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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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三，平威将军姜如海从边境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京城，他身上甲胄未褪，未及回府便脱下佩剑跪在皇城门口叩头请罪。正值朝会时分，议事殿外侍卫宫人的闲言碎语也传到了朝臣的耳中。虽然整个朝会上并无人就此小声议论，但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早已准备充分的白衡东在听到殿外的窃窃私语后，低下头很是谨慎的勾了一下嘴角。与此同时与他站在同一侧的白衡修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害怕他会当场发难。龙椅之上听百官奏报的白伯安被冕旒遮挡住双眼，谁也看不到他细微变化的神情。至于白衡英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闲模样，与百官一样等着看一场热闹。

突然，只见一名侍卫从议事殿外闯了进来，跪在地上报道，“启奏陛下，祁王车驾停在城门外，老王爷恸哭不已，此刻正跪拜匍匐向议事殿而来。”

话音刚落，议事殿内鸦雀无声。祁王为何而来为何恸哭在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此大肆宣扬，势必是要治姜家的大罪得一个结果。站在议事殿中的百官，有一半都是跟姜家有所牵连的，没人能保证姜家是否能躲过这次的罪责。

只见白伯安很是沉稳地抬了抬手，吩咐道，“许苑，你去带着撵轿到城门口将祁王兄接进来，我到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我这位王兄如此恸哭。”

许苑得了旨意便匆匆出了议事殿，白伯安环视了一眼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说道，“今日的朝会就此结束，四品以下的官员暂时退朝吧。”

四品以下的官员得了令速速拜离，一个个步履飞快地往城门而去，一是想看看跪请罪责的姜如海，二是想看看哭天抢地的祁王。

不一会儿就见一行人抬着祁王从议事殿的正门走了进来，祁王白伯宙一身白衣丧服，面容憔悴，两鬓斑白，发髻散乱，从撵轿上滚落下来跪拜在白伯安面前。

“陛下！臣有冤屈要报！”

白伯安立刻从龙椅起身，快步走下来，一把扶起白伯宙，说道，“王兄快快起身，有何冤屈，我自会替你做主。”

白伯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匍匐在地，不肯起身，哭道，“陛下，我儿从岩州来到京城，本是要领受爵位的喜事。谁知道人刚进京城，为了救一位被恶霸欺凌的姑娘，竟被人推下楼梯活生生地打死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我儿不过路见不平，谁能想竟遭此横祸？！陛下！还请陛下为我儿讨个公道，那可是臣唯一的子嗣啊！”

只见白伯安身形一个踉跄，向后栽倒，许苑眼疾手快一步冲上前扶住了他。白衡修等几位皇子也是上前探望，余下的臣子则跪伏在地，无人敢抬头。

白衡英一边扶着白伯安，一边在他胸前轻抚为他顺气，说道，“父皇要保重身子。”

白伯安顺了一口气后，示意身旁的人退下，扶起白伯宙问道，“究竟是何人打死了祁王世子？”

白伯宙转头怒瞪着白衡修，回道，“正是平威将军姜如海的嫡长子姜文彬！”

“来人，立刻去平威将军府上将姜文彬押上殿来！”

殿前的禁卫军带着白伯安的手令出了皇宫，白伯安为白伯宙赐了座，也命臣子们起了身先到班房修整一番，暂不可出宫。白衡英原本以为今日不过是白衡东告发姜文彬的日子，却没想到祁王好巧不巧的也在今日入宫。他看了眼神色镇定的白衡修，遇到这样的大事还能如此沉稳，看来太子一方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再看祁王白伯宙，他今年五十岁的年纪，原本还不是这般苍老。头发像是一夜之间花白，人也没有精神恹恹地斜倚在椅子上。他一边坐着一边抬袖抹泪，着实可怜。白衡英不忍，上前去拿出自己贴身的帕子递给白伯宙，说道，“祁王伯伯勿要伤心太过，保重身体才是。”

白伯宙接了他的帕子，又落下两行清泪，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本以为皇家子弟出门在外不必铺张显眼，更何况是京城之中，如何能想得到人心如此险恶。我那孩儿不过跟紫微你差不多的年纪，还是意气风发之时，谁能想到……”说完还不忘看向白伯安，“陛下，这平威将军府的嫡子也未免太猖狂了吧？他强抢民女在先，推人致死在后，我儿已经死了十多天，却不知道如今尸身放在何处！难道这京城之中，竟是姜家在做主了么！”

话音一落，白伯安还未回话，一旁的白衡东上前来，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其实儿臣知道一些事是关于姜文彬的。”

白伯安瞄了他一眼，说道，“何事，还不速速道来？”

“姜文彬仗着平威将军府的名声在京城里作威作福，这些年他在京城犯下的人命案子可不止祁王世子这一件。”白衡东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方奏折递给白伯安，很明显是有备而来。“他虽然犯下不少罪行，但京城中的官吏畏惧将军府以及姜家的权势不敢得罪于他，多数都草草地结了案。就连工部侍郎洪津大人的公子被他害死，也不过是被人四处周旋，最后不了了之。却不知道这些事，太子王兄是否知道。”

白伯安将手里的奏折快速翻看了一眼，随后将奏折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怒道，“许苑，你去将工部侍郎洪津宣来。还有，看看平威将军姜如海回京换防如今人到了何处，命他速速进京！”他将目光转向白衡修，“太子，你跟你母后的姜家可真是一手遮天，你们还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么！”

话音一落，白衡修立刻跪下俯首，辩解道，“父皇息怒，此事虽然是姜文彬所为，但绝对跟姜家无关。儿臣和母后都是倚仗着父皇生存的，如何能当得起一手遮天。”

一旁的许苑悄声在白伯安耳边说道，“小人去城门接祁王的时候，见到平威将军跪在城门外，一身甲胄仍在，应该是刚从边境回来并未回府特意在外请罪。”

“那就将这位平威将军请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姜家要如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