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不悦（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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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明月在信里说要从家里挑一个丫鬟，您说挑哪一个好呢？”
沈茂道，“明月身边伺候的丫鬟，我全都不熟悉，不好多言。你是明月的亲娘，你做主吧。”
顾琴点点头，开始在心里想着哪个丫鬟好，她在心里过滤了一遍，隐隐有了初步的想法，“侯爷，我是这么想的。要去东宫伺候明月的丫鬟，一定得是明月熟悉的，这样忠心自不必说。
还有得能干精明，可以为明月分忧，最好还能懂点药理，免得明月被谁算计害到。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你这是有想法了吧。”
顾琴笑道，“我是有想法了。跟着明月一起长大的静兰就是极好的。能干懂事又精明，而且人还聪慧，懂点药理。静兰是个孤儿，全家就只剩下她一个，她对明月更是忠心耿耿。我记得以前明月就在我耳边夸奖过静兰好多次，想来明月也是十分满意的静兰的。”
沈茂对静兰也有些印象，“是明月身边那穿着蓝色衣裳，总是静静不说话的那丫鬟？那的确是个不错的，你既然如此夸她，相信她定不会叫你失望，就她吧。”
确定了送给顾明月的丫鬟，顾琴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转而跟沈茂商量起另外一件事。顾琴想要在府里举办宴会，庆祝顾明月有身孕。
沈茂看了眼一脸兴奋的顾琴，嘴角一抽，无奈道，“明月的身孕还不足三个月，不宜张扬。还有明月到底只是个良娣，她上头还有正儿八经的太孙妃！太孙妃有孕尚且不曾大肆铺张庆祝。你在江南弄这一出，对明月不好。”
正在兴头上的顾琴终于冷却了一点疯狂的想法，冷静下来思考，“的确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不过相公，就是不以明月有孕为由庆祝，那咱们也可以好生庆祝庆祝。我记得母亲的寿辰也不远了，咱们可以——”
顾琴的话还未说完，沈茂就冷冷打断，“你想如何是你的事，别拿母亲做由头！娘好好地呆在她的院子里，从来不喜大肆庆祝，你这样叫娘如何想？”
沈茂没说的是，明面上是打着给俞氏贺寿的名头，私下里却是为了顾明月怀孕的事。这不是拿刀子在捅俞氏的心，俞氏能不想起顾明卿，能受得住？
这些事，顾琴原本是能想得到，可是如今因为顾明月怀孕的消息，顾琴的智力顿时比以往下降了许多。
顾琴见沈茂动了火，也不敢提什么大肆庆祝的事了，只能私下里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席面比以往要丰盛的多。
顾明月怀孕，并且被提为良娣的事情，俞氏最终还是知道了。顾琴就算没有大肆宣扬，但是整个忠勇侯府是传遍了，沈茂就是想瞒着俞氏也不能。
俞氏得知顾明月怀孕，还提了位分，神色一怔，当时沈茂就在俞氏的身边，瞧着很是难受。
好一会儿，沈茂才干巴巴地劝道，“娘，您别这样。”
俞氏摆摆手，“我不是见不得人好的，我就是心里难受。我忍不住想起我的妞妞！我的妞妞离得那么远，还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妞妞。”
沈茂忙道，“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一定能看到明卿子孙满堂，日子过得好好的。”
俞氏吸了吸鼻子，把眼底的泪水压下，“我知道你媳妇这些日子肯定是高兴的很，在府里怕是要好生庆祝。我受不住，我就不参加了。我只要一看到——我就想到我的妞妞，我真的受不住。”
“好！好！娘，您若是不想参加，那就别参加，没人会来打扰您的。要不我给铁夫人下帖子，请她带着彤彤来陪您？”
俞氏心里堵着慌，也想有个亲近的人陪着说话，便点点头，同意沈茂的意见。
董妈妈自从送顾明卿出嫁回来，俞氏就把董妈妈留在身边。俞氏偶尔会让董妈妈说起顾明卿在青石村的日子，哪怕已经说过好多遍，但是俞氏每次听，每次都听不腻，因为她能得到的顾明卿的消息实在是太少。
就是顾明卿也时常给俞氏和林氏等人写信送礼，问题是离得太远了，这送的时间太长。
林氏得了沈茂的帖子，不禁有些纳闷，跟一旁的铁雄道，“奇了怪了，沈茂特地给我下帖子，请我去跟老夫人说话，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铁雄一个大男人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下帖子就下帖子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夫人，人家到底是侯爷，你别私底下连名带姓地喊人家。这是不是——”
