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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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旷顿了顿,俊眼修眉,神采飞扬,他说,“乐意之至。”
陆如酒笑了笑,又和褚旷说了些寻常事,便催着褚旷离开,息灾殿是望月峰重地,不宜久留。
褚旷搁不住陆如酒催促,待了不多时辰就离开了。
临走时,他指尖轻轻摩挲,眉眼流露出一丝沉思,
息灾殿,确实不宜久留。
……
送走褚旷,陆如酒再次静下心来思考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算算时间,褚旷也该回来了,但陆如酒没收到一点鸣沙那边的传闻,想必闹出来的风波不大。
陆如酒没预料到褚旷会比她的师傅想回来,本来想着,等事情解决之后再再告诉褚旷,那样的话,陆如酒说起来,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带过即可。
现在她自己的心情都没调整好,确实不适合再深聊。他们两人虽然感情甚笃,但都有各自隐瞒的事情,贸然越界,陆如酒觉得不太好。
又过了两日,陆如酒等到了李浮生的消息,师傅本人并没有回来,天玑府遣人送来胧花镜。
陆如酒在息灾殿一瞧,才发现此人竟然是位熟人,紫衣窄袖,眉宇英俊,标志性的桀骜表情,果然是郁向晚。
陆如酒松了一口气,师兄曾与郁向晚在北境并肩作战,想必他会站在沐清弦这一边。
息灾殿正堂。
两侧黑衣银甲的弟子表情严肃,郁向晚和当初的褚旷一向嚣张无度,昨日在演武台摆擂,望月峰不少人和郁向晚交过手,被打的落花流水。
问及身份,郁向晚又只说自己是天玑府弟子,拿一柄普通黑枪,凌冽的枪风横扫整座演武台。
陆如酒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隐隐发笑,
他还真是不忘初心。
陆如酒转念一想,不过褚旷确实改变不少,从前这种不论修为,各凭本事的战斗,他也是感兴趣的。
或者,他不动手,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陆如酒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最近神经兮兮的,总是会多想一些事情。
胧花镜乃是天玑府世代相传的仙器,并无逆转乾坤之能,只是能回溯时光,借助某些器物回溯曾经发生的事情,
陆如酒蓦然想起曾经听到的一句古语,岁月失语,惟石能言。
或许有些事物,比起人,能够承载更沉重的记忆。
胧花镜未发动时,镜面笼罩着一层雾气,无法看清其中的镜像。
郁向晚施术,在大堂地面上覆盖上一层水镜,胧花镜中,散发出一束光倒映水中,
水幕中光影变幻,其中的景象逐渐清晰。
黑塔,冰蓝色的蔷薇,以及塔中心垂落的瀑布,溅射而出的水珠,都无比的清晰。
陆如酒瞳孔一缩,从没想过,沐清弦在玄冰塔内,经历过这样惨痛的厮杀。
穷奇妖兽在半空中和白羽仙鹤对线,地面上的其他修士都被寒冰冻结,这是保护,也是禁锢。
唯有沐清弦一人,持剑相对,冷淡的俊脸上眸光闪烁,燃烧着熊熊战意。
沧浪剑的剑光从明亮,到暗淡,然后最终折断塔底冒出来的妖兽身上。
身为剑修,沐清弦身上自然有备用的长剑,沧浪剑离手而去时,沐清弦凝眸望了一眼,仿佛与这位相伴已久的老朋友诀别,之后便召出另一把灵剑,继续这样的消耗战。
水幕里的场景到此为止,这是一柄灵剑最后的记忆,冥冥之中,它也期盼着自己的主人能安然无恙。
郁向晚知道言辞没有意义,即便他能作证沧浪剑的去向,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令人信服。
他抚了抚胧花镜照见的那柄长剑,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作为一柄剑,能在除魔的战斗中死去,已经值得你的主人为此骄傲了。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郁向晚拱拱手,算是完成了天玑府长辈的交代。
对于长歌门现在的情况,郁向晚的感受是有些复杂的,沐清弦何等光风霁月的人,竟然会有人质疑他?
天下第一宗门,不过如此。
这话有多讨打,郁向晚自己清楚,他也就心里吐槽一句,昨天下午打了半天,真正能入他眼的人,也没几个。
夏理不关注郁向晚在想什么,他看了一眼被拘禁在侧的许青衣,神情莫测,
“许青衣,你诬陷同门,不择手段,今日水落石出,你还有什么话说?”
许青衣从水幕出现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夏理问的时候,她甚至风度翩翩地摇头,
“弟子无话可说,沧浪剑确实为除魔而断,沐师兄之风,弟子佩服,”许青衣说话时温柔而平缓,全无一丝挣扎的痕迹。
“可是,夏师叔,这并不能说明师兄如今并未入魔,这只能代表从前,”许青衣目光熠熠,第一次不惧威压地盯着夏理的眼睛,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并愿为宗门铲除隐患,至于其他,弟子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不择手段,诬陷于人,如今竟然还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夏理面色一冷,尖锐地逼问道,“那你先解释一下,沧浪剑从何而来?”
“本尊告诉你,手段一旦用错,无论你初衷为何,都不可能有正确的结果。”
“倘若你师兄并未入魔,你这一通算计,是要逼他入魔吗?”
陆如酒有些意外地看着息灾殿的主人,一般来说,掌管刑罚的长辈,性格一般颇为刻板严厉,很少会有这么透彻的人。
不过,夏师叔看起来很年轻,可能还没有和那群老头同化。
许青衣并不恼怒,她的目光甚至有一种淡然的开脱,
“师叔,我在玄冰塔时,曾在黑暗中面对世间的无数恶意,贪婪,虚伪,欺骗,那时我就彻底理解了宗门的教诲,除恶务尽。”
许青衣俏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悲悯,如同预知未来的圣人看着不知悔悟的迷途羔羊,“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信我,但我所见所闻,并非尽是虚假,只是我能力不足,不能解决所有麻烦,”
“事已至此,唯有最后一事,能让你们对这件事有所警惕,”
说罢,许青衣便迎上了锋利的剑刃,血溅三尺,满堂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