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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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行路实在不便，顾羲凰坐在马车上几次三番掀开帘子打量看到的都是风雪，随后便不甚在意自己究竟在哪。要知道对方可是肃王，既然他没有表明王爷身份，那他要送她去的地方一定是并不起眼的别院。只是她原本并没有想到会是肃王先找到她，难道太子竟是一点都不在意她这个朝夕先生么？

虽然思绪保持清明，但还是会偶尔关注到不应该关注的地方，例如白衡英的相貌。顾羲凰此刻脑中会不经意闪过白衡英的举止行为，他举伞的动作，刻意收敛的目光，修长的手指，还有残留在她手心的貂裘的柔软。白衡英进退有度，礼法周全，若她是寻常女子，此刻早已芳心暗许。只可惜，马车外飘进的冷风像是灌头而下的一盆冷水，泼得她一个冷颤。

德兴坊一处普通院落前马车停了下来，小厮搀扶着顾羲凰下了车立刻叫门命人将顾羲凰迎了进去。不大不小的三进院落，内里小厮丫鬟约有十几个，见到顾羲凰没有半点好奇，皆是目不斜视地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这时从厅堂里走出一个与顾羲凰年纪相仿的男子，面相随和，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皮肤黝黑但一双眼睛明亮澄明。男子抬手示意她入厅堂说话，这人便是在这里久候的宗辛。

关了门，炭火旺盛，顾羲凰仍觉得身上寒意不减，便没有脱下斗篷。宗辛吩咐丫鬟上了茶后，站着说道，“听公子身边的人说，姑娘被我家公子所救，要暂时住在别院中。我已经吩咐了别院中的小厮，姑娘若有什么短缺的，随时开口便是。我是府上的管事，名叫宗辛，字少虚。”

“那就劳烦少虚君安排打点了。我与白公子萍水相逢，得他收留实在无以为报。”

宗辛看似有话要说，却硬生生断在嘴里，转而说道，“还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

“我是潇州人，名唤顾羲凰，小字昭熙。”

宗辛追问道，“朝夕？”

“昭，日明也。熙，燥也。”

“原来是这两个字，以后我便称你昭熙君。我已经命人替你收拾好了房间，准备好了热水沐浴，可以缓解冬雪的寒意。我家公子传话说，午后会来探望昭熙君。”

顾羲凰起身一福，说道，“多谢少虚君。”

宗辛安排丫鬟为顾羲凰引路后，目送她离开。顾羲凰则一路观察着别院中的布置，因在冬季看不出植物的枝叶，也猜不到这院子里在春夏是什么模样。只能看到一方闲置的池塘，若干枯萎的荷叶，想在淤泥之中或许还藏着莲藕，脚下便不自觉地放缓了步伐。

前面的丫鬟见她慢慢停了下来，便转过身候在一旁，一言不发。顾羲凰站在廊下见风雪渐大，微微眯上眼睛，只见一道黑影迅速在房檐边闪过，她这才安心地继续前行。

房间布置简单朴素，推开门便是一阵暖流，原来早有人在房间内摆好了炭炉。丫鬟接过她手上的包袱，替她安放在衣柜内，同时将一套新衣拿出来放在床榻上。

“这是公子给姑娘准备的新衣，姑娘沐浴后请换这身衣裳吧。”

顾羲凰看着这身素色的衣衫，竟意外的合她的眼缘，转头问道，“这衣裳是你家公子准备的？”

丫鬟低着头回道，“正是。”

顾羲凰见她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便转了个身坐在床榻上，问道，“你们别院里规矩很多？比如不准窥视客人的言行？”

“这是入府便遵从的规矩。我只是为姑娘带路的丫鬟，等下会有其他人来伺候姑娘沐浴，还请姑娘稍事休息。”说完也不管顾羲凰还有没有话要问，转身便离开。

顾羲凰心想，这位肃王果然很有本事，能让别院中的下人如此尽心服从，想必是有一套驭下的本事的。不过一会儿就推门进来三四个粗使的妇人，抬着木桶和热水一并走了进来，走在最末的是一个身形娇小的丫鬟，年纪也就十三四岁，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衣裳，一样低着头目不斜视。

“奴婢素荷见过姑娘，以后姑娘在别院的日常起居暂时由我照料。”她声音软糯，语气里却透着老成。

“那就劳烦素荷姑娘了。”

“姑娘以后直接唤我素荷就好，奴婢担不起您的一声姑娘。”素荷说完迅速安排几个妇人将沐浴的木桶准备好，倒入了热水，屋子里登时雾气氤氲起来。打发走了妇人们，素荷将屏风拉起，走到木桶前将准备好的花瓣放入水中，试好了水温后走到顾羲凰的面前。

“姑娘，已经可以沐浴了。”

木桶中漂浮的花瓣透着淡淡香气，顾羲凰坐在木桶里被热水包裹，只感觉近日的疲劳一扫而空，那些残留在身上的寒意也被一点点驱散。她微微定了定神，看了眼在她面前依旧忙碌的素荷，问道，“素荷，你在别院中服侍多久了？你们家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素荷依旧忙着手中的事情，回道，“奴婢自小就在别院伺候，只是不曾见过公子的真容，也回不上姑娘的话。”

“不曾见过？”

“公子并不曾来过别院，别院中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宗管事负责的。”

顾羲凰只好作罢，不论素荷答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看来她在这里想要打听白衡英的性格喜好只能凭自己的本事了。别院中的每个人都谨小慎微守口如瓶，处处透着不简单，这位肃王只怕也不是个寻常的角色。

她这么想着，双手捧起一汪水泼在自己脸上，登时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