，伊安心里清楚的很。见习导师曾经说过这个问题，一块四级魔法石能提供的精神力虽然可观，但完全吸收一块魔法石至少一个月的时间，眼下距离祭祀开始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他肯定来不及吸收，因此性价比不是很高。
而十贡献值除了可以换取等价的魔法石之外，还可以累积起来换取其他东西，比如说猎人宽刃的附魔材料，这才是伊安目前追求的。
等两人抵达希恩的居所时，见到对方正满面愁容的想事情，新晋巫师托马斯·伍德也在，两人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托马斯见茉莉和伊安带着一个陌生的青年过来，就知道他们有事找希恩，因此主动终止了这次谈话：“导师，今天就到这里吧，您先忙，案子的消息我会及时通报给您的。”
希恩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等到他转向三人，面带倦容，嗓子沙哑问道：“什么事情？”
茉莉看了一眼伊安，发觉他眼皮低垂，面容木然，便知道这家伙又在装了，心里暗骂一声伪君子，这才上前施礼回道：“导师，这是亚伯大人指定的学徒，让我们带过来交给您管教！”
茉莉这么一说，希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转身抽出一叠厚厚的纸板，拿笔开始记录：“姓名、年龄、籍贯、家庭背景！”
茉莉明白希恩这是在采集艾尔佛的基本信息，为他制作档案，并保证在学徒期间不会有其他麻烦找上门来。
当时她与伊安等人都经历了这一步骤，伊安当时就出了差错，差点被遣送回去，还好最后伊安自己解决了他的父亲海德伯爵所带来的麻烦，这才能留下来。
因此茉莉不敢在这上面有所遗漏，尽自己所知回答希恩的问题，在答完之后确定伊安没有补充的样子这才结束说明。
希恩采集完身份信息之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递给艾尔佛一个深红色木制手牌，而当不明就里、半信半疑的艾尔佛戴上它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是海德里安修道会这个巫师团体了预备役成员了。
从现在起，他即将踏上寻找真理的路程，炼金术士、战斗巫师、药剂学家等种种身份也在不远的未来等待着他，巫师追寻真理的道路从来都不止一条。
但在此之前，他仍旧是脆弱的凡人之躯，需要再走一遍伊安当年走过的痛苦旅程。
“对了，茉莉，康莉娅的事情解决了吗？”做完这些，希恩忽然问道，看来他还记得茉莉的任务，“任务完成了的话我就给你记上贡献值了……哦，对了，杰瓦斯死了之后你又找的谁合作，伊安吗？”
茉莉点了点头，“没错儿，导师。”
“好，一共两百贡献值，一人一百对吧，”希恩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伸出手，“把哀伤之砂还来就可以回去了，艾尔佛留下。”
伊安这时才记起来他们走的时候还借了这东西，可惜一点没用上。他有些惋惜的看着茉莉归还那瓶赤红砂砾，心想没机会见识四级魔法物品的威力真是可惜，但随即想到罗杰特意为自己展示了巫师强大的战斗方式也不亏了。
事情到了这里，伊安和茉莉的任务算是彻底完成了，于是两人双双离开。至于手足无措的艾尔佛，则没人在意了。
奔波许久，他们都需要各自回去澄净一番，等过了独立日，伊安打算申请一间实验室，课题研究会在明年开始。
……
经过一晚安眠，伊安恢复过来，循着往日的习惯流连于导师的实验室和藏书室之间。觉醒者开始掌握能量，精神力操控更加精确，因此需要学习的东西就更多了。
巫师的博学众所周知，但他们最为出名的并非是各种强力巫术——这最多成就个别人的威名。真正令整个巫师团体让世人称道的反而是先进的药剂学和神奇的炼金术。
令人起死回生的药剂和化腐朽为神奇的炼金术才是世人们所铭记并向往的，寿命和财富是凡人永恒的欲望之源。
而在巫师群体内部，实则这两样技能也同样占了他们漫长生涯的绝大部分时间。从成为学徒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开始接触基本的知识了，如今伊恩等人成为觉醒者，他们就能学习更多的知识了。
精神力对巫师记忆的加持算是一个普遍的天赋，因此伊恩在觉醒的第二天就开始接触历史、药剂学、炼金术理论、矿物学等课程。如今任务结束，从第二天开始的日常仍旧是这些冗杂艰深的东西。
这令所有的觉醒者们都感受到了痛苦，这痛苦并非来自于导师，而是来自于无知却无法脱离无知的无力感，简单来说就是学不懂。
尤其是在学习药剂学和矿物学时，伊安再一次体会到了前世高中化学五十分的绝望，更令人绝望的是，那五十分的知识也一早被他忘的一干二净。
但是除了这些艰涩课程，眼下摆在四位觉醒者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导师孔叙尔·黑廷斯教导的隔绝之心的咒语。
这是为了年终祭祀所准备的，也是唯一一个所有巫师都必须精通的咒语。
隔绝之心，时刻保持精神清明，防止巫师陷入神灵信仰的陷阱中去，为巫师的精神世界构筑一道坚固围墙，阻隔一切窥伺，巫师们的必修课。
年终祭祀之时，一众觉醒者将第一次直面持镰者的反馈，届时他们就要靠它来抵御海德里安的神威感召了，若是有人意志不坚定受到蛊惑，多半要提前去亡灵位面报道。
咒语不长，却极其难，即使天赋强如茉莉也在短时间内难以成功，伊安自然更加无从下手，唯有每天多抽出时间不断练习。
隔绝之心原理很简单，只需要引导精神力在精神世界边沿构筑一道薄薄的雾气般的隔膜就行，但其难处在于它的施放需要调动施术者百分之十以上的精神力，这对于觉醒者这群菜鸟来说简直要命。
实操时伊安拼了老命也只能调动百分之七左右的精神力，因此每次施咒时总是半途中断，让他几欲吐血。
好在这只是纯精神力魔法咒，不涉及实体能量，不然光是能量反噬就够他好好喝一壶的了。
“再试一次！”
伊安靠在冰冷的石头边，周围是昏黄的羊脂油灯，今夜没有风，是个适合练习巫术的好日子。
五天之后就要祭祀了，但他距离成功还有一大截路要走，据说茉莉和托马斯两人已经成功了，这两人的精神力比他高的多，如今只剩下他和伊薇特了。
按照几人觉醒的时间来看，伊薇特估计也快成功了，这让他压力颇大，这不仅是丢不丢人的问题了，还涉及到导师对自己的印象。
是夜，他再次念起咒语，虚幻的精神力开始一点点随着咒语在无形无质的精神世界转动。按照咒语和导师的提点，伊安操控着精神力在最极限的控制范围一点点构筑隔膜，并促使之合围成环，将没有形状的精神世界规范为一个圆环状。
人的精神世界原本是没有边界、散漫的，这就导致了他们的精神力不稳固，容易流失。
而隔绝之心则相当于为巫师们的精神世界塑造一个容器，使得精神力能够蓄积起来，而不断成长的精神力引导能量场，发挥出无数奇妙变化，这就是超凡者们之所以强大的奥秘了。
那遵循咒语散成“雾气”的精神力在他的极限范围慢慢延展，从一个点，到十分之一、四分之一，咒语、精神力，他专注到了极致。
但光有专注远远不够，到了五分之四部分的时候，他就已经难以为继了，虽然嘴里的咒语还在继续吟诵，可他操控着的精神力却跟不上了，下一秒就要崩盘。
“五分之四，有进步了！”
伊安眼见失败在即，心中虽然苦涩，却仍是自我安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