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一次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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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在碳炉前呆了大半个时辰。
沈子奕是刹那间开了窍，内心多了一丝羞怯，暂时不知该怎么和燕知行相处。而燕知行则是因为...尴尬。是的，尴尬。她这样敏感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出沈子奕的变化，但因为沈子奕心思藏得深，且他们重遇后相处的日子也不久，所以燕知行根本没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只觉得沈子奕这个人愈发奇怪了。
药熬好了，燕知行借着为沈诺治病的由头赶紧溜出了厨房。
沈子奕是端方君子，喜欢上了谁自然也会守礼，不会过多纠缠。所以看燕知行端着药进了沈诺的屋子，他便径自出了院，去找彭林竹。
彭林竹身为村长忙的事多，不能一直等在这里。但他临走前特意拜托沈子奕，等药熬好了一定要去叫他。
沈诺是他们村里第一个试用此药的，他迫切地想知道，燕知行拟的这副药到底好不好使。
药液滚烫，得放一放才能让孩子服下，所以这也给彭林竹创造了时间。
等彭林竹和沈子奕再次回到院里时，康若雨才扶起沈诺一口一口地给他喂药。
其他三个大人则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尤其是彭林竹眼睛发光得都成饿狼了。
燕知行在旁边看康若雨那一勺一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药，觉得牙酸不已。
她当初为了活下去，为了适应体内的蛊王子蛊，药汤丸子没少吃。穿肠烂肚的毒草她吃过，千金难买吊人性命的补药她也吃过。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曾习惯那药材中的苦涩滋味，甚至更加厌恶。每次吃药她都是吞得越快越好，一碗药液捏着鼻子一下干尽，比拇指还大的丸子她顺着水一口就能咽下，虽然最后都会被噎个半死。
像沈诺这样一点一点吃的，对她来说简直宛如酷刑。
这副药里她没添黄连什么的苦药，但那味道也绝对算不上好喝。寻常孩子吃个药都是千难万难，需要人千哄万哄，可沈诺却极其听话不哭不闹就这么喝了。燕知行心里赞叹，沈诺这孩子应该是非常乖巧懂事的。
当然她绝对没有因为自己吃药还不如一个孩子淡定而羞愧，一点都没有！
沈诺喝完了药，又躺回了床上。
康若雨自然是陪在床边，而燕知行三人也没有一个离开的。
大家都在等着，看着药效究竟如何。
不到一刻钟，床上的沈诺便浑身滚烫皮肤通红，和很快细密的汗珠就从他的皮肤里渗了出来。康若雨一看，拿起手帕就要给他擦拭，却被燕知行一把拦住。
燕知行把康若雨拖离床边，说道：“别碰！他现下正在将体内的蛊虫排解出来，你若凑上去，极有可能被传染。”
康若雨见沈诺小脸紧蹙，不时发出难受的呻吟，急得心下冒火：“那怎么办啊？！”
燕知行按住她肩膀：“你别急，我们先静观其变。我听沈诺的呼吸心跳虽然急促，但是并不失调。现在他是有些症状，但这些症状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燕知行将内力运转放大五感，自是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动静。不只是她，沈子奕也可以。
但康若雨出嫁前是千金小姐，出嫁后是雍容贵妇，别说武功连重物都搬不动。所以燕知行说的什么呼吸心跳她是半点都没听到，心里的急切也没有减少分毫。
可急归急，那燕知行的手掌却像铁钳一样，放在她的肩旁上让她是一动都不能动。所以再急也只能乖乖等在旁边，干看着。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沈诺的情况终于平静下来。脸也不红了，呼吸也恢复平稳了，但就是看着更加吓人。
因为那汗留到最后竟然成了血红色，染的床单被上都是血，着实把屋里的人骇了一跳。
康若雨险些昏过去。
也就燕知行脸色还比较好看，一点惊讶都没有还是八风不动的样子。
把身体瘫软的康若雨放到椅子上，叮嘱她先不要靠近后，燕知行独身一人走到了沈诺的床边。
她先是催动体内子蛊，发现沈诺周身毫无反应，看来那些蛊虫在离开他身体时就已经死绝。
而后她才伸手掀开了沈诺的被子，将他的衣服慢慢脱下。
之前遍布身体的红斑已去了大半，可是还是有四五处圆形斑点牢牢地盘踞在沈诺的皮肤上。
燕知行皱了皱眉头。
她开得药是有效的，不过这效果却与理想稍逊。
本来嘛，内服药物流经肠胃，就与患处离得较远，再加上这蛊虫遍布了沈诺地肌肉皮肤，又多又广，想要一次除净更是难上加难。
但燕知行却不愿意再让沈诺喝一副药了。
她开得药她自己清楚，毒物用得多，乃是以毒攻毒之法。一副下去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多用几幅恐会伤了身体。沈诺年纪尚小，元气不固，更加经不起折腾。
看来，她得另想个法子了。
“怎么样？”
康若雨和彭林竹皆是一脸急切地望着她。
