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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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蘅怔怔地看着惜时良久，她的话犹如一把刀子猛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确用最愚蠢和残忍的手段报复了他的父皇母后，可是报复之后，他没有感到快乐，反倒是终日活在压抑痛苦之中。
柔颉没了，没人在乎他的长相，没人在乎那个祖训，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之下，可他却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
他终日浑浑噩噩，直到听到贺兰轩的死，他如晴天霹雳，愤怒与绝望交织，心中唯一的念想顷刻崩塌。
这么多年，他一直耿耿于怀，倘若他当年正如惜时所言没有那么冲动，他和贺兰轩之间兄弟情谊还在，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纳兰蘅深吸一口气，原本还有些哀伤的神色突然凌厉。
“你怎么想都无所谓！柔颉已灭，贺兰轩已死，一切都回不去了！”
惜时抬起鄙夷的目光，浑身透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威仪。
“既然不回去！那你又何必投靠祁王？你得知贺兰轩被杀之后，又何必去必杀明楚皇帝？你已经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何苦以身犯险？”惜时嘴角勾起淡漠的笑意，似乎在嘲讽纳兰蘅。
“贺兰轩毕竟是我的兄长！他对我也是有情有义！他的仇一日不报，我便一日不得安生！我来明楚穷途末路之时，是祁王出手相助！我与他有共同的目标和大业，自然是一拍即合！”
纳兰蘅心口不一，他到底想要什么或许自己都没想清楚。贺兰轩身死，彻底乱了纳兰蘅的心神，祁王此时相助于他，背后肯定有着巨大的阴谋。
贺兰轩被段翊瑾利用，惜时不想让纳兰蘅重蹈覆辙，虽然她不喜纳兰蘅，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句：“段家的人心思深重，你和祈王谋划，难道不想想后果？”
“后果？我早说过，我与贺兰轩不同！他有复国的宏图大志，而我没有！祁王想要这天下，是我在助他！只要这明楚大乱，段翊瑾还活得了吗？最后明楚谁来做这个皇帝，或者说明楚会不会和柔颉一样……我才不在乎！”
惜时微微一愣，她此时忽然明白纳兰蘅之前说祁王驾驭不了他的原因了，一个只有没有欲望的人，如何能被人拿捏，只有他拿捏别人罢了。
柔颉是他的母国，他可以不眨一眼地看着柔颉灭亡，更何况其他国家。
纳兰蘅所谓的替贺兰轩复仇不过是想将明楚变成第二个柔颉而已，所以他现在可以臣服于祁王，替祁王出生入死，而实则他就是想明楚大乱，从而填补心中的愧疚和空虚。
惜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纳兰蘅这样的人就像是个定时炸弹，表面上看着无害，而内核却能致人于死地。
她也想复仇，也想将段翊瑾从高位上拉下，对他挫骨扬灰！
可说到底她和段翊瑾是个人恩怨，若是搭上整个明楚百姓的安危，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惜时眉头微紧，她料定纳兰蘅找上她一定有原因，当务之急，她必须摸清楚他的计划，才能另作打算。
“纳兰蘅……你告诉我这些，是何目的？你难道不怕我告发你和祁王？”惜时目光一凛，略带威胁地反问道。
纳兰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眼神却尤为笃定。
“不……你一定不会！”
惜时冷笑，“纳兰公子为何如此肯定？我是什么样的人，公子似乎还不清楚呢！”
纳兰蘅笑道：“当日你救下我，没有将我就给那些官兵，我就知道顾大夫一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再者，我就算不清楚你的为人，难道我还能不相信贺兰轩的眼光？”
纳兰蘅眸子里闪着精光，他瞥了惜时一眼又道：“贺兰轩将如此重要的事都告诉了你，说明他对你极为信任！我曾听你说起，贺兰轩救你一命，他现在死了，难道你不想替他报仇吗？”
惜时冷笑一声，嘲讽地反问道：“我也曾救下你一命，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进宫差点丢了性命，也是拜你所赐，这笔账该怎么算？”
纳兰蘅眼眸闪烁，他看向别处，终是有些心虚地道：“我也说过……只要你能活着走出大理寺，我这条命便是你的！我纳兰蘅虽然身无长处，但说到做到！”
惜时轻笑着摇了摇头，“纳兰公子的命我怕是不敢要，不如纳兰公子回答我几个问题，解了我心中的疑惑，我们之间旧账就算两清了如何？”
纳兰蘅狐疑地看着惜时，或许是没料到竟然还有人不要他卖命，他对惜时的好感不由地多了几分。
纳兰蘅暗忖片刻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问！不过……我只会回答你三个问题！”