后面的话，铁雄在林氏逐渐冰冷的面容下，立马咽了回去。
林氏冷笑道，“呵——我就喊了！沈茂！沈茂！沈茂！沈茂......别说私底下，就是见到了，面对面，我也敢连名带姓地喊！我就要连名带姓地喊，怎么了！”
铁雄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跟林氏计较，忙道，“夫人，你喜欢就好。你爱如何喊就如何喊。”
林氏被安抚住，这才重新拿起沈茂送来的帖子，“我半个月里起码会去看望老夫人两次，按理，去的算是比较频繁了吧。沈茂为何突然特地下帖子给我，要我去见老夫人。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夫人，忠勇侯肯定不会对你存什么歹意，不就是去陪老夫人，你就去呗。当初在村里，老夫人还是很照顾你的。”
林氏想不出答案，也懒得再想了，第二日，就带着铁彤彤去了忠勇侯府探望俞氏。
林氏和铁彤彤一进忠勇侯府，顿时察觉到不对头的地方。
铁彤彤性子直，直率道，“娘，你有没有觉得这侯府的人都好高兴啊。难道是忠勇侯府出了什么喜事？可是没听说啊！”
铁彤彤一个孩子都能感觉到，林氏这么个大人就更能感觉到了。看看忠勇侯府的下人走起路来，好像都带风，脸上的笑容只差没咧到耳后根！
林氏和铁彤彤到了俞氏那儿，马上扬起真切的笑容，跟俞氏说着话。
俞氏却打不起多少精神，她也不是能瞒住秘密的，况且对着林氏，她也不想瞒。这么多年了，林氏跟她女儿也没啥两样了。
“是我心里堵得慌，他才给你下了帖子。你说，人是不时年纪越大，心就越小。明月有孕了，还提了个良娣的位分。”
林氏和铁彤彤瞬间变了脸色，难怪忠勇侯府的下人一个个都那么高兴，原来是顾明月有孕了！还提了良娣的位分！
林氏立马道，“老夫人，您这算什么心小，要不是顾明月和顾琴两个，明卿能嫁去那鸟不拉屎的旮旯底儿，就是我现在每次想起——”
铁彤彤拼命扯着林氏的袖子，林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讷讷闭上了嘴巴，干巴巴道，“老夫人，其实明卿过得也没多差。别的不说，明卿的公婆还有丈夫是真的对她好。这女人嫁人，先不就得看公婆好不好，其次才是看相公的人品。
有个好公婆，好相公，那是金山银山也不愿意换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吧。”
俞氏点点头，“对，我的妞妞是有福气的，她的好日子还在以后。不过我年纪大了，怕是看不到。小若（林氏）啊，我知道你一直把妞妞当成亲女儿一样看待，跟对彤彤也没啥两样。以后我若是不在了，你就多帮忙照看着点妞妞，我下辈子——”
“呸呸呸！”林氏狠狠“呸”了好几声，“老夫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以后一定是要长命百岁的，您得看着明卿给您生一堆外孙，外孙女。您还得等着外孙和外孙女长大，再给您生外曾孙，外曾孙女呢！”
“我哪儿活得到那时候。”
“您一定能活到那时候！”
俞氏也不再多说，能活，谁会想死呢，她现在也没啥念头想法，只想着她的妞妞。俞氏真的是不相信沈茂，她实在是怕了。沈茂能好几年对顾明卿不闻不问，现在是她还活着，沈茂心存愧疚，等到她也去了，沈茂还能记着她的妞妞吗？
沈茂在俞氏心里的形象真是渣的可怜。
林氏和铁彤彤跟俞氏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天黑，才往铁家去。
一回到铁家，林氏的脸就彻底耷拉下来，阴沉沉的。
铁彤彤也不高兴，嘀咕道，“她怎么就那么好命！表姐被她害的远嫁给个农家子，她倒是——”
“彤彤！”林氏厉声打断铁彤彤的话，“有些话只能在心里想，绝对不能说出来，明白吗？还有顾良娣有孕的事，你也别往外传，跟谁也别说。忠勇侯府还没放出消息，咱们也别多事。彤彤，明白了吗？”
铁彤彤也知道好歹，嘟囔道，“知道了。”
铁雄深夜回来，见林氏还没休息，一时间有些纳闷，有时候他回来的晚，林氏是早就睡下了。
烛火摇曳，暗黄的烛光照在林氏的面容上，衬的林氏的双眸幽深诡谲，在这夜晚，显得有些吓人。
铁雄凑近林氏，奇怪道，“夫人，你不是带着彤彤去忠勇侯府陪老夫人说话吗？怎么一脸不高兴？是在忠勇侯府受气了？”
“自然是受气了！真是气死我了！那顾明月怎么就那么好命，她居然有孕了！她还被提了良娣的位分！你说我生气不生气！我气得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别看林氏对铁彤彤说不许议论，她心里的火气其实一点都不比铁彤彤来的少！
