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忽如远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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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摊上，宋渺一口气干掉剩下的半罐啤酒，利落地喊老板来结账，
“一打啤酒，一盘毛豆，算上之前的烧烤，总共68块5，零头给您抹了，68块，客人您微信还是支付宝？”
宋渺扫了扫绿色的支付码，默不作声地转了账，表情平淡地像个演不出悲喜的面瘫。
老板听着到账的报声，笑呵呵地说客人慢走，路上注意安全，下回再来。老板心里却嘀咕着，这人挺较真，一板一眼的，抹的零头人又给加上了。
怪哉，吃路边摊的，居然还有不占便宜的。
宋渺沿着夜市走，街上人稀稀落落，也都是三两成群，就他一个人，看着挺好欺负的，
他抓抓头发，步子越走越歪，
宋渺中学时代，无法无天，但是又不是胡作非为的霸道，他没那个胆子欺负人，细胳膊细腿的，打得过谁啊，
他就是纯粹的中二，网文和动漫看多了。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成天的念叨不知从那本破作文书里抄出来顺口句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自以为看透人情，人和人之间的往来全都是利益为纽带，恶心的一塌糊涂，自以为清高傲岸不染世俗，眼睛恨不得长到头顶上，
看自己父母都是带着那种利益滤镜，宋渺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父母当年没打死自己真是奇迹，约莫是觉得自己高中学习太辛苦，等两年再打也行，毕竟养了这么多年的狗东西，打死不至于。
高中毕竟远了，宋渺也想不起来太多的细节，他是从农村考上市里的高中的，成绩不是顶尖，可是在家里拿得出手，入校的时候成绩在他前面的有六七个，后来剩下两三个，
他并不看在眼里，管你初中多刻苦，到了高中，能力天赋跟不上照样泯然众人矣，那个谁谁，现在找都找不到了。
宋渺只记得当时的冷笑和轻蔑，现在嘛，只想抬手抽自己两巴掌，
这是啥人啊？心思这么歹毒。
得亏自己那时候心思揣得深，不然得得罪多少人啊。
话虽如此，只是有些人，他得承认，就是牛逼，就是比自己厉害，
宋渺脑子灵光，觉得自己天资好，平时并不代表他的智商多高，他到了快高考的时候，才琢磨出来点意思，
他不是多聪明，他只是理解和领悟的能力比较出色，无论是什么课，只要上课听讲，他就能听懂，然后按照老师讲述的方法去做题，就能作对，是很普通的能力，因为他不会那种拔高的难题，他没有那种开拓，或者说是创新的能力，
他不会。
比如老师说是给学习好的同学琢磨的，很难的题，他甚至能根据直觉摸索出是适用哪种方法，但是总有关键的一环，他顾不到，看不全，有时候是核心的方法，有时候是计算失误，
但是他真的做不到。
也许是真的从心理上就失败了，他记得高考的数学考的也不尽如人意，甚至是别人都说简单的题目。
是啊，他特笨，特脆弱，遇到点挫折就想放弃，甚至放弃得心安理得，他没必要这么辛苦，没必要这么痛苦，他可以舒舒服服地度过高中三年，然后考进一所普通大学，然后考研或者就业，因为没有雄心壮志，随波逐流，
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会主动掀起风浪的人。
是啊，他考这样的成绩，甚至对不起那些成绩比他差的人，人家最起码努力了，然后得到回报，
他连不甘心的资格都没有。
从小到大，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和第一没啥差别，觉得自己也许能考第一，也许能是老师第一个提到的人，
可是他不讨喜，真的不讨喜。
一直以来，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一无所有，不值一提。
即使后来出现了和他走得近的朋友，但他已经丧失了和人掏心掏肺的能力，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值得信任，是不是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挖出来，摆在人前。
真的，没有办法接受。
他摆弄手机，列表里的好友一连串，他和人交谈礼貌客气，一改年少时的轻狂和寡言，师哥师姐叫的勤快，办事也从不拖泥带水，但是，从来不显现自己深层的情感。
他以为是骄傲，长大了后知后觉，才知道那叫做自卑。
宋渺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那些脆弱、单薄的时光，
小学的时候，女生跳格子，男生打乒乓球，有时候捣乱的男生会把女孩子堵厕所里，堵教室里，追着玩，
女生会拉关系好的男生一起玩，男生也会叫可爱的女孩子看乒乓球，和大学里女生看篮球赛一个意思，
可是从来没有人，叫过他一起，也许是他拒绝过，
但是真的很难过，那种站在树下，看着别的小朋友一排一排站在一起，你朝我挥手，我拍拍你的肩膀，还没学会掩饰和离开的我只能站在树下，不知所措，
呆呆的，傻儿吧唧的，
我，好羡慕他们啊。
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我说不出来，或许我心里知道，说出来也会被拒绝，就算被接受，也会被放弃的最早，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唉？怎么多出来一个人啊？”领头的可爱女孩子看了一圈人，找到最不亲近的我，“对不起啊，我们人数多了一个，下次再一起玩好吗？”
宋渺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反应了，但甚至意外自己居然还记得多少年前的事。
肯定是，很难过很难过，眼泪都要掉下来的那种，
“好啊，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玩。”
宋渺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向喜欢的人告白的能力和勇气，也许是源自于多年前的经历，
被放弃被拒绝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后来他看什么被骗感情被骗钱的人，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冷淡缺乏信任，
因为他，好像在小学的时候，就被人骗过，
因为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所有小朋友都和她很好。
他也想。
不过还好，他没有失去接受别人信赖的能力，
他有很好很好的家人，很漂亮的妈妈，很善良的父亲，可以一起玩的弟弟，外面的那些人，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所以，冷一点，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