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找不到的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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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来做什么？”陆老爷子已经退休了，并不清楚军部的安排。
“我来找陆长行。”
陆老爷子点点头，内心很是不屑。
陆长昇出事了这个女人才知道投奔陆家，他倒要看看顾棠准备做些什么。
顾棠今天穿的很正式，她路过大厅的时候，看到家里的仆人和管家都被换了一个遍。
仔细想想也能知道是谁干的，以叶韵涵谨慎的心性，必定会在掌握陆家的大权之后，彻底以祖母的名义换掉这些不对她忠心的仆从。
“顾棠。”陆长行正在自己的书房办公，他早就接到了军部上级的通知，顾棠会来跟他讨论结果。
顾棠点了点头，“最近几起丧尸病毒爆发事件都交给你处理了，能将具体的情况告诉我吗？”
陆长行将一部分资料直接当面传给了顾棠。
“爆发点非常分散，没有任何征兆。不确定是否是人为的。”
陆长行一边说一边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哦，对，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由你抓回来的戴维德森在言行逼供之下说了很多事情，其中包括他使用的逃跑手段，空间迁跃。”
空间迁跃？
顾棠睁大眼睛。
项昱霏当初就是跟着戴维德森进入了那个入口才失踪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顾棠一直在偷偷的资助项昱霏之前所管理的船队。
但是毕竟没有了船长，失去了大脑，项昱霏的海盗船队终究还是在一年之前宣布解散了。
顾棠很对不起他，但是没有任何办法。
陆长行这些年来成熟了很多，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没错。当年他发现项昱霏跟在自己身后过来的时候，随便开辟了一个空间，将身后跟着自己的人扔了进去。”
顾棠忍不住心中一沉。
“那他现在还能找到那个空间在哪里吗？”
“国家科研院正在研究，可能这几天就出结果了。”陆长行是在确定重新打开入口的方法可行之后才通知的顾棠。
顾棠激动的什么也不想管了。
项昱霏……那个男人！
如果能找到他……
顾棠忽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想哭。
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陆晟了，如果能找到项昱霏，算是自己的一个安慰吧。
陆长行看到顾棠这个样子，忽然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如果顾棠喜欢的人不是陆晟就好了。
他又想起自己天天在家里奢靡无度的那个女人，叶韵涵自从之前陷害的案件不清不楚的了结之后在娱乐圈的人缘就一直不怎么好，混了这几年也没有混出个什么样子。
她便开始整日挥霍陆家的家产，仗着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在陆家无法无天。偏偏陆老爷子还宠着这个女人，认为陆家的小少爷不能没有母亲。
陆长行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待。
像顾棠这样独立有思想的女人才是他想要的人生伴侣。
陆长行很快替顾棠联系了国家科研院，果然，顾棠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已经在尝试着建立空间迁跃的入口了。
顾棠干脆暂时放下调查丧尸病毒爆发的原因，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入口的建立上。
三天之后，入口建立成功，为了安全将投入到太空中的某个地方，然后由专业人员驾驶飞船进入。
顾棠肯定要在这艘船上。
她带好了防护装备，做好了一去不复返的准备。那么多危险她都过来了，然而这一次她要接自己的挚友回家。
这艘飞船上除了安全装备之外还有医护人员和维修人员，一个十几人的队伍在太空中缓缓驶入那个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入口。
这种类似的穿越感非常难受，顾棠甚至在某一瞬间想起了自己上一辈子死亡时候的景象。她一边强行忍住强烈的头痛，一边还要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这样的折磨大概过了三个小时，不只是顾棠，整艘飞船上的所有人都不好受。即使他们已经经历了专业训练，但是真正穿越空间的感受是所有人体都是难以承受的。
飞船落地的时候，几乎毁坏了一半的动力系统，但是好在维修人员努力之后可以重新回到入口。
顾棠还有一系列随行人员在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之后下了飞船。
这里是一片荒漠，除了干涩的沙土之外什么都没有。顾棠双脚一踏入地面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里的重力好像有所不同。
“这里好像是遥远星系未被人类发现的某一个星球。”随行的科研人员经过简单的判断之后，回答。
遥远星系未被人类发现的某个星球。
顾棠低下头来捏了一把地上的沙子。
很干，非常干。
是不同于顾棠曾经去过的任何一个星球的干度。
有相当一部分星球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生存的，这一点顾棠很清楚。她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摘下了氧气供给装置。
“顾棠小姐！”随行人员都急了。
现在还不清楚这个星球的空气组成，万一不适合人类生存怎么办。
顾棠闭上眼睛，浅浅的吸了几口气。
她忽然很悲哀的发现，这个星球的空气可以呼吸，但是不含有任何水分。
也就是说，如果项昱霏真的来到这个星球的话，活不过三天。
顾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一个星球的环境。
“顾棠小姐，现在在对这个星球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请您做好保护措施。”旁边的科研人员劝着顾棠重新将氧气罩带了回去。
顾棠忽然觉得浑身有些乏力，她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分头找。”
走不远的……项昱霏走不远的。
十几个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分头行动。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生命体的存在，只有铺天盖地的沙子。
