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良知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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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西斜,山涧处传来虫蛙的欢叫声,秦徐二人怀着羞愧之情,各自静坐在岸边大石头上的两端,他们这时只谈论一些琐碎无聊的话题,正恹恹欲睡,忽然丛林深处传来归鸟凄惨的鸣叫声。
徐青梅侧耳聆听,喃喃自语:“这鸟叫声这么凄惨,莫非它们就是传说中的单翼鸟,难道它们真的在互相啄去彼此的羽毛?”
“单翼鸟?什么又是单翼鸟?是长着一只翅膀的飞鸟吗?唉,世上哪来的单翼鸟,如果它们只有一只翅膀又怎么能飞翔?”秦风不解,连连相问。
徐青梅向秦风讲完当地比翼鸟的传说,又禁不住叹道:“他们既然是真心相爱,又何必要互相伤害,林金宏和杏子是这样,我爹爹和樱子也是这样,不知秦善文和林无争现在可好,希望他们不要步入她爹娘的后尘。”
秦风听着比翼鸟的凄惨故事,又听徐青梅把林金宏和杏子、徐福和樱子、以及秦善文和林无争都比作比翼鸟,也不禁长吁短叹,静静地道:“彼此相爱的人,能够相守在一起,他们应该是幸福甜蜜的,他们又怎么会像比翼鸟一样互相伤害着对方,善文他此刻和那位林无争姑娘在一起,一定是很幸福很快乐,那位林无争姑娘又怎么会伤害善文?”
徐青梅无语,心道:“她们喜欢对方,就要强烈的占有,对于爱情的自私,那也是人之常情。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我所爱的人能够幸福快乐,不论是秦善文喜欢了林无争,还是秦风爱的人是姬紫嫣,只要他们快乐就好。”想到此,脸上洋溢着笑容,想到如果真的不能和秦风长相厮守又是满腹心酸,一夜转辗难眠,山涧处的虫蛙已经息鸣,唯有比翼鸟还在不断的哀鸣啼叫着。
旭日从峰峦间升起,伤心的比翼鸟早已飞去,林间只传来飞鸟欢叫的声音。秦徐二人朔溪而上,只见远处的瀑布如白玉缎一样挂在前川,飞花溅玉,两只巨鹰早已停在那里恭候。
二人来到福王山庄,徐青梅在她原来居住的地方找到铁锅瓷碗,忙着烧水煮药,秦风服下后就一睡不醒。一天,两天,他都在沉睡,不论徐青梅怎么呼唤他,摇曳他,他依然昏迷不醒。
徐青梅大惊失色,心慌意乱:“怎么风哥还不醒来?难道那些药根本不是紫蓝花草?难道是我煎煮的分量过多或是过少?又或是这些解药因为时日久了,不仅失去了它的功效,反而也成了一种迷药,那我该怎么办?”想到此慌乱失措,不禁大哭大叫起来。
到了第三天子夜,徐青梅依然衣不解带的陪在秦风的身边,不断的呼叫他的名字,又柔声细语得述说他们间的过往之事。只是他们从小分离,留下的回忆实在太少,为了秦风能够醒来,她又一一冒充姬紫嫣、慕容秋雪、和慕容静秋。
她不停的唤道:“风哥哥,你快醒来呀,我是紫嫣呀,师父又在催我们一起练功了,我们一起去三瑶镇,一起去渭水边好不好。”徐青梅紧张急迫,忽而又道:“我是你的弟弟秦善文呀,你看这是什么?”
徐青梅晃动着一枚金玉铃鸟,那可是秦风赠给他弟弟秦善文的东西,善文又送给了她,她知道金玉铃鸟是秦风的东西,才不舍的还给他。只见秦风微蹙双眉,似要醒来,徐青梅高兴之余,不断的挥动着那金玉铃鸟,不停的道:“善文来了,善文来看你了。”
秦风只是双眉微蹙,忽又恢复了平静,徐青梅见他脉象平稳,只是不见醒来,再也无计可施。忽然想到:“不管我用谁的名字呼叫他,他都无法醒来,我何不反其道刺激他一下,提及他最近特别害怕的人和事,或许他能惊醒过来。想到此不禁大声道:“老怪人来了,他的巨鹰飞过来了,慕容秋雪来了,她要杀了你,有人要杀死你,你快醒来呀,老怪人和慕容秋雪来了,他们要杀你呀!”
秦风终于醒来,忽地坐起来大声叫道:“九妹救我,秋雪儿快来救我,我胸口好痛!”
