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十里长街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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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将姜继祖拜别殿下！拜别顾老将军！”
“未将……”
不用人安排，所有将士都扑通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吼着道别的字眼。
声势之大，如同苍天雷霆，响彻整个西北。
城中的百姓和商人们也纷纷跪地，热泪汪汪，十里长街送别大长公主殿下和顾老将军。
有人伏地痛哭不舍，有人壮着胆子送上家养的鸡鹅、亲手做的糕点肉饼以及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有几个年轻的妹子，红着脸偷偷塞来荷包香囊和手绢。
她们不是眼瞎，也不是不知道一袭黑锦男装的夏明昭是女儿身，而非小郎君。
只是，端坐在马背上的夏明昭实在是太耀眼了，她剑眉星目，面容严肃，呈小麦色的肤色比女子暗沉，却比大老粗的西北汉子们要白皙得多，显得很是俊俏。
更勾人的是，她的腿很长，跨在马背上显得肌肉紧实，她的腰很细，又非常有力量感。随着风儿刮过她高高扎起的马尾，她那宝蓝色的发玔在乌发中忽隐忽现，天生的贵气扑面而来。
这样一个英俊的大长公主，比小郎君更让姑娘们心动，一想到有可能此生都见不到她，姑娘们哭得伤心又绝望。
嘤嘤嘤，呜呜呜……
顾重阳坐在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马车上，他一手紧握住老妻，一手偷偷掀开帘子。
望着安远城门逐渐逐渐远去，看着这熟悉的山、熟悉的石头、熟悉的沙城下，听着身后不舍的哭声。
再看看整齐屈膝跪地的老将新兵，他眼眶一热，忍不住潸然泪下。
夏明昭没哭，也没有回头看。
她就像往常一样，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嘴唇紧抿，下巴微抬，全身上下散发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她的身后，是一队玄衣骑兵侍卫队，衣领处统一用银线绣着一轮明月，这让这支五百人的待卫队显得高冷孤傲，非常不好接近。
但此刻，侍卫队一点都不高冷，因为他们身上、手上、脖子上、马背上通通挂着咯咯鸡、长颈鹅、新毛衣、大葱饼和牛肉干、奶球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特别是侍卫队长杨極，他头上还顶着一对幼年苍鹰，这是一个原北荒部族的老人送给夏明昭的礼物。
因为苍鹰桀骜不驯，只认夏明昭一个主人，作为侍卫长，杨極不得不冲动临时铲屎官，把它们顶在头上，好让它们随时能看到主人。
这是一个非常苦逼的活，杨極的形象全毁，一路上被调皮的小苍鹰折腾得够呛。
……
回帝都城的队伍浩浩汤汤从安远城出发，途径的各个西北小镇、村落，全民自发前来送行。这是夏明昭曾策马踏足过的土地，也是顾家世代守护的家园，几乎每一个西北人都受过夏明昭低税惠农的照顾，每一个西北人都听说过顾家的传说。
自然依恋不舍，泪洒黄沙。
到了西原城，覃程率众送行，这里的百姓更是热情，死死堵着队伍不让走，有长者奉上牛角杯青稞酒，跳起了最古老的祭祀礼舞：
“亲爱的人啊就要远行，喝下这杯祝福酒，愿天神与你同在，愿祖先护佑你的笑容，如同太阳、月亮永不磨灭……”
“亲爱的人啊就要远行，喝下这杯祝福酒，愿真佛指引你的方向，愿四季赐予你健康长青，如格桑花一样常开不败……”
“亲爱的人啊就要远行，别忘了故乡的牵挂，等你回来再喝一碗青稞酒……”
全民洒泪送别，乌泱泱的队伍一路相随，久久不愿散去。
看得前来接大长公主回宫的曹文康眼热不已，曹文康是枢密院士大夫，官职不高，才正三品，但权力却很特殊。
大宁朝自开国之初，就设立了一个特殊的情报机构：枢密院，这个机构不受三省六部管辖，直接上司就是皇帝，专门为皇帝监察朝臣藩王的行为举止。
可以说，都察院和枢密院就是皇帝监察天下的两双眼睛，也是朝臣们又惧又怕又讨厌的两个机构。
相比起直属内阁但上谏君王下奏臣工的都察院，枢密院是个单纯的情报部门，专抓朝臣们的黑料和小辫子。
上任枢密院士大夫早在先帝殡天之后就立马致仕辞官，听说在回老家的途中遭遇匪害，全家无一幸免。
新上任的士大夫曹文康曾任职河上洲州府大营指挥指，河上洲紧靠西北关。
宁仁帝调他到帝都接手枢密院，足可以看出，宁仁帝对夏明昭的忌惮和防备之心，比山高，比海深。
不过，曹文康虽是宁仁帝的嫡系，但他对宁仁帝的忠诚还达不上死忠粉的地步，是以，他感慨道：
“如此盛况，真乃世间少见！足以见得大长公主殿下深得西北民中的爱戴，世人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大长公主和顾侯爷一心为民，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臣下佩服！殿下来日当可名垂青史也！”
背负着大包小包礼物的侍卫长杨極，正好巡查队伍路过，便听到了曹文康的感慨之言。
他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就连头上领着两只小苍鹰，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昂首挺胸端坐在马背上，隐秘而高冷地瞟了曹文康一眼，他暗道：
老百姓才不像你们这些当官的虚情假意，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大伙心里都有一杆秤，否则，我会放着好好的武将不做，辞官给殿下当侍卫？
哼哼！羡慕吧，嫉妒吧？
慢慢羡慕嫉妒吧，这种场景，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了，这回就让你沾沾光，哼！
事实正如杨極所想，曹文康真挺羡慕嫉妒的，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他有意无意找话题与夏明昭交谈。
可惜，夏明昭的心情并不好，压根懒得理会他，拒绝的次数多了，这位心眼并不大的士大夫便心生愤懑。
他暗暗记下此事，又一一和沿路经过的县郡父母官们套交情，打探夏明昭在西北的事迹喜好，准备回去向宁仁帝禀报。
他觉得，整个西北关百姓官员都对大长公主殿下盲目崇拜，甚至到了不知皇帝只知公主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