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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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翊瑾坐在龙撵中，风风火火去往文渊阁，他眼眸深邃，手上不停地摆弄着玉扳指。
高顺伺候在段翊瑾身侧，他瞧得出段翊瑾心情非常不好，于是他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多一句话。
龙撵两侧的内侍，手提宫灯，驱散前行的黑暗。
倏然，宫道前方两道一高一矮急急步行的身影引起了高顺的注意。
高顺试探性地看了段翊瑾一眼，段翊瑾眼眸盯着前方，似乎也注意到前方的身影。
高顺眉头一拧，碎步往前，呵停了那二人的脚部。
那二人转过身，高顺一看，那才发现其中一人正是太医令张魁，另外一个看穿着也不知是哪个宫的宫女。
高顺与张魁寒暄了几句，张魁知道自己挡了段翊瑾的道，赶忙转身颤抖地跪在了地上。
段翊瑾的龙撵缓缓向前，在张魁跟前停了下来。
高顺走到段翊瑾身侧，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是太医令张大人和宁安县主的婢女秋棠！张大人受宁安县主所托，是去文渊阁替小皇子瞧病的！”
凉夜寂静如斯，段翊瑾默不作声，高顺敛声屏气，惶恐地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段翊瑾挥了挥手，让那二人起身过来问话。
秋棠跟在张魁身后，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土里。
虽说进宫时日不短，可她何曾见过龙颜，现在又是这一阵仗，着实让她吓得不轻。
可想到惜时还在文渊阁等她，秋棠也不知哪来勇气，她微微挺直了身板，走到段翊瑾的跟前。
段翊瑾先看了张魁一眼，倒也没多问，只是道：“张大人来得正好，朕也要去文渊阁，张大人一起随行吧！”
张魁颔首作揖，赶忙站到段翊瑾另外一侧。
段翊瑾目光落在了秋棠身上，极具威严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宫道上。
“你是宁安县主的婢女？原来是在哪个宫中伺候？”
秋棠深吸一口气，万分恭敬地道：“回皇上！奴婢秋棠原是伶月公主的婢女！昨日才调来凝雪轩伺候宁安县主！”
“哦？”段翊瑾眉头一挑，似乎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冷峻的眸子燃起了一丝光亮，“这么说皇后将凝雪轩赐给了宁安县主，而伶月公主又将你赏给她？”
秋棠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段翊瑾的话，在秋棠听来像是伶月故意跟着凤思娆来赏赐惜时，可她去惜时那里的时候，凝雪轩还没有赐给惜时呢！
“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在皇上面前又是点头又摇头！皇上问你话，你还不如实回答！”
高顺尖锐的声音狠狠地训斥了秋棠，秋棠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赶忙将自己如何调去伺候惜时以及凤思娆赏赐凝雪轩的事告诉了段翊瑾。
段翊瑾思忖半晌，听秋棠的意思，惜时是昨日才搬进凝雪轩，于是又问道：“诺大的凝雪轩就你一人伺候吗？”
秋棠一愣，她没想到段翊瑾竟会有此一问，慌忙中将冯心玥送人来凝雪轩以及那两名内侍宫女被凤思娆仗毙的事统统说了出来。
段翊瑾眉头一拧，面色凝重，浑身散发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不过皇后娘娘已经安排了内侍宫女进了凝雪轩，加上奴婢，一共九人伺候宁安县主！”秋棠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赶忙又补上一句。
段翊瑾双拳悄然紧握，他没有过多纠结此事，而是话锋一转问道：“听闻小皇子今日去了昭和宫，回去便发了热病！此事你还有所了解？”
“奴婢当时虽不在昭和宫，但宁安县主一直都在皇后娘娘身侧！小皇子不知怎地过敏起了红疹，宁安县主还差人唤了奴婢去送了药！”秋棠一字一句地回道。
“这么说……宁安县主应该是最了解这件事情的人了？”段翊瑾嘴角浮着冷笑，深邃的眼底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秋棠一愣，生怕段翊瑾会有所误会，便将惴儿不久前来求医的事以及惜时让她去请张魁的事一并告诉了段翊瑾。
秋棠虽然年龄小，但她心思玲珑，护主心切才告知了段翊瑾，毕竟惜时没有权利去医治一个皇子，而她也是迫于无奈才去的文渊阁，并不是僭越。
空气凝结成冰，段翊瑾半晌后才冷冷地让秋棠起身跟在张魁之后，一道去文渊阁。
不多久后，龙撵还未到文渊阁，便瞧见冯心玥一身简单素衣，在门口恭候大驾。
冯心玥朝段翊瑾福身行礼，段翊瑾下了龙撵，便对她问道洛宝林和灏儿的情况。
“洛宝林不知怎地中了毒！幸亏宁安县主来得及时，总算是拣回了一条命！现在人还昏迷着呢！灏儿……”
冯心玥有意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灏儿那里……宁安县主还在想办法……”
“想办法？”段翊瑾眯了眯冷眸，心中涌上一阵不安的感觉。
段翊瑾迈开步子，迅速地朝主屋走去，高顺紧随其后，还未来得及通报，段翊瑾一脚便踏入了屋子。
惜时坐在灏儿身侧，手中正拧着沾了冷水帕子。
她刚把帕子放在灏儿的额头上，便听见一声熟悉而又令人憎恶的询问声。
惜时眉头微紧，转身便对上段翊瑾那焦急的眼眸。
