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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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州与涟州的粮食丰产，虽然仓储富足，但也不过是能解燃眉之急。想要京城中风平浪静地度过除夕，还是需要有人去各州府调粮回京。只是这事难办，一般人怕是都不愿请这个苦差。官阶过小压不住地方州府，官阶过大又怕牵连左右。最好就是派个王公贵族，身份尊贵也无朋党。但放眼望去整个朝堂，太子要替陛下分担国事，襄王心思不纯因上次姜如海的事已经被东宫忌惮，蔺王甚少踏足朝堂，惠王又有军权在身不方便做这个事。唯一能得圣心的怕是只有肃王殿下你了。”

白衡英将桌上的茶杯蓄满，推过一杯到顾羲凰的面前，指尖轻叩桌面，说道，“所以昭熙君是希望我能去各州府调粮？”

“难道王爷自己不想么？”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称我王爷，还是唤我紫微君吧。”

顾羲凰连连摇头道，“以前佯装不知道王爷的身份，尚且还能无礼。如今既然已经坦诚相对，我还是应该称你一声王爷。这次去各州府调粮虽然看着是一件苦差，路途遥远风霜侵袭，又会受到各方势力的打压，但在我看来对王爷是一件好事。”

“如何算得上好事？”

“第一，京城之中若开始开始赈灾，太子与襄王一定会争抢赈灾的功劳。王爷身为贵妃之子，从小就受陛下疼爱，权衡之下一定会将这件重担交到你的身上。到时候平息了太子与襄王的争端，无形中你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第二，此次雪灾应该是我朝立朝以来最大的一场灾祸，可朝廷中无人愿意站出来为百姓分担，若王爷愿意身先士卒，到时候一定会赢得臣民的认可，百姓称颂这就是民望。第三，若这次调粮一事做的完善，替陛下分忧，王爷觉得你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可还是一位普通的肃王么？”

白衡英明了，顾羲凰的这些分析举措的确是让他暂时脱离了京城之中的纷争，但是细想下来，似乎无形中又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漩涡。他看着顾羲凰，笑道，“我怎么觉得昭熙君在将我推向下一个众矢之的呢。”

顾羲凰笑而不言，她原本的目的就是想要扩张白衡英的势力，进而威逼东宫，使得他们内斗。可身为皇子的白衡英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想要登上最后的至尊之位，一直隐忍不发是不可能成功的。只要有所建树就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她不过是提前了时间而已。

“难道王爷觉得自己如今就不在风暴中心么？即为皇子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不能平凡，寻常人家的手足亲情于王爷而言不过是口口相传的故事。王爷在宫中长大，很多东西想必不需要我言明吧。若你想要那个至尊之位，以后的每一步都需小心谨慎。”

白衡英方才还柔和的目光在听到顾羲凰说到“至尊之位”四个字时，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他这些年的谋划与算计，就算是身边最信任的宗辛也不曾将这几个字在他面前提起，彼此都是心照不宣地按照他的步伐前行。他不曾把野心写在脸上，也小心谨慎地处理着每一次的危机，为的就是能坐上那个位置。

顾羲凰被白衡英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既不说话，彼此僵持着。她摸不透他眼下的心思，不知道是刚才的一番话试探到了他的底线，还是自己暴露了目的。就在这时宗辛在门外叩门，白衡英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吩咐他进来说话。

宗辛推门进来，就见顾羲凰侧过身子舒了一口气，白衡英也放松下来，抬手撑在桌边。

“公子，昭熙君，晚膳已经备好了，是要在书房用膳么？”

白衡英看了眼窗外，见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戌时一刻。是有些晚了，但是厨房准备需时，还请公子莫怪。”

白衡英起身走向宗辛，说道，“以后不必在昭熙君面前掩饰，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今日安顿好一切，明天就搬回王府吧。”

宗辛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意外，他看了看顾羲凰又看了看白衡英，两人的表情一样的高深莫测。明明白日里白衡英还觉得眼下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怎的在书房里说了会儿话，就彼此揭穿了身份。宗辛也很明白，眼下并不是询问的时机，于是点头回道，“小人明白，这就下去安排打点。”

见宗辛安排好晚膳后离开了书房，白衡英也不跟顾羲凰见外，示意她入座。“今日还得劳烦昭熙君回去后收整好行装，明日随我回王府。”

“王爷觉得眼下是合适的时机让我在王府中露面么？”

“昭熙君此话何意？”

顾羲凰道，“王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当初进京之时备受瞩目，虽然只是待在襄王的别院中，但朝中各党争势力都知道我是因何而来。如果我现在跟随王爷回到王府，那么太子与襄王都会觉得我已经投奔了你，那么接下来迎接你的就不再是往日的兄友弟恭了。王爷这些年虽然备受陛下宠爱，但看得出来并没有刻意寻求朋党扩充势力，想必是在静静蛰伏吧。如今因为我露出马脚，岂不是得不偿失？”

白衡英笑道，“昭熙君这番话分析利弊倒是直中要害，只是你却高看了自己在太子与襄王心中的位置。于他们二人而言，你不过是个谋士，是个能替他们出谋划策玩弄权术的人。之所以对你争抢，只是不希望你落到对方的手中，成为对方的底牌。很可惜上一次你对襄王的谋划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你才会被赶出别院不是么？我那位王兄最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若觉得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那么你再入我的王府，对他而言不过是笑话。至于太子……他原本就没有想招揽你的心思。虽然我此举稍微有些冒险，但我视昭熙君为知己，还是希望你能作为客人在王府中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