“风哥,你终于醒了,我是青梅呀,你能不能认得出我来?”徐青梅高兴的问道,只见秦风直愣愣看着她,双目发呆,傻傻痴痴,病情似乎比以前更甚,又垂下泪来:“不管怎么样,你能醒来就好,我真害怕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吃那些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秦风被徐青梅紧紧的抱着,一幕幕过往之事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他不仅能够追忆往昔,也能记得最近发生的事,他把青梅抱的更紧:“青妹,我终于找到你们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惦着你,我现在又能见着你了。”
“你终于醒来了,你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了?”徐青梅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惊喜的问道。
秦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道:“若不是你辛苦陪我到这里来找解药,只怕我永远都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你为什么会吃下七草迷药?真的是那位老怪人和慕容秋雪要害你吗?”
秦风陷入沉思,少许才道:“怎么会,你可知道老怪人是谁?他便是我们的师祖爷鬼谷子先生,他又怎么会害我?”
“那给你下药的人是慕容秋雪?她又为什么要害你?”
“九妹是我的妻子,她当然不会害我,我背叛了东胡部落,东胡人要杀我,是她不顾生死救我来到这里的,她又怎么会害我?”
“那又会是谁?莫非是你所说的那位侍女?”徐青梅弱弱地问道。
“那更加不会,你猜那位自称侍女的人是谁?她可比天下所有的人对我都好。”只见徐青梅沉思不解,又道:“她就是你的娘亲,她可是如亲娘一般的爱护我,又怎么会给我下毒药。”
“她是我的娘亲,原来我的娘亲在幽灵谷?她怎么会跑去幽灵谷?”徐青梅又惊又喜,不断的询问。
静夜无声,秦风这才把他自从与青梅分别后的所有事情,一一细说,说到自己为了速成内功心法,急攻心切,以致体内经脉崩裂,徐青梅惊道:“我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吃七草迷药。”秦风洗耳恭听,徐青梅解释道:“你因为练功经脉崩裂,无药可治,只有七草迷药才可以凝结你体内的血液,才可以救你一命,他们为了救你,迫不得已才给你吃下七草迷药。”
秦风又想了好久才道:“不错,正是这样,后来我在幽灵谷口的深水潭中练功,无意中打通了体内的任督二脉,慕容秋雪说我可以服下解药了,只怪我当时犯了糊涂,没有相信她,我还一直怪她要谋害我。”说着懊恼不已,直拍自己的脑门。
“你又何必自责,只等天亮了,我就陪你一起去幽灵谷,你再给她赔个不是就是了,她看到你安然无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徐青梅道。
秦风依然自责自怨,忽然又开心起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错怪了她,我又怎么会那么快离开幽灵谷,又怎么会那么快找到你们?”
徐青梅看到秦风因为找到了她而开心激动的样子,心中更加欢喜,心道:“这么多年,他果然对我情真意切,念念不忘,他现在吃了解药,已经是完全清醒的状态,看他样子他并没有变心,他依然对我欢喜依旧。”想到此更加高兴,二人促膝而谈,各自继续陈述离别后发生的事,又谈及他们最近这几天相处的事。
徐青梅多次暗示秦风曾经许诺要迎娶她的事,秦风却似乎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直到天明,都不见秦风对她再提迎娶之事,徐青梅正又要用话语暗示,只听秦风道:“你看天已经大亮,我来到这里这么多天,都还没有正式拜见徐叔叔,我们何不再去百兽山庄,我们把剩下的解药煮开了,让徐叔叔吃,他就会像我一样恢复记忆了。”
徐青梅叹道:“我爹爹是不会吃下解药的,他不想那位樱子姑娘会离开他,那位樱子姑娘肯定也不会让我爹爹吃下解药。”
“为什么?难道他真的要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见到自己的女儿也不认识?他才高兴。”
“对于我爹爹来说,也许他真的这样迷茫一辈子才更加幸福,如果他清醒了,不仅在我娘和樱子之间取舍不定,左右为难,还要为寻找着那些东渡来的大秦百姓日夜操劳。”
秦风更加不解,问道:“如果你爹爹清醒了,他就会惦记着你和你的娘亲,他就会回到你们的身边,那不是更好,至于寻找我们大秦东渡来的人,自然包在你和我身上就是了。”
“那她呢,你要让山田樱子她一个人在这里日夜思念孤独终老么?”徐青梅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同情起樱子来,又继续道:“你们吃了解药,虽然又可以记起以前的人,却忽略了眼前身边爱你的人,这样又算作什么?”
