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脊骨里都是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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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王老师匆匆离开,两分钟就不见背影了。
“董老师,这位就是你妹妹?”地中海老师推了推眼镜,他刚调来没几年,正好是董燕毕业之后才来的,不认识也正常。
“是的主任。”董秋拿起课本和备课本打算去教室了。
教务主任都来了,安排谁上课就跟她没关系。
“那就辛苦你妹妹了,帮忙替王老师代代课?”主任笑眯眯的看了董宴如一眼,“小董同志没问题吧?”
行叭,你们都安排好了才来问我,到底我该说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董宴如腹诽了两句,脸上可一丁点儿都没表露出来。
“行,我没经验,就随便教他们画点简笔画行吗?”
“当然可以。”地中海主任朝董秋点点头,“那我就先带小董老师去教室。”
“主任,要不我带她去吧?”
“不用,你忙你的,快上课了,别耽搁,反正我这会儿也没啥事。”
两姐妹对视一眼,心道你没啥事儿不如你直接代一堂课得了,还找其他人来干嘛?
而地中海主任却想的是,终于有机会看看老同学跟他说的,董宴如画画到底有多好了。
学校不是没有美术老师,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美术体育音乐这三项,简直比杂草还杂草。久而久之,在村学校里,一个美术老师就能拉完全校的课。
临去班上之前,董秋想跟老三说点什么,可地中海主任就是不走,没办法,她只能用眼神提示自家这个不省心的。
董宴如可完全没连通她姐的脑回路。
从五岁到南边开始,她就一直在学画画,到她死不瞑目那刻都没放下过画笔。画画已经渗入她的骨髓,成为她基因的一部分。
进入教室,看着下面坐着的小孩儿们,董宴如好不怯场,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今天我给大家上的这一课,跟数学也有一点联系。讲的就是‘点-线-面’这一部分。”
学生们大感惊奇,不知道杂课美术怎么跟主课数学拉上了关系。
董宴如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反而转身在黑板上画出了若干个小图案。有句号,?型,还有幸运草和乱七八糟的一些点。
“数学意义上来说,点就是一个点,而在美术上来说,点可以是这样的一个点,也可以是这样的小朵小花,一个方块……”
她一边说一边随手画,新鲜有趣的内容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力,目光跟随她手里的粉笔而动。
一堂课下来,董宴如刚好卡主时间把内容讲完,黑板上也多了不少美丽的图案。大部分都是孩子们也能画出来的。
孩子们从未觉得一堂课的时间这么短过,到下课了,董宴如让他们出去活动,孩子们反而发出阵阵哀叹,还想让她继续讲。
讲是不可能讲的,她是帮姐姐的忙,又不是来抢饭碗。
笑眯眯的跟孩子们挥手再见,绝情的推门而出。
地中海主任在外面听了小半节课,心里有个大致的想法。不过董宴如的学历是硬伤,要让她来上课,也只能是个民办代课老师的资格。
董宴如哪儿知道主任打的什么主意,她上完课,跟姐姐说了一声,拎着网兜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跑了。
路过桥边的时候,果不其然人都走完了。
回到家,看到表舅妈跟董妈在院子里说话,董宴如打了个招呼,把饭盒送到厨房洗干净。
“就这样啊,到时候你带着阿秋早点过来帮忙。”
“舅妈,你咋不叫我?”
“叫你干嘛?”表舅妈黑脸瞪她,“你自己手咋样你没个数?叫你别动别动,你跟兔子似的,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好歹了。”
董宴如吐吐舌头,脑袋又缩了回去。
“你也是,老三不懂事你该骂就骂一顿,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这才多久,你看她这样子,能好得了?以后找婆家,人家一听手不能用,你说行不行吧。”
嘀嘀咕咕又训了董妈一顿,表舅妈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她走了董宴如才又伸脑袋出来,小脸纠成一团。
“舅妈这张嘴,越来越无敌了。”
“少说两句,你舅妈说的就没错,你看看你这样儿,就是个讨债的。”
董妈跟女儿唠叨的时候,煤厂里面差点出了事故。
董向东凌晨三点就上班,到了这会儿人也有些疲倦了。
他们一个班是四个人,每一个半小时左右轮休二十来分钟,主要就是去上个厕所抽根烟醒醒神什么的。
正好这个时间轮到董向东休息,他跟隔壁班组的一起去了厕所。刚蹲下就听到有人大声吼出事了。
两人裤子一拉,急奔而出。刚回到车间门口就看到有人抬了门板出来。
“怎么回事?”
“好像是打晃,人掉到炉子了,幸好旁边人手快抓住了衣服,但还是烧伤了。”
董向东一听,心都紧成一团。
煤炉的温度远超一百度,真要掉进去了根本不可能囫囵捞出来。
这是生产事故。
但目前还没有调查结果出来,不知道是操作违规还是意外。
董向东回到班组,快速扫了一眼,心放下一半。
他庆幸出事的不是自己班组,否则不在岗的他也脱不了责任。
轮休不是厂里的规定,基本是工人们自己约定俗成。不出事,上面也睁只眼闭只眼,可一旦出事,甭管你有多少借口都没辙。
出了这事儿,整个车间的氛围一下子沉闷下来。
中午交班后,大部分工人都急急忙忙的离开厂子,生怕追责到自己身上。董向东也想走,可到医务室那儿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扭头跑了进去。
“今天送来那个出事的工人?”负责坐诊的医生正在吃饭,听到他的询问,抬头看他一眼,“跟你一个班组的?”
“不,不是,我们俩村子挨着,平时也常一起走。”
“哦,他小子可能危险了。”医生抹了下嘴,“重度烧伤,而且他当时是脸朝下掉进去的,头部受伤最重。”
身为医生,并且是高危险厂矿的医生,这种情况他见过不少,心里也有个大致的判断。
“你要是想去看看他,尽早吧。”
董向东一听这话,手指头都攥紧了。
离开医务室后,他站在楼道边,心里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