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你别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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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间,盖楚鸿才回来,小小的身躯已是疲惫不堪,还是强挣扎着过来阮凤竹这边。
阮凤竹一面给他倒茶一面问道:
“到底什么事儿去了这么久?瞧你累的,快喝口茶润润喉吧。”
盖楚鸿朝她一笑,算是谢过,道:
“我是想喝口酒的。柜里有一坛本地好酒。”
说着起身取出,又拿过了杯子倒酒,问道:“你喝么?”
阮凤竹摇摇头,盖楚鸿将酒一饮而尽,赞道:“真是好酒!”
随即又道:“沧州例来是罪民发配之地,这些人往往武艺颇高酒量甚豪。可这穷乡僻壤的哪里会有好酒,后来不知是哪个酒客实在熬忍不住便自行酿造。再想不到竟酿出了古井贡如此的美酒。”
他又连饮了几杯,饮酒之时满溢出一股豪气。
阮凤竹可不关心什么美酒不美酒的,追问流水沟发生了什么事。
盖楚鸿答道:“那里的乡民分田地,分来分去总不均匀,所以就打起来了。”
阮凤竹奇道:“你去了他们就不打了么?”
盖楚鸿道:“哪儿呀,一样打。只不过等我把地分匀了,他们也就罢手了。”
“啊!他们分不均匀,你怎么就能分均匀?”
盖楚鸿伸手画了棱角四凸的图,又随手切成较规范的长方形道:
“地原是这样的,所以人们分不均,但将它们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分不就成了?”
阮凤竹由衷钦佩,赞道:“鸿儿,你真聪明!”
盖楚鸿黯然答道:“母亲教过我的。”
一提及他的母亲,盖楚鸿便不那么开心了。
窗外浮云缭绕,浑圆如玉淡黄如绒的月儿穿云步雾的飘飘升起,映得蔚蓝的夜空深邃如海。
阮凤竹有意岔开话题,道:
“今晚的月色很好,出去走走吧!”
见盖楚鸿欣然点头,阮凤竹心头一松,开门来在院中。
两人缓缓前行,谁也没有言语。
经过盖九霄的房间时,从映在窗子上的身影可以看出他又在打坐练功。
阮凤竹想起冷啸天亦是每日苦苦的练功,不觉无声慨叹,真不明白武功对男人真的如此重要?
转过一个弯,绕过曲廊,便是后院梅林。
明月下的梅花像笼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愈发显出傲骨清高,柔情缠绵,几乎令人错疑是月下酣睡的正做幽梦的仙女。
盖楚鸿忽道:“该在梅林旁再建一座小园,园中设亭。每每夜间你爱出来散心,就这么露地里站着,久了会添病。”
他抬头望向明月,道:“说来也巧,昨晚瞧了首词,与今天的月色倒极力符合。”接着,盖楚鸿信口念道:
“长安月,离离出海峤。遥见层城隐半轮,渐看阿阁衔初照。潋滟黄金波,团栾白玉盘。
青天流影披红蕊,白露含辉泛紫兰。青衫泣掩琵琶弦,银屏忍对箜篌语。
箜篌再弹月已微,穿郭入闼霭斜辉。归心日远大刀折,极目天涯破镜飞。”
“这篇明月篇是咏天妇情的,其情境典雅,诗格秀朗。”
阮凤竹听罢说道:“只是你小小年纪,大哥又是一介武夫,从何处学来的?”
说一出口,阮凤竹当即后悔。
果然不出所料,盖楚鸿答道:“是我母亲常念诵的。很小的时母亲就教导我读书识字,她平时爱的词句我都记着呢。”
说至此,盖楚鸿沉吟着举目望了望天边的明月,又看了看阮凤竹,道:
“唉,可怜的母亲嫁到盖家之后,欢喜的日子只有一年。”
“哦?!怎么,兰英姐还曾欢喜过么?”
看出了阮凤竹的满目惊奇与询问,盖楚鸿道:
“前年,盖九霄回来了,失魂落魄的。送书信的人告诉我们,他爱上了绰号‘冰天雪莲’的女子,号称‘江湖第一美女’。”
阮凤竹闻听颜容急变,身子激凌凌打个冷战,强行抑制住心头“突突”的剧跳。
盖楚鸿沉浸在往事之中,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异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对于他而言一直以来只有武功最重要,其余像亲情、妻儿、家业全不值得索绕心头。而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爱上那个女人了。人家却不爱他,人家远走了,他很痛苦,真是报应!”
盖楚鸿转而愤恨的凝声道:
“他令母亲伤心,自己也不免落一个伤心的下场!惟其如此,他才失魂落魄的嗒丧归来。母亲爱他爱得真是深,不仅没有半点怪责恨怨,还用尽一切一切的温存体贴来照顾他。尽管,尽管母亲明白盖九霄的心中全是冰天雪莲的影子。”
阮凤竹想着盖楚鸿的温存,很容易的可以想像出楚兰英的顺从贤惠,心道:
“大哥娶了这样好的妻子却不懂得珍惜,难怪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一出神,漏听了几句,忙收摄心魂专心的听下去。
“那一年是母亲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若不是冰天雪莲的影子,母亲还能更多些幸福!”
说着,盖楚鸿下意识的一挥手,恰巧飙风骤起,远外撂的空花盆“哗啦哗啦”的碎掉了。
“我恨盖九霄,也恨那个女人。等日后我盖楚鸿长大成人,定要找他们报仇!”
一句“不关冰天雪莲的事”在阮凤竹的口边转了几转,到底没敢说出来。
阮凤竹圆睁的杏目里一汪的无辜,却张了张嘴没有声息。
“我一直不肯和他说话,更不肯喊他爹,这令母亲很难过。母亲劝过我很多次可我就是不听!弟弟出生那天,”
盖楚鸿眼波闪烁了几下,流溢出了心悸和伤感,
“弟弟出生那天,母亲似乎预感到有事要发生,便悄悄的又劝我与他和好,我是宁死不从。”
盖楚鸿的两眼润湿了,回忆起母亲当晚失望的样子,真如钢刀剜骨万箭穿心,痛苦之情无言而喻。
阮凤竹忍不住扶住盖楚鸿,取出丝帕为他拭拭泪,柔声劝道:“快别提那些伤心事了!”
盖楚鸿摇摇头,道:“我不想你误会我是个不忠不孝的人。当晚,母亲腹痛的死去活来,血也不住的流出,却死死拉着我的手坚决要我发誓绝不找盖九霄报仇,”
“我没办法了,只得哭着点头,但当时也发誓一生一世决不理他!生完弟弟之后,我娘就过,过世了。”
盖楚鸿紧紧咬住牙关,咬得牙齿“咯吱吱”的响作一团,“可怜的母亲!她去世时只有二十六岁呐,从嫁给狠心负义的贼汉子,真是受尽了冷落、辛酸、痛苦,没有一天的好日子,盖九霄,他,他…”
话未说完,忽听背后有人咆哮大怒:“盖九霄怎样?难不成你要杀了他?!”
阮凤竹猛然间大吃一惊,急忙挡在盖楚鸿身前叫道:
“大哥,鸿儿是个孩子,你不能怪他的!你应该软语温言的感化他,你别怪他!我求你了!”
盖楚鸿却冷冷说道:“阮姑娘你用不着求他,若不是母亲临终前要我发过的誓言,我定会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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