秦风见徐青梅忽然无故激动起来,又似乎有怨责他之意,忽然想起他那天晚上在日神山涧下对徐青梅的诺言,心道:“虽然我那时是心智不明才轻易许下承诺,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言而无信,青梅对我一往情深,我岂能负了她?只是我若是娶了青梅,那岂不是又伤了紫嫣和慕容秋雪的心?”想到此,心中栗六,惴惴不安,想要一个周全的办法,想得脑袋似乎都要爆炸了,仍然不知道如何周旋在他们之间。
徐青梅见他浑身不安,满心痛苦,只有憋住心中的满腹委屈淡淡地道:“你又何必左右为难,你因为吃了七草迷药,心智不明,你那晚所说的话都是身不由己,我又怎么会当真?”
秦风满脸羞愧,不敢看着徐青梅,只有弱弱的道:“自从我被公子召追杀,幸好有九妹救了我一命,她对我情真意切以身相许,我们既然已经结为夫妻,我又怎么可以负了她?我和紫嫣更是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好,我们也已经结为夫妻。就在我们大婚的那一天,她被秦二世抢去做的嫔妃,她为了保持清白之身,在秦王宫殿不惜自毁容颜,在东胡一别,我便再没有她的消息,在我清醒的时候我没有一天不想着她,不牵挂着她。”
“我明白,其实你并没有对我承诺过什么,你那些日子说的话又怎么作的数,我们现在就去拜别我爹爹,我再陪你一起去找九公主、姬紫嫣、还有善文他们。”徐青梅虽然心有不甘,说话间却依然面带微笑,为了掩饰自己的满面委屈,只好匆匆出了门,走向那只巨鹰身旁。
二人很快到了百兽山庄,很快找到了徐福和樱子。
徐青梅偎依在秦风身旁,高兴的道:“风哥哥他中的迷药已经解了,他现在已经清醒了,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樱子道:“这可如了你的愿,你和他在那故国家园从小交好,我和福王却不同,他的心只在意他带来的那些大秦百姓身上,他只要清醒了就会为了他们奋不顾身,你们难道就不管他的生死安危吗?”
秦风向徐福跪着哭道:“徐叔叔,秦风来了,只怪风儿来迟了,没能帮上你,才会让故国家园的人四处飘零,生死不明。你放心,风儿一定会找到我们所有的人,我会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平安无事的回到大秦故国。”
徐福扶起秦风,满目悲切,眼噙泪花:“我虽然记不起你是谁,可是我有预感,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我们终于等到你了,大家都有希望回去了。”
徐青梅见父亲似乎醒悟过来,高兴的热泪横溢,把那剩下的解药,展现给徐福,道:“爹,你吃了这包解药,我们一起去瀛洲救回我们的人,我们再一起回到大秦。”
徐福推回那包药,回头望着樱子,道:“为父已是年老昏庸,即使吃了七草迷药的解药,也早已不复当年智勇,我宁愿活在当下,也不愿再忆从前,请原谅为父的无能为力。”
徐青梅坚定地道:“有我和风哥哥在,我们自会营救我们从大秦东渡的人,我只希望你能清醒过来,然后再回到我娘亲的身边去。”
“他是不会吃下那些解药的,因为你们那些大秦的男人,全部都在我的手里,他们都中了七草迷药之毒,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让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他们的福王是不敢冒这个险的。”樱子说完哈哈大笑,接着又道:“没有人可以让他清醒过来,除非你灭了我们山田部落,总有一天我们会让秦风再次吃下七草迷药,让他也为我们山田部落所用。”
秦风这时激动异常,大声道:“善文他是不是也吃了七草迷药,他现在人在哪里,你快说,不然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樱子哼了一声,道:“你想用我来要挟他们,只是这种小计策人家早已想到了,山田部落的人只要三天没有我的消息,他们就会送来十具大秦人的尸体,连福王都怕了,他只能充傻装楞,又主动再次吃下那些七草迷药,还要装作和我相亲相爱。”
“徐青梅更是又恨又气。原来我爹爹曾经清醒过来,是你再次逼他吃了七草迷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现在就要杀了你!”徐青梅剑已拔出。
樱子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把身子向前一挺,徐福这时又过来保护她,怒道:“你若杀了她,你第一个看到大秦被杀的人就是秦善文。”
徐青梅和秦风都大惊失色,齐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徐福道:“我中了七草迷药之毒,我不知道秦风是谁,也不知道秦善文是谁,更不知道从大秦来的的百姓都有谁,可我知道他们一定都是我一生最爱的人。我不能看着他们出事。”
徐青梅这才明白她爹爹是苦衷,与秦风唤来巨鹰拜别而去,樱子到现在才明白,徐福就算吃下再多的七草迷药,他会忘记他的过去,会忘记他曾经深爱的人,但他的良知却永远不会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