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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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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殷都御驾一辆马车,把顾弈和许逸接上,一路狂奔。

殷都御线下内心一阵狂骂:“说好策反的!那两个人要除弈弈和阿许又要除了那位曹大人,派出的人手定然不少,但,两位城主和金卫皆在翼州,这边撑死派出二十人。可谁知他们竟一下派出五十人,这他但凡一停,立马就会被那些士兵手上的弓箭射成筛子,哪还来得及指认。”

“该死!那边以一百五十名士兵抵我方五十人,这里却以五十名士兵追我们三人!”殷都御真的是想想都郁闷了。

可即便如此,他驾着马车,又捎带着两人,一人虽有意识,却半分无法动作,一人服了药,没个一夜醒不过来。而他们正在被后方的士兵一寸寸追赶而上。

“唔……”那车内传来一阵呜咽。

随后,枕在许逸膝上的顾弈缓缓睁开双眼。

顾弈看向把她死死护在怀里的许逸,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

顾弈皱皱眉,又察觉到他们的颠簸,她稍推开许逸些,起身掀开帘子,看到前方驾车的殷都御:“我们怎么在这里?”

驾车的殷都御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顾弈又指指许逸:“那他怎么被打得这么半死不活了?”

这话殷都御可太乐意接了,连忙道:“家宴之上,大庭广众之下,置顾家许家脸面不顾,可把许柬之气坏了,这才打个半死,废了他都是轻的。”

“那我们怎么在这?”殷都御话音刚落,顾弈又回到之前的问题。

这下,殷都御又不说话了。

顾弈一开始以为是风声太大,殷都御没有听到她的话,可从他刚才回答逸哥哥身上伤的来源时,那叫一个对答如流,可见他听力好得很。

顾弈本就聪慧,脑子稍稍一转,便知道了:“城主府出事了?”

殷都御依旧不敢说话,拼命驱赶着马车,一路向前狂奔。

“你再不回答我,我就从车上跳下去。”顾弈瞥了一眼许逸,好让殷都御知道,现在马车上就她和一个半死不活的许逸,她要跳车,谁都拦不住。

“哎——你别你别,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折腾我了,城主府若是好好的,我们现在何以如此。”殷都御败下阵来。

“那阿爹阿娘和许伯伯许伯母呢?”

“还……还在城主府。”

“有人在追我们?”

“嗯,五十人。”

“现在什么风?”

“马车驾得这般飞快,我不知道什么风。不过时非说过,他每次来翼州都很轻松,回鸣粹都很力竭。想来现在应当是逆风。”

“我娘给我下‘最如是’,就是为了送了我出来?”

最如是——假死药之名。

顾弈一边提问一边翻着她随身携带的小包。

“是!”殷都御回答一个问题就胆寒一阵,完了完了,本想催她变强,现在更像催命了。

直到顾弈翻到“自损”,她抬起头,对前方驾车的殷都御道:“你停车。”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闹了。”

“你再不停车,我就跳下去。”

“你……你就不能换一招?”殷都御气得直打哆嗦。

“马蹄声更紧了,驾车逃不了的,若是被他们包围,更难出手。”顾弈又道:“你信不信我?”

殷都御愣了愣,他只觉得此刻的顾弈似是有股强大的气场,让自己安下心来,去相信她。

殷都御缓缓勒停前方的马蹄,然后下马,来到马车后方接顾弈下车。

顾弈下车前丢了个瓷瓶给许逸:“你赶快涂上吧,不然拖了后腿,害了我和阿都。”

顾弈知道,逸哥哥本就为那夜出口悔婚之事坏了自己清誉懊悔不已,哪里还肯用她的药,可事态紧急,哪还有空劝人。

事急从权,她反其道而行之更快些。

殷都御搀扶着顾弈跳下了马车,他不忘问道:“说好‘最如是’的药效起码一夜?你怎地这么早就醒了?”

