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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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冬伊始,琼花纷纷扬扬坠落上京城,青瓦红墙落了个白白净净,天地光景一色,一枝玉妃颤巍巍伸出墙外探冬,被呼啸而过的朔风吹红了眼。
大理寺一早便有人起来铲雪,除了檐下回廊侥幸躲过,其余的空地都逃不过雪花的怀抱。
鹅毛大的雪花如柳絮般持续降落,官吏勉强清理出一条过道供人通行,不消多时便有失去了原有的颜色,齐雁云索性吩咐他们不管了,等雪停了再收拾也不急。
温仙月早起正打算去议事厅,不巧遇上平时走的那条路被大雪压弯的松树挡了道,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绕道而行。
一深一浅,脚下去松软的触感,她披着白色的大氅缓缓朝前,寒冽的风刮得脸颊生疼,纵使有大氅上的绒毛遮面,却还是挡不住生硬的冬风。
她埋头在大氅里,怀里捧着个汤婆子仍觉寒冷,不由得加快脚步,想快点到议事厅。
匆匆赶路间,目光不注意被墙角的一抹冷色吸引而去,她驻足原地,惊喜地看着那嫣红的花瓣,娇嫩清冷,点缀着莹白的亮点,在白日下微微闪烁。
温仙月仿若嗅到一丝清香,从那墙角幽幽散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议事厅里点着镣炉,成色不错的黑炭烧得火红,热意奔涌而出,温暖如春,与外边冰天雪地的场景大不相同。
齐雁云身边点着一盏红泥小火炉,跳跃的火光上正温着一壶米酒,香味浮动,勾人垂涎;他一手掌书翻阅,还不忘照看火候。
此时厅里除了他,笼统不过三人。
冬季寒人,正是犯懒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齐雁云都会将早会的时间往后推迟一刻,他自己依旧是最早到的,到了之后在那儿温上一壶酒,就热了,人也就到齐了。
热气弥漫在空气中,这个时节大家都穿得厚重棉实,在这样闷热的环境里,烘得众人或多或少都出了点汗,后背微微润湿。
温仙月打开门的那一刻,冷空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屋子,倒是带了几阵清凉之感。
还没享受几下凉爽,她快速关上门,把冷气挡在了外头,屋内的气氛又迅速回暖。
齐雁云在她进来那刻第一次抬眼,见她哆嗦着身子进屋,麻利关上门,下一刻就凑到火炉旁暖手,身姿微斜,抖落大氅上的雪花,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先把大氅解了。”他挑起她大氅的一角,以免被火炉烧到。
温仙月手还冷得不行,听了他的话,僵着手三两下解开大氅丢在椅子上,随后整个人就蹲在火炉边暖身,要不是齐雁云拦着,她恨不得贴在炉子上。
她搓了搓手,想要加快手回暖的速度,下一刻眼前就出现一杯温酒,冒着白气,酒香飘进鼻腔里,清新甜腻。
细白的指节捏着杯身,她顺着手指的主人看过去,掉进一双温润和煦的清眸中,他好看的桃花眼轻眯着,眉梢都透露着喜悦。
“尝尝,暖暖身子。”
温仙月接下酒,暖意透过杯壁传递到她指尖,凑到嘴边小口抿入,米糟的清香和酒的辛辣在舌尖交织,浓郁的酒气冲得她皱了眉,等酒味散去,甘甜残留在齿间久久不散,也就是第一口比较刺鼻。
尝了甜头,一杯米酒很快就被她喝了个干净,酒气流过浑身上下,催起一阵热意,她觉得自己僵冷的身子暖和了很多。
齐雁云见她眉眼都舒展开来,红唇上水光盈盈,原先白皙的脸颊因着酒气,染上点点红晕,他支起手撑在下巴处,含笑看着她:“好喝吗?这是我亲手酿制的米酒。”
温仙月还在回味米酒的香味,闻言忙不迭点头:“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喝酒。原来酒是甜的啊,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齐雁云笑着摇摇头,“这酒用来暖身一杯足矣,多了我怕你醉。”
行吧,温仙月把杯子放下,刚才还亮着的眼睛瞬间,撇着嘴继续蹲在那里烤火,只露给他一个高高的马尾,连发梢都失落得耷拉在腰间。
齐雁云失笑,起身端过火炉上的酒壶,又给她斟了一杯,摆在小桌上。
“再允许你喝半杯,多的没有,凉了再喝。”
温仙月的面容顿时又明媚起来,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蹲在小桌旁等着那杯米酒变凉。
齐雁云注意力回到书本上,看书的同时还不忘用余光观察她。
等了片刻,那杯米酒温度慢慢下降,已经可以入口。
温仙月一喜,正想抬起来喝,身后突然一声巨响,随后满天的寒意吹了她满身。
她身子一抖,眯着眼回身看过去,只见于池踹门而入,满脸寒意,一面揉搓着自己的手臂,一面三步并作两步朝他们这儿走。
“见了鬼了!才冬月间就这么冷,到了正月怎么过?大人,您的酒热好了吗?快给我来一杯,暖暖身。”
说着他看见温仙月面前的酒杯,一乐,端起来就打算一饮而尽:“大人真贴心,还给我放凉了。”
“诶,等等!”温仙月来不及阻止他,眼看他张开的嘴就要碰到杯沿,于池忽然身子一躬,嘴边的手一抖,杯里的米酒尽数洒出,杯子砰地一声掉到地上。
温仙月一愣,转过头看着一脸淡然的齐雁云。
她刚刚似乎看到,有个东西打在于池肚子上,而那东西就是从齐雁云的方向飞出来的。
这边于池兴高采烈地准备喝酒暖身,腹部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吃痛手一抖,捏不住杯子,酒洒了满身。
“哎哟!”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嗷嗷叫唤。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孔余见他一脸惨状,吓得赶紧上去扶住他:“怎么了?”
疼感慢慢退去,齐雁云没下重手,挑一个打起来会比较疼的穴位,一下就过去了。
于池伸手擦拭身上沾酒的地方,对上孔余关切的眼眸一笑:“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肚子一疼,还把大人给我温的酒洒了,对不住大人。”
齐雁云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温仙月一挑眉,见于池无事,也不揭穿齐雁云,倾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酒杯,转过身亲自捧起酒壶倒了几杯,笑吟吟地分给他们:“不打紧,趁热喝。”
于池呵呵一笑,一边道谢一边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完还喟叹一声:“大人酿的米酒就是好喝。”
孔余没他那么鲁莽,接过酒慢慢细品,瞧他那不值钱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这么一闹,温仙月彻底不冷了。
她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把酒壶放好,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面小口品尝,一面处理昨日还没弄完的公务。
厅里刚安静没有多久,门外传来声响,众人抬头一齐看向门口。
林景致扶着门框,满脸急色,一身风霜。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齐雁云身上,嘴里一咽,才开口:“大人,禁卫军那边传来消息,摄政王殿下在回程途中遇袭,如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