惜时心底冷笑，这纳兰蘅还是吃不得亏，就他一命也不过三个问题。
“当日我明明救了你，你为何恩将仇报陷害我入宫？你在大理寺也说过送我入宫，非你所愿，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不得不做？难道是祁王的安排？”
纳兰蘅眉头拧紧，神色严肃，他怔怔地看着惜时，似乎在犹豫什么。
许久后，纳兰蘅才幽幽地开口道：“祁王暗中在布局一盘大棋，至于是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那段时日，祁王想要先除掉凤蔺羽，便故意让阿提曼领兵佯装骚扰边关！待凤蔺羽去往边关，祁王早已布下陷阱等他自投罗网！然而偏偏不巧，凤蔺羽的亲妹妹也就是昭贵妃得了恶疾，久治不愈，凤蔺羽为了救妹妹竟然藐视段翊瑾的命令，就是不愿领兵去边关！”
“那夜我进宫打探消息，不料被凤蔺羽手下发现，我遭了暗算身负重伤！当你救下我的时候，我便在想……凤思娆恶疾来得太过蹊跷，太医院束手无策，民间良医也有去无回，我怀疑其中定有玄机，如果将你送入宫中，我或许可以明了这一切的局势！”
纳兰蘅说到此，微微有些心虚，不敢去看惜时，便接着往下道：“等我离开慧心医馆，禀明祁王，祁王的想法竟与我不谋而合，所以我便让人取下寻医皇榜，交到了你的手上！皇榜一旦被揭下，一定会引起凤蔺羽的注意！倘若你能医得了凤思娆，那凤蔺羽便再无借口不去边关！若你医不了……我也可以借此在宫中打探虚实……”
“你和祁王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只要牺牲我一个，你们无能怎样都不亏！凤蔺羽如此狡黠之人，对于给凤思娆治病的大夫一定会作一番调查。若用祁王安排的大夫入宫，如果被凤蔺羽查出来，那祁王一定会受到牵连！但是换做是我进宫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毕竟我可是连祁王的面都没见过的人啊……”
惜时嘴角带着几分嘲讽，凉薄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纳兰蘅自知理亏，他低垂下眼眸，轻叹道：“此事……是有些对不住你……”
“不过……既然你都说祁王做了谋划诛杀凤蔺羽，可为何凤蔺羽还是活着从边关回来了？而且还是大获全胜？”惜时又好奇地反问道。
纳兰蘅瞥了惜时一眼，眼底闪着愤怒的火光，“左骨都侯临阵倒戈，破坏了祁王和阿提曼全部的计划！祁王本想让阿提曼诈降，而引凤蔺羽大意，最后将其擒获！可左骨都侯急功近利，竟不同意阿提曼诈降之策，还煽动军心欲以取代阿提曼！”
惜时恍然大悟，难怪凤蔺羽能如此之快地从边关赶回，原来这场仗根本不用打。
匈奴内乱，阿提曼自顾不暇，也就没心思去管凤蔺羽了。
“所以你们趁着国宴之时，将左骨都侯毒杀了？”
纳兰蘅冷哼，“左骨都侯死不足惜！若不是他在其中阻挠，凤蔺羽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惜时抿了抿唇瓣，又狐疑地问道：“你们在明楚国宴上对左骨都侯下毒，就不怕段翊瑾查出些什么来？毕竟国宴上死的可是匈奴的都侯！”
纳兰蘅冷笑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嘲笑惜时的无知。
“这算是我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纳兰蘅眼眸闪着精光道。
惜时一愣，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无奈地点点头。
“我早就知道越池公主赦东凌会在国宴上展示驭虫术！可还未到惊蛰，在明楚她哪来的虫子给她展示呢！”
纳兰蘅又一冷笑，“赦东凌好胜心切，肯定会用越池灵虫来展示！你难道不好奇为何在场这么人，偏偏那些灵虫盯着左骨都侯？”
惜时一颤，她仔细想来确实如此，在场这么多人，偏偏灵虫就喜欢飞在左骨都侯的身侧。
惜时又想到在和赦西辰比试胆量之时，似乎那些灵虫有辨识毒物的能力，那些灵虫总喜欢飞在毒酒的上空。
惜时恍然大悟，想来左骨都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中了毒，所以才会如此吸引灵虫。
直到左骨都侯拍死灵虫，又恰好毒性发作，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只会认为左骨都侯是因为中了灵虫的毒才会癫狂。
“如此看来……左骨都侯手上的伤……也是你们提前安排的？”惜时好奇地问道。
纳兰蘅嘴角讥诮，“那是他运气不好！我可没那个本事未卜先知！但只要左骨都侯的死和越池沾边，段翊瑾那个狗皇帝便一定不会放过！毕竟他也不想得罪匈奴！而对阿提曼来说，既可以拿着明楚和越池的好处，又可以除了自己心头大患，还不会被部落质疑，何乐不为？”
惜时冷哼一声，反驳道：“阿提曼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那些好处吧？他还想借着左骨都侯的死，趁机向明楚发难！”
纳兰蘅戏谑地点点头，眼眸中闪着攫取的精光，“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难怪阿提曼如此惦记着你！若不是你，他还真会趁此发难明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