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两面夹攻,唯死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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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关远血战死守,安远城酒气薰天。
而更远的西原城中,有个穿着官服的鞋拔子脸男子,将一封密信寄往帝都之后,立即打包金银细软,逃入暗夜中。
更更远的帝都城皇宫,太子良娣姜思澜从撒满鲜花浴池中起身,她慵懒地挽起青丝,穿上薄如蝉翼的红纱衣,在铜镜前点绛唇画鹅眉,然后,她小腰肢一扭一扭地爬上铺着明黄色锦被的龙床。
姜府,长公子姜慕北坐在书桌前,一张一张地翻阅着姜侍卿送来的仕女画像。这是全帝都二品以上官员家族中嫡女画像,每一张都美得各有特色,可他却拿起一张空白宣纸,提笔勾勒出一个五岁女童的身影。
帝都西街,千金赌坊里人声鼎沸,狂笑声、咒骂声、遗憾声、哭泣声,声声入耳,喜怒哀乐俱全。
身着华服的少年郎大声喊道:
“一二三,六点小!哈哈,我又赢了!”
“楼二郎,你今天赢不少啊!嘻嘻,怎么突然转性了,不爱美人爱黄白?”
“切,美人有可能是别人的,银子永远是自己的,哈哈,别乱伸手,小心剁了你的爪子!”
“嘻嘻,咱们是兄弟,借点本金呗!”
“ 滚……”
同一时间,同一国度,不同的人和事。
不同的选择,却共同推动着历史车轮滚滚前行,只是,谁都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也许将来会后悔,会骄傲。
但现在,他们都忠于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就是人生。
有生有死,有善有恶,有黑暗,有光明。
……
天亮了。
援军还没来。
原始的冷兵器战争残酷血腥,一条条人命真实又虚幻,夏明昭脸上身上全都是血渍汗渍,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并肩作战的友军人数逐渐减少,在这个血肉绞盘上,一旦倒下,就注定着再也爬不起来。
死亡的气息,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侵袭着每个人的心,冷到骨髓里。
三个时辰了。
这场守城战,足足已经打了三个时辰。
从伸手不见五指,打到天边泛白,再打到旭日东升。
几乎所有人,包括夏明昭,都到了精疲力尽之际,眼睛困得睁不开,提刀的手酸软刺痛,抖得不成样。
也是,别说杀敌,就算连续砍了三个时辰的西瓜,人也挨不住呀!
现在唯一的庆幸就是,昨晚那些喝酒昏睡的军士,陆陆续续醒来,加入守城的队伍。
当然啦!
宁朝兵士累,胡虏也累。
双方无意识地休战,各自休息。
胡虏多善骑射,机动性强,突击凶猛,打矿野战是一等一的厉害。
不过,骑兵最不适合攻城。
骑马和爬墙是两回事,宁远关连年修缮,城墙又高又厚,就算突破城墙,里面还有三丈宽的瓮城。
攻入瓮城后侥幸不死,敌军会绝望地发现,瓮城后又是一道坚固的城门,全铁制造。
也就是说,一个宁远关,三道防御线。
简直就是比乌龟壳还难啃,真正做到了易守难攻。
所以,夏明昭才能仅带着数千残军散勇,就硬生生扛住了西胡五万大军,整整扛三个时辰。
只是现在也到极限了!
胡虏死了五千余人,伤不知数,余存约四万战力。
己军亡两千,伤八百,余存三千战力。
三千对四万,仍然是个绝望的数字。
援军呢?
难道周力临阵脱逃了?
难道安远城也开战了?
大伙又累又饿,又困又倦,士气低迷,几乎看不到希望。
敌军刚好相反,他们有足够的人手轮流攻城,他们还有香喷喷的烤饼和羊肉汤,甚至乎,他们还就着火堆唱歌跳舞。
两军交战,唱歌跳舞是什么鬼?
有这么开心吗?
有这么自信吗?
攻了一个晚上没攻下宁远关,他们凭什么还有心情唱歌跳舞?
除非……
除非他们有必胜的把握!
夏明昭越想越难过,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自己明知道结果,却没能阻止这场战争。
更恨的是,战争打响了,幕后的推手是谁,依旧是个谜。
“殿下快看!”
一个大队长突地尖叫出声,像是见了鬼一样。
夏明昭连忙起身,快步走过去,只见一队铁骑从安远城的方向策马而来,尘土滚滚。
是援兵到了?
她先是一喜,随即,一颗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金色的朝阳下,来兵衣着杂乱,白巾裹头,手里拎着弯刀,嘴里喊着叽里呱啦的胡语。
领兵之人长得极高极壮,比朱大猛还高半个头,那胳膊比夏明昭的腰还粗。
他年近四十,粗眉厚唇,脸上没有胡虏标志性的大胡子,看上去颇为英武。
“尉迟勇,他是西胡王尉迟勇!”
有老兵惊呼:
“尉迟勇是上任王的第七子,他勇猛过人,力大如牛。而且,他曾潜伏大宁十年,学习汉家兵法。自从他上任后,一直在收复西北各部族,足有五年没有大举进攻宁远关,怎么……”
“现在我们要关心的,是他为什么从安远城的方向来。”
前后夹击,困局已定!
宁远关总共就只有两道城墙。
北边的城墙是铁铸雄关,对敌胡虏。
南边的城墙主要对内,收个关税登个记什么的,标准的样子货。
现如今,尉迟勇居然率领万余骑兵从安远城方向而来,这般大队人马,走到哪都黑压压的一片,是如何混到后方的?
宁远关?不可能!
安远城?也不可能!
这两座城关,都位于荒岭之中,天险重重,小支的斥候探子能偷渡,马匹绝对无法翻越。
那就只剩下西原城了!
西原城有西南北三座城门,分别驻兵五万,而东边和胶州临界,有着天险白水河……
明白了!
这个西胡王尉迟勇,兵法学得不错,性格也能忍。他用了十五年的时间,纵横连串,谋夺今儿这一战。
大军偷渡,收买内奸,暗夜下毒,再里应外合……
身处死局,夏明昭反而平静了。
无它,唯死战尔!
她冷声下令:
“罪孽营听令,但凡能喘气的,都跟本公主去杀敌。好听的话本公主不多说,反正,避战是死路一条,迎战反而有一半的机会活下去。秦都尉,你率一千士卒,死守宁远关主城墙。此战,你要是能活下来,昨夜的渎职之罪,本公主既往不咎。朱大猛,从今日起,你就是罪孽营的都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