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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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时一惊，这活着的人怎么会产生如此之大的恶臭，连这熏香都掩盖不住气味。
惜时环视了四周，雕花木窗紧锁，殿内烟雾缭绕，好好一间寝殿弄得和火葬场的焚炉似的。
惜时又仔细瞧了瞧，透过不远处的屏风，那龙凤呈祥的榻上躺着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没看到其他人。
“这昭贵妃身边就你一人伺候吗？”惜时好奇地问道，在她印象中，凤思娆可最爱排场！
原本伺候的宫女根据嫔妃等级有严格的人数规制，可她并不管那些，她偏要用皇后的规制来让人伺候！
可偏偏段翊瑾还答应了，永和宫的那位太皇太后自然也是应允的，谁让凤思娆算起来也算是她远房的外孙女，妥妥的凤家人！
“昭贵妃身边伺候的人可多了！”翠心急急地反驳，转而眼眸暗淡，“只不过昭贵妃病重之后，性子大变，她不愿有人看到她憔悴的容颜，更不愿有人闻到气味私下议论！所以，昭贵妃遣散了寝殿的宫人宫女，只留我一个贴身伺候！”
惜时心中冷笑，凤思娆对她那张脸在意得很，如今得这场恶疾，确实干得出来遣散宫人宫女这事！
“昭贵妃得病有多久了？一开始就有这恶臭吗？”惜时再问道。
翠心拧紧眉头思索着，“我记得昭贵妃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神色倦怠，时常还作呕！当时还以为昭贵妃是有喜了，可太医院的人只是说昭贵妃是着了凉，并没有喜脉！再然后，昭贵妃经常半夜惊醒，日日头疼，还说着一些我们都听不懂的话！再后来，昭贵妃就卧床不起了！”
翠心说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补充道：“昭贵妃月信一向挺准时的，那段时间她月信没来，又倦怠干呕，才会认为是有喜了！后来，太医院开了温中止呕的方子，昭贵妃喝了没几天倒是没再作呕，连月信都来了！不过……从那之后，昭贵妃身上就开始有隐隐的气味了！”
惜时眉头紧了紧，她想到宫外的告示差不多是两个月前张贴的，那凤思娆恶疾发展到这种状态，估计至少也有四个月了！
“我去看看昭贵妃！”惜时心生好奇，她猜不到凤思娆究竟得的什么病，而从翠心的口中怕也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了！
惜时刚走两步，却发现翠心依旧捂着鼻子站在原地。
“你去替昭贵妃医治吧！你们大夫看诊不就要清净嘛！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惜时点点头，可心中耻笑，什么清不清净，只不过不想闻到凤思娆的臭气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想翠心盯着她，否则她如何有机会对凤思娆下手？
惜时缓缓靠近，榻上女人的样子逐渐清晰，蜡黄高耸的颧骨，凌乱散落的发丝，实难想象她曾有那样一张肤白美貌的脸。
而离凤思娆越近，这臭味就越发明显，令人作呕。
惜时憋着气，赶紧从衣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叠好，捂住了鼻子。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凤蔺羽知不知道凤思娆满身恶臭的事？他有意在殿外候着，是真的在乎凤思娆的清誉，还是嫌弃她散发的恶臭？
不过这些根本不重要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曾经嚣张跋扈的凤家明珠，现在躺在榻上犹如一具枯骨？
惜时站在凤思娆榻前，冷冷地盯着那张令人生恨的脸。
往昔种种涌上心头，若不是凤思娆设计污蔑她和贺兰轩有染，疑心重的段翊瑾如何会给她灌下落子汤！让她经历丧子之痛！让她在冷宫饱受折磨！
凤家的人能有今日的地位都是踏着萧家的尸体换来的，而如今新仇旧恨，她萧宓必将全部奉还！伤害萧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惜时从袖中取出三枚银针，阴冷的眼眸中透着凶狠精光。
只要将银针刺入凤思娆的命门，半寸之内，她必死无疑！
银针渐渐刺入凤思娆的皮肤，凤思娆眉头紧了紧，口中微微发出了呻吟。
惜时一愣，紧捻银针的手僵在半空！
倘若凤思娆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如今她美貌不在，浑身恶臭，受尽段翊瑾嫌弃，如此这般活着不比她死了更让人解恨？
再者，凤蔺羽还在殿外等着，若是知道凤思娆死了，以他的作风，也定会让自己陪葬！
惜时凝思片刻，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将银针拔出，转而搭上了凤思娆的脉搏。
既然已经进了宫，来日方长，她还得利用好凤思娆，离间凤蔺羽和段翊瑾不是？
惜时极为认真地探着凤思娆脉，她眉头拧紧，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混乱的脉象。