果然，没走多远，正在盯着地上的沙土发呆的顾棠就被人叫住了。
“顾棠小姐……请您过来一下……”
听着对方犹豫的语气，顾棠站在原地做了好多次深呼吸的动作，才勉强将自己眼眶里将要倾泻而出的泪水压回去。
她随着声音走近，在这个微微鼓起的沙包附近，有一具早就不成样子的骨架。
甚至连骨头都被磨的不成样子。
因为没有水分，所以一个人在这个星球上死去之后，他的尸体会随着被风卷起的沙子慢慢磨光血肉，现在仅仅剩了一点勉强能看出人形的骨头。
顾棠看着这具骨架手指关节处的一枚戒指，及身上破破烂烂仍然挂着的布料，依稀可以辨别出这就是当年那个男人。
项昱霏。
“项昱霏……”
顾棠开口，声音一直一直在颤抖。
项昱霏……
记忆中又是初次见到这个海盗的时候，二十出头的男人，发色很浅，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不羁帅气，阳光下有种镀金的光芒。
“嗨~别那么紧张嘛，我只是路过哦，路过。”
笑容像阳光的邻家大男孩。
“只是恰好路过罢了，看你们好像很需要帮助的样子啊？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
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泪水就已经落下来了。
顾棠透过模糊的视线勉强拿起了这具骨架手上的戒指，轻易的就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除了一些根本用不到生活用品以及被消耗光的营养剂空瓶，还有一张纸。
这张纸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是从哪里随手撕下来的。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话，字迹潦草。像是人被逼到绝境之后一边哭一边写下的忏悔。
————————
【请把这封信给顾棠。
很抱歉我们再次联系竟然以这种方式。你是我很好的朋友，顾棠。
这是一封写了很久很久的信，关于我的身份和我的过往。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就连和我最亲密关系的海盗也不知道。
当然，我也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但是我今天想把它写下来，为的是让这个容不得我的世上，还有人能记住她的名字。
她是我的老师，生活在边缘的j-32行星。那里虽然经济并不繁荣，但自给自足，生活美满，还有边境军人驻扎。
时常出没的虫族都会被驻扎军剿灭，我的老师擅长虫族躯体研究，她利用那些已经死去的虫子，第一次提出虫毒变异的可能性——虫毒可能对改变进攻方式，以传染病的特点向人类发起进攻。
但是没有任何人相信她。
我的老师用尽了一切方法无果，最终选择将她提取出的变异物质用在自己身上，向那些愚昧的人解释虫毒的存在。
她是第一个吹响号角的人，却被无人成疯子被无情射杀。我的长官嘲讽她是“因为太久没有睡过而寂寞疯了的婊子”。
我也疯了，我做了最疯狂却也是我最不后悔的事。正如我所说的，我射杀了我的长官，永远让他闭上了嘴。
为老师报仇，为了世间还有能记得她名字的人，我必须活下去。哪怕是作为万人唾弃的海盗。
但是现在……这简单的愿望好像也很难实现了呢。
老师的生平资料和生前的研究数据都在我的右手手腕动脉处。希望你能替我，让她在这世上多存留一会儿……无论是谁的记忆都好。
至于我，呵，不必担心。
我只是有点累了。
这里荒无人烟，只能听到风的声音，还真是够寂寞的啊。替我照顾好海盗船上的兄弟，我收留的船员大多都是被冤枉或是被陷害入狱的人，他们本质上都很善良。
至于我……
请不必再记得我的名字了。
你最亲爱的挚友。】
什么意思？请不必再记得我的名字了？
顾棠低头去找这具骨架的右手手腕处，但是太难了。血肉已经不见，藏在动脉处的芯片不可能还存在。
项昱霏肯定在生前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男人在濒死世界的最后一刻撕开了自己右手的手腕，取出了芯片，将芯片放进戒指里。
顾棠在戒指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沾满血的芯片，血液已经干涸。但是并不影响芯片的使用。
她当场就将芯片里面的东西读取了出来。
项昱霏……
顾棠惊讶的看着那些资料。
项昱霏并不是项昱霏。
项昱霏是他这封信里提到的所谓老师的名字。
那个被称为第一个吹响号角的女老师，名字叫项昱霏。
从头到尾，顾棠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每一个字，长篇大论，所有文字都在讲述那个名叫项昱霏的女老师辉煌的成就，却没有任何一个文字提起项昱霏自己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哪怕仅仅是暗示。
顾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此刻一样难过。
她交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到死她都不知道对方真正的名字。
当年对于病毒产生这么激烈反抗情绪的项昱霏，那个明明自己身为海盗却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反抗戴维德森的项昱霏，以及最后哪怕不顾自己的性命都要冲进去追杀戴维德森的项昱霏。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想替曾经的女老师夺回一切。
然而当那个男人来到了这个没有水分的星球，当他一步一步拖着已经虚脱的身体走到这个地方，躺下来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的时候。
会是多么的绝望。
然后就是这个时候他心里想的依旧不是自己。
“项昱霏……项昱霏……！”顾棠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泪水，哭成了泪人。
你这一辈子到底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啊……
项昱霏。
顾棠没有让任何人帮忙，一个人跪在地上，将几乎已经被全部埋进沙子里的骨架用手一点点的挖出来。
没有水，手指干枯，掉皮。顾棠固执的就像个老太婆，任由旁人怎么劝都不肯松手。
这支队伍将项昱霏的骨架隆重的装裱之后再回帝星。
顾棠将尸骨埋在了位置相当昂贵的一片墓地，但是墓碑上却没有写任何的文字。
她不知道该怎样写，又要怎么写。
项昱霏自己的名字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自己的人生从军人变成了海盗，变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底层人。
顾棠只能任由这个墓碑空着，自己在墓碑右下角小小写了一行字：
顾棠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