顾弈瞪他一眼:“我要是不醒,我们三个人今晚都得折在这里。”

“我从小被师父喂药,早已抗药,若不是前些日子……我早该醒了。也怪我没有察觉到阿娘送水时的异样,我早该知道的。”顾弈支支吾吾地还算是答了殷都御。

顾弈边答边去解殷都御身上的披风,尴尬地殷都御一阵脸红。

他后退一步,避开了顾弈伸过来的手,说了句:“我来。”便自解下披风,递给了顾弈。

此时的夜风格外得大,自鸣粹向翼州呼啸而来,吹得顾弈和殷都御的衣袂猎猎作响。

两侧的树叶也被吹得哗啦作响。

顾弈边披上殷都御的披风,边抬头望望两侧的树木,自顾自地抬头说了句:“要下雪了。”

殷都御也摸不清顾弈到底要干什么,讪讪然不敢做声。

眼见着追击的士兵离他们一寸寸接近,从原来的只能听见马蹄声,到他们出现在拐角,能望见他们的人影。

殷都御更加紧张,看着面前挺直了腰杆,不知道要干什么的顾弈。

只见顾弈笔直如列松,步履沉稳而坚定,一步步迈向疾驰而来的士兵,口中清晰地吐露出声:“雪清浅,莫如是,萧萧一树声声寒。”

明明是清脆悦耳、柔柔弱弱的女子嗓音,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突兀。

然后,在接下来的几秒内,显得尤为骇人。

顾弈的话音未落,便张开双臂,夜里的寒风仿佛要将人卷起,吹得愈发狠了。

突然间,疾驰而来的五十士兵,前十者皆倒地而亡,这其中包括领头的曹大人,包括这十人所骑之马。

阿言和胤派了最顶尖的十位潜伏于曹滨身侧,却未尝想,曹滨自诩胜券在握,步步逼近,竟与十位刺客打着头阵。

这一个照面,十人十马皆亡,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开始卷起妖艳的紫色藤蔓状,一圈圈,卷得剩下的人渗得慌。

剩下的四十人皆勒马不敢再进一步,甚至纷纷后退,张望形势。

还有一最顶尖的刺客倒是利索,见九位兄弟与曹滨皆死,即刻提刀砍向顾弈。

饶是顾弈也未曾想到,竟还有这般不要命的,但她也别无他法,只得静静地看着寒光一厘厘落在她的脑门上。

顾弈身后的殷都御连忙反应过来,伸手便要扯开她。

火光电石间,顾弈身上笼罩出一层透明的琉璃,那位刺客的刀砍在琉璃上,接触点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然后弹开了刺客,将殷都御的手定格在顾弈一厘远的身后。

就连抬头望向寒光的顾弈也被这阵光芒刺得闭上了双眸。

没有人注意到,与刀剑接触的琉璃,裂开丝丝纹路,扭扭曲曲。

弹出去的刺客落在剩余四十人的身前,融化成一滩血水。

那骑在马上的四十人又有几人稍感不适,坠下马,也死了。

然后透明的雪花飘飘撒撒地落了下来,落在尸体上,落在马上,落在人的头顶上,落在人心里,让这一幕显得更加诡异。

那剩下的士兵哪还敢再进半步,直嚷嚷着:“有鬼啊!”便仓惶逃窜。

顾弈依旧笔挺地站着,直至所有的士兵离开了她的视线,她终于卸下劲来,瘫坐在地上,握紧的拳头止不住地发抖。

她稍稍稳住心神,然后低头从身上的小包内又颤巍巍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递给离她最近的殷都御。

殷都御倒是不觉有异,结果便仰头一吞。

他低头间发现顾弈复又递了他一粒。

殷都御望向此刻正倚在车旁的许逸。

许逸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竟下了马车,背后的杖伤显然止了血,却还是疼痛,他只得倚着马车,不敢稍稍挪动。

殷都御站起身来,走到许逸面前,将药递了过去。

彼时的顾弈早已给自己倒出一粒解药,吞了下去。

她走到许逸身侧,然后撑着车板,纵身一跃跳上车板,对殷都御说;“你把马车驾回翼州吧。”

殷都御看看顾弈又瞥瞥许逸,这两这是闹别扭了?

殷都御出声制止顾弈;“不行,我们得去鸣粹,好不容易自狼口逃出,你还想要回去送死?”

这时,还未上马车的许逸出声了:“去吧,也去看看你爹娘最后一面,他们既输了这一战,必然觉得我们不敢去而复返。”

许久未言语的许逸,在这一次杖刑后,首先道出的便是惊天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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