凤思娆的脉时而沉，时而浮，时而有如珠玉滑走，时而什么都感受不到。
惜时放下凤思娆的手腕，却注意到凤思娆的指甲微微泛着紫黑之色，她赶紧拨开凤思娆的眼皮，只见她眼白充血，眼珠涣散。
惜时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凤思娆并不像是得了什么恶疾，而像是被人下了毒！
而这种毒前期应该不太容易被察觉，否则太医院的御医怎会诊治不出来？
即便御医诊治不出来，那这段时日进宫的大夫呢？难道那些大夫也都没有看出来吗？
惜时想不明白，可她忽然又想到在她来之前，翠心曾经说过御医这几日也是有来的，而且还开了温补的方子！
难道这几日，御医依旧没有发现凤思娆的中毒症状？
倘若凤思娆真的是中了毒，那些温补的药只会活了气血，让毒发得更快！
如此一来，那些御医当真是不知道凤思娆中毒，还是明知道中毒还有意为之？
如果是后者……能做这件事却又能瞒天过海的……只有……
惜时脑袋嗡了一声，鄙夷而又同情地看着凤思娆，心中暗讽：“想不到有人比我还想要你的命！”
可惜时转而又想，凤思娆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为何身体会产生恶臭？
倘若段翊瑾要对凤思娆下手，又忌惮着凤蔺羽，毫无症状的慢性毒药才是他的首选！
而现在恶臭这么大，终有一天会让凤蔺羽知道凤思娆是被人下了毒。
到时，段翊瑾岂不是偷鸡不成反施把米？
段翊瑾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那么明显把柄！
或者说……段翊瑾让人下毒之时，根本没有料到凤思娆会有这种反应，而他暗中早就对太医院下了禁令，所以太医院才会束手无策！
而段翊瑾皇榜寻医也不过是掩人耳目，更是做给凤蔺羽看的！
倘若果真如此，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惜时想得入神，却未发现翠心此时出现在她身后。
“娘娘情况如何？我刚刚好像听到她的声音……”
惜时猛然回过神，她收起银针，面色为难地道：“昭贵妃的病情很奇怪，单靠把脉不能诊断出来！我需要对昭贵妃做一些其他的检查！”
翠心疑惑地看着惜时，她并不明白惜时的意思，但她一点都不意外惜时没诊断出凤思娆究竟得了什么病。
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呢！
翠心忽然有些同情起惜时来，也不知她出于什么目的进宫来，既然医不好昭贵妃，凤蔺羽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可怜年纪轻轻，很快就要没命了！
惜时似乎察觉到翠心异样的神色，那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怜悯。
惜时心中冷笑，她怎会如此轻易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于是，她又从袖中取出五六枚银针对着翠心道：“翠心姐姐，我现在要对昭贵妃施针，你可以帮我打盆热水来吗？”
“你施针要热水做什么？”翠心不情愿地道。
“我要用针打通昭贵妃的经脉，这样她就能醒过来了！而这个过程，昭贵妃会出大量的虚汗，如果不用热巾擦拭，昭贵妃再着凉的话，这病怕又雪上加霜了！”
惜时说完，也不去看翠心的反应，而是在凤思娆的脑袋上开始施针。
翠心瞧见惜时每施一针，凤思娆眉头便皱了几分，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而她的额头也渐渐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翠心见状，瞥了一眼惜时，赶忙转身跑了出去。
惜时见翠心离开，赶忙停下施针，她翻看看着凤思娆的胳膊，脖子，又掀开被褥，查看着她身体有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这几个月来的折磨，凤思娆早就瘦得剩下一副骨架，而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更是是引起惜时的注意。
惜时伸出手轻轻按压着她的腹部，指尖只觉异常坚硬。
凤思娆似乎感受到了疼痛，她痛苦地呻吟起来，眼皮不停地颤抖着。
惜时愣了愣，她惊诧地看着凤思娆，莫非她的确怀了身孕，而现在胎死腹中，死胎没有及时排出，又加上中毒反应，所以浑身才会充满恶臭？
惜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她来不及细想，赶紧将被子掖好，又用银针刺入凤思娆的中指。
在剧痛之下，凤思娆挣扎地想开双眼。模模糊糊之间，她似乎看到一双熟悉而又令人畏惧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凤思娆浑身一紧，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你是谁！是谁让你来害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