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将熊熊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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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忙得每日每夜不得闲,但每天都有等不到药材施救的可怜士兵生生咽了气,被抬出去。
有的甚至因为受不住疼痛折磨,而选择自我了断。
这种情况很是残忍。
同为伤者,往往没被毒死,却因气氛压抑而死。
而侥幸没受伤的士兵则军心溃散,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本就是一件非常壮烈的事情。
如果能痛痛快快一刀毙命,临死前拖着对方一起死,军人们也许并不会畏惧。
可像同伴们这种被毒死、被活生生痛死、因没有药材延误而死的死法,任何人都没有那个勇气去坦然面对。
齐济气急败坏,又心疼又懊恼。
南拱大营的士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死一个都心疼,别说死一批了。
且南拱大营是他的家业,是他在帝都城立足的根基所在,无论是战败还是减员,都直接影响他的身份地位和名誉声望。
所以,他又气又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哈齐查更气急败坏,西北军在大长公主手上威震八方,平西胡、扫北荒,战绩有目共睹,可到他手上却一败再败,完全成了病猫。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虽然没有人在他面前说是他领兵不行,才导致西北军的惨败,可这极端的对比摆在面前,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西北军打败仗分明是他这个将领的问题。
他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便疯狂叫嚣着要杀了云昊天,可他委实没那个能力,除了放狠话口嗨,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这两位将军为了推卸责任,便不约而同地将领兵大权还给了霍忠,自己抱病躲起了清闲,还美名其曰:
“霍将军身为陛下亲封的远征大将军,战事本应由你主导,咱们老喽老喽,身体不中用喽!”
“……”
既然知道老了,当初干嘛不爽快点放权?
霍忠很生气,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高门宅院的世家子弟,他也不是白白给人背黑锅的傻白甜。
于是乎,他一边如实上奏战报,一边紧急派人去江阴湖广两州筹备药材,并悬赏重金寻找民间大夫来解各种各样的毒伤。
然而,云昊天却没有给他那么多时间去休养生息,而是一次次猛烈发起攻城。
霍忠守得很辛苦。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霍忠勉强支撑着的时候,河上洲与黑石山脉交界之处,突然受到不知名敌军的攻击。
敌军来势汹汹,有十万人之多。
因为河上洲紧邻西北,而西北还有整整三十万大军驻守,任何人都没想到河上州会受到攻击。
淬不及防之下,河上州丢了一府三郡之地,连金水城都差点沦陷。
如果一旦金水城沦陷,敌军就能把守金水城和西北的天险关隘,将西北与大宁完全割裂开了。
敌军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猛烈攻击金水城。
岭南、河上两封战报,几乎同一时间送达夏明城的案前,彼时,他正在伏在姜思澜并不显怀的小腹上,沉浸于即将当父亲的喜悦之中。
两份战报一到,他当场口吐白沫,气得爪子直抽筋,然后整个人像发了羊癫疯一样,抽着抽着向后仰倒。
“陛下,陛下!”
姜思澜不知道战报的内容,但从夏明诚的表现就能看出,战报上肯定不是好消息。
她下意识地想去扶夏明诚,但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自己腹中的龙种,犹豫片刻,她不进反退,双手护着自己的小腹,喊道:
“来人,速速宣太医!”
夏明诚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因为疼痛的关系,神志反而清醒了,他挣扎着自己爬起来,冷冷看了一眼姜思澜。
作为枕边人,夏明诚很了解姜思澜。
自从她诊出喜脉,就无比看重腹中胎儿。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特别小心加小心,对夏明诚的态度也不冷不热起来。
她是怎么想的,夏明诚猜到了,不就是想母凭子贵当皇后嘛!
啍!
朕还没死哩!
休想越过朕去!
夏明诚恨恨地想,但由于他自己同样也很期待姜思澜附中的孩子降生,故而,他生生忍下脾气,什么也没说,就把手一甩,大步离开。
秋风起来了,落叶在秋风中无助飘零,打着旋儿离开了大树母亲,天空飘起了毛毛秋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富海赶紧找出油纸伞,替夏明诚挡风遮雨。
然而,夏明诚把手一抬,示意对方退下。
他大步走着,迎着风迎着雨。
冷风凉雨扑面,他心里头的郁闷和燥气都被浇灭吹散。
其实,岭南的败绩在他意料之中,并不能打击到他,毕竟,岭南天高皇帝远,胜与败都暂时威胁不到帝都城,也威胁不到他。
真正令他着急上火的是河上州,是突然冒出来的神秘敌人。
一则,河上州是西北的门户,相当于咽喉的存在,不容有失。
二来,从河上州到帝都这一路,几乎全是阔野平原地带,一旦敌军发起骑兵冲锋,大宁完全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帝都城就仿佛像个脱了衣裳的美女,袒胸露乳呈现在对方面前,任人蹂躏宰割。
三则,人总是对未知充满畏惧。
南越突然增兵到三十万,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完全想不明白这多出来的兵力,是何方神圣。
现在,河上洲的黑石山脉又冒出敌人,试想一下,这次敌人出现在河上州,下次是不是该就出现在帝郊了?
还有,国库里的钱还能支撑两线开战吗?
夏明诚一边走,一边想,头一次心里产生了浓浓的后悔。
战火初起时,朝臣们便提议由大长公主领兵。
他拒绝了!
霍忠战败后,朝臣们再次提议由大长公主领兵,他又拒绝了!
为此,御史大夫陈启死谏,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人都跪晕了过去。
夏明诚铁了心不同意。
当时,他只看到夏明昭对皇位的威胁,却没能预见,如果大宁的江山都没有了,自己执着皇位又有何意义?
难道争着抢着当亡国之君吗?
就算不到亡国那么严重,也足以称得上想伤筋动骨了。
现在这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