太孙妃怀孕的消息是传得很快。因为那是太孙妃啊！皇太孙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太孙妃若是生下嫡长子，那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下任皇帝了，所以消息自然传得快。而顾明月只是皇太孙的一个良媛，她怀孕，顶多是在东宫打了个小浪花，很快就消失不见。
铁雄算是清楚林氏在气什么，这事情，他也没法子安慰，他伸手拍了拍林氏的手，劝道，“夫人，这话你就在我面前说说算了，在别人面前可是万万说不得的。”
林氏冷哼道，“这个道理，我还不懂？我就是气那顾明月的命怎么那么好！我看顾明月身上都没二两肉，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能怀上就是天大的福分了，别想生出个带把儿的！顾明月怀的一定是个女孩儿！”
“嗯嗯！夫人，你说的对，她怀的一定是女儿。”
林氏又道，“从明儿个起，我就迎一尊菩萨进来，修个小佛堂。我日日在菩萨面前祈祷，保佑顾明月生个女儿。”
林氏心肠不毒，她实在是做不出诅咒顾明月流产，胎死腹中的恶毒事，但是祈求菩萨让顾明月生个女儿，林氏觉得一点也不过分。
铁雄动了动嘴巴，想说这有用吗？
“你想就做吧，不过可别把心里想的事秃噜出来，被人抓住把柄啊。”
林氏横了眼铁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啊。你放心，我只在心里求，保证不说出来，谁能知道。”
林氏说到做到，第二日就把小佛堂准备好，菩萨也迎了进来。
铁彤彤看得大为稀奇，“娘，您什么时候信佛了？”
林氏睨了眼铁彤彤，“你娘我年纪大了，信佛不成啊？”
铁彤彤当然不能说不成了。
林氏就开始了每天求菩萨，希望顾明月生个女儿。顾琴也致力于在江南大大小小的庙宇拜神，求各路神仙保佑顾明月生个儿子。
这得看是林氏拜的菩萨有用，还是顾琴求的神仙有用了。
林氏也写了信，告知顾明卿，顾明月怀孕，并且升为良娣的消息。
顾明卿收到信，在看到顾明月那一栏后，眼神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瑾睿察觉到顾明卿的神色有些不对，于是问道，“娘子，怎么了？表姨的信上都写什么了？”
顾明卿幽幽回答，“日常问好，这些没什么稀奇的。比较稀奇的是我那位进了东宫，当了皇太孙良媛的大姐，她怀孕了，并且我大姐如今不是良媛了，她被提了良娣的位分。良娣啊，再往上就是侧妃，太孙妃了。”
唐瑾睿打量着顾明卿的神色道，“娘子的心情似乎是不太好啊。”
顾明卿也不否认，“自然不太好。我跟我那位大姐的关系不是很好。还有一点，我嫁给相公，说实话，我跟你相处的很好，爹和娘对我也很好。我的日子过得很幸福。”马氏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那就忽略不计，瑕不掩瑜嘛！
“但是这不代表我能接受我那大姐算计我的事。我这人一向是比较记仇的。”所以才会在她来青石村前，狠狠算计了顾明月一把，让她在皇太孙的面前接连虚恭，出了大丑。
顾明卿原本还以为顾明月以后只能在东宫里艰难求生存，现在看来，未必如此啊！顾明月怀孕了，成了良娣。这就不一样。
倒不是说顾明卿想着顾明月会一辈子不怀孕，这可能性太低了。一男一女正常生活在一起，只要男的没太大问题，女的也没太大问题，怀孕是水到渠成的事。顾明卿唯一没想到的是顾明月能那么早怀孕。
显然顾明月早早怀孕，成为继太孙妃怀孕后的第二个女人，她在东宫的地位真是水涨船高啊。
唐瑾睿似乎是在捉摸着该如何劝顾明卿，不过顾明卿自己就看开了，“不过我很清楚，我大姐怀孕，我又做不了什么。离得那么远呢，我更没本事把手伸进东宫。况且，那一点点恩怨，不值得我对一个孕妇下手。我没那么狠。”
唐瑾睿笑道，“娘子，你算什么狠。”
顾明卿单手撑着下巴，美眸里流光溢彩，嘴边溢出浅浅的笑容，“相公，你如此看好我啊。”
“不是我看好你，而是娘子你原就是这样的人。比如大壮的事情，你就可以袖手旁观的，但是你插手了，还把大壮引荐给你的表姨，让大壮和小壮两兄弟的路好走了不少。娘子，这样的你，能狠到哪里去？
再说四叔要毁你名节，你也不过让他受了风寒，并且写下罪证，事情就那么过去了。惩罚可谓是小的不能再小，你这样若是还叫心狠，那么那些草菅人命的恶毒女子又算什么？”
顾明卿扯扯嘴角，并没有应唐瑾睿的话。顾明月怀孕，是对她造成了那么一丁点的心绪影响，不过不多，毕竟离得太远，感受不大。
顾明卿望着身旁正一脸温柔看向她的相公，心里最后的那一点阴霾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管顾明月做什么，平白地让自己难受。该报复的，她早就报复完了。顾明月以后的路，跟她无关了，有那功夫，不如把心思放在她的小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