燕知行帮沈诺合上衣服说：“这药对孩子的症状来说还差点火候，不过蛊虫已经去了大半了。容我好好想想，明日再寻个法子将这蛊尽数除去。”
听到燕知行的答复，康若雨的心放下了一半。她本就没想着什么药到病除，如今沈诺的病能有起色就是对她最大的恩典。
倒是彭林竹在后面神色征然，没怎么听明白的样子。
“所以这药到底能不能治好那怪病啊？”
燕知行耐心地给他解释：“能治好一半吧。沈诺病情较轻，这蛊只寄生于表面，想来若是那已经病至肺腑的人来用，效果会更好。”
彭林竹还是没明白，为什么这药对于病得轻的效果一般，却对病重的更有效。不过他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能治。
“那我就让其他得病的村民依照此方吃药了？”
燕知行点头：“可以。明日我去看看村里的所有中蛊的人，分出个轻中重症来。若是重症就不用吃了，吃了反而会加剧他们的痛苦，加速他们的死亡。中症，也就蛊虫刚刚蔓延至脏腑的人，他们来吃这药最有效果。轻症，就是如沈诺的病人先不急，等我想好法子，再给他们一起治。”
彭林竹连连点头：“好好！村里谁家得了病我都知道，明天我陪你走一趟。只是......”话说一半，他兴奋的情绪又淡了下去，换上来点愁绪：“像陈石头那样的，就只能等死了？”
燕知行垂下眼眸。
虽然她心里觉得，那些人死不死跟她没什么关系，能把翁丁村轻中症的病人一起治了，都是她善心大发，福利大放送了。但表面，她还得做出一副悲悯的模样。
燕知行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地说：“是我学艺不精......我只能尽力缓解他们的痛苦，让他们能走得安详些......”
“哎......”彭林竹狠狠摸了一把脸：“我知道了。这都是他们的命，怨不得旁人。姑娘肯帮我们，就已经是我们翁丁村的大恩人了，千万不要自责。”
敲定好明天要做的事，彭林竹对燕知行和沈子奕拱拱手：“我还要去村里巡查一番，就先告辞了。”
燕知行和沈子奕回了礼，看着彭林竹转身离开院子。
彭林竹走了，但燕知行他们还不能走。
虽然排出来的都是死蛊，但沈诺的衣服被子床单上沾染了大量的蛊虫尸体，接触久了也对身体无益。
他们得留下来帮助康若雨把沈诺刚刚挨过的东西都换了，也幸好那些山匪还有点讲究，不稀罕拿二手的衣物被褥。所以虽然沈家的这些东西用的都是好料子，但大多被留了下来。
要不然，此时康若雨想换都没得东西可换。
三个人一起忙活，结果速度却没有想象中的快。
康若雨之前都是锦衣玉食的供着，只因这次落了难才干了几天粗活，手脚自然笨拙。
而燕知行呢，她是在李奶奶家做过好些活计，可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五年里她虽然练功驯蛊过得十分辛苦，但从不需要她费心这些杂事，所以今天甫一上手也很是生疏。
反观沈子奕一个大男人，竟然是三个人中动作最利索的。
康若雨在给沈诺擦身，燕知行就把他们床上原本的东西都扯了下来，重新给他们铺床。
沈子奕抱着被回头一看，就被她的架势惊到了。赶紧把自己手上的东西放到椅子上，忍着笑来到燕知行的身边，就要接过她手里的活。
“还是我来吧，你去歇一歇。”
燕知行看了看自己鼓弄了半天也不平整的床单褥子，讪讪地松开手让开地方。
她听出了沈子奕话中的笑意，虽然知道其中不含恶意但也让她感到不爽。
可在看着沈子奕三下五除二把床铺弄好后，她再不爽也只能咽了回去。谁让人家做的就是比她好呢。
燕知行在沈子奕身后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心里想着。
切...有什么了不起，你爱做你就都做了呗，我乐得清闲。
之后，她还真抱着手臂就站在一旁干看着。
沈子奕没有二话，非常自然地就把所有的东西料理好了。康若雨给沈诺换好衣服后，看到井井有条的屋子简直是松了口气，对着沈子奕感谢连连。
康若雨的屋子收拾停当，燕知行不忘叮嘱她：“为了妥善起见，换下来衣服被褥还是都烧了吧。”
康若雨哪能不肯，她怕极了，就是燕知行不说这些东西她也不会再用。
见康若雨心里有分寸，燕知行他们也就能放心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哪怕燕知行心里再是不屑，也得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对沈子奕夸道：“沈大哥武功高超，没想到对家事也这样在行。倒是我，太笨了......”
沈子奕闻言一笑：“不过是些琐事，平日里做惯了不值一提。”
其实燕知行今日表现出的笨拙，沈子奕看了还挺高兴的。
证明燕知行这五年的确过的不差，吃穿用度有人伺候没受什么苦，他也大大安心了。
而以后...若是可以，他定然也不需要燕知行去学这些杂事的......
沈子奕的思路跑偏，眼中的笑容更深了。
燕知行没注意到他的异状，一门心思都在打探消息上。
她一脸天真地问：“凌渊剑门大宗大派，沈大哥身为掌门弟子，怎么需要做这些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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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贤惠.沈子奕，在线铺床。
沈子奕：“燕姑娘，你看在下这床铺得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