惜时跪在地上，心中暗讽现在知道急了？是不是太迟了些？
“民女给小皇子降了温，目前已有好转的迹象！民女也差人去请了张太医，等张太医来了，给小皇子再做诊治！”
段翊瑾闷闷地嗯了声，他挥了挥手，便惜时平身退下，又赶忙喧了张魁进了屋。
惜时一愣，没有想到张魁此时就在屋外。
惜时和张魁擦肩而过，二人简单打了个照面，惜时便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惜时来到院中本想找秋棠来问话，可她的目光却意外地落在了院角的花卉上。
那些花卉艳如血色，张牙舞爪地盛开着，让惜时心中燃起一丝诡异，本能的直觉告诉她不要靠近。
可惜时脚底虚浮，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想要接近那些花卉。
正在此时，秋棠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将惜时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走路也没声音！当真是要吓死我！”惜时轻声责备着秋棠，不停地安抚着自己快要蹦出的心跳。
秋棠嘟着嘴，满眼的委屈，“县主……奴婢刚刚喊你好几声了，你都没有回应！你站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可吓人了！”
惜时一愣，她瞥了眼红花，又对秋棠笑道：“可能刚刚我在想事情，没听见你叫我！”
“你和张大人什么时候过来的？”惜时转换话题问道。
“奴婢去太医院请了张大人，谁知道半路遇到了皇上！恰巧皇上也要来文渊阁……所以……”
秋棠眼眸闪烁，她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告诉了惜时，却隐瞒了段翊瑾问她话的事。
惜时没有追问，反倒秋棠贴近她几分，小心翼翼地轻声道：“县主猜得不错，那太医院中并没有昨日诊治小皇子的记录！就连小皇子生病的事，太医院也是不知情的！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上？”
“这件事......若是皇上追查起来，自然有人告诉他！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秋棠一愣，也没多想，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惜时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再加上惴儿的说辞，她更加确定医治灝儿的太医肯定有问题。
只不过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谁会对皇子下手。
惜时眉头拧紧，却不知冯心玥何时来到她的身侧。
秋棠赶紧跪地叩拜，惜时才猛然回过神，她收敛住心神，朝着冯心玥行了礼。
冯心玥一枝珠钗挽起发髻，额间散落着青丝，素净的打扮中更添了几分憔悴之色。
冯心玥将惜时扶起，又关切地问起灏儿的情况。
惜时微微一愣，想到这文渊阁也属于芳和宫的一处院子，她今夜替灏儿诊治的事，冯心玥知晓也极为正常了。
再者，段翊瑾忽然来了文渊阁，想来也是冯心玥的功劳！
“民女简单替小皇子做了退热治疗，如今张大人已经在屋里了，等张大人出来，应该就知道小皇子的情况了！”
惜时说得模棱两可，医治皇子这种事可大可小，她可不想因为此事便被冯心玥拿捏。
冯心玥眼眸一沉，或许没有想到惜时会将自己与治疗皇子一事撇清，毕竟那也是大功一件。
于是，她瞥了惜时一眼，又轻叹道：“宁安县主也不必自谦！你连皇后的顽疾都能医得了，何况是小孩子高热之症呢！只不过……可怜那洛宝林，灏儿还生着病，她却被人下了毒！”
惜时微微一愣，立马反问道：“不知娴贵妃怎么断定洛宝林是被人下了毒呢？”
冯心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慌忙地解释道：“洛宝林孤苦伶仃，已无亲人在世！灏儿年幼，又是她唯一的亲人与希望，若不是有人下毒害她，她如何舍得丢下灏儿不顾？”
惜时抿着唇瓣，眼眸幽深，正如冯心玥所说，洛宝林爱子情深，如何又能做出傻事来？
“皇上体恤他们母子二人之情，即便洛宝林身份低微，皇上还是将灏儿留在了洛宝林身边，不忍灏儿离开生母……没想到，今日竟有这般祸事……”冯心玥瞧着沉思的惜时，又故意补了一句。
惜时抬起头对上冯心玥清冷的眼眸，她心底一颤，冯心玥简单的几句话，便将矛头对准了凤思娆。
若不是凤思娆起了要抚养灏儿的念头，灏儿如何会过敏发热，而假设洛宝林中毒身亡，那灏儿便顺理成章地交给凤思娆抚养。
算来算去，凤思娆害人夺子的嫌疑最大！
凤思娆虽然可恨，可惜时总觉得哪里不对！
洛宝林带灏儿回文渊阁之时，凤思娆蛊毒发作已经昏迷不醒了。
她尚且不知道灏儿对杏仁过敏，又如何提前会安排王太医入宫，又恰巧被惴儿带回文渊阁？
倘若凤思娆在灏儿过敏之后，真的起了那样的心思，可她那时已经昏迷，又如何去安排王太医接应？
再者，凤思娆若有心要害洛宝林，应该选择见血封喉的毒药，何必又用夹竹桃，给她留有一线生机？
以她对凤思娆的了解，凤思娆虽然蠢，但她对于自己的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给对方留有余地！
正是惜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惴儿忽然来禀告，洛宝林已经醒了过来。
高顺得知此事，立马进了屋子，向段翊瑾禀告了此事。
惜时松了口气，所有的疑问只要问了洛宝林，便会水落石出。
惜时无意瞥了冯心玥一眼，却发现冯心玥的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