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独自走过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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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组的开机仪式定在翌日清晨时候。
虽然现在早已不是封建迷信的年代,但每个剧组还是会在开机的时候烧香拜神,图个吉利。
外面还会有各路媒体的记者围着拍摄。
这些流程都是上世纪从香江那边传过来的,早有定式,和其他剧组没有两样,虞沧也只是随着众人而行。
在盛大的开机仪式结束之后,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计划, 剧组还为主演们安排了几家媒体的单独采访。
重心自然是落在了张明颖身上。
《知否》是一部典型的大女主剧,男主的戏份要远少于女主。
而且相比起张明颖近几年在小荧幕上的不俗成绩,男一号付威在多年前凭借一部清宫古偶剧爆红之后,后续的作品一直反响平平。
对于这种看着没什么翻红希望的艺人,媒体自然不会过多地去关注他。
即便有,也是在关心他这次和张明颖二搭出演,是不是因戏生情......
虞沧就坐在旁边,看着这个演艺圈前辈口吻暧昧而熟稔地回应着记者的问题, 有些叹服。
他今天问了问小姜这个娱乐圈冲浪选手,才知道这位前辈确实是个“人才”。
倒不是说他的演技有多好,而是说这人在传绯闻上真是有独一档的能力。
搜索他的名字,出来的内容有八九成都是他和对戏搭档或者前女友们的绯闻。
嗯,近期的绯闻主要是和张明颖的。
绯闻下面全是张明颖粉丝们的谩骂。
这些且按下不提。
等到各种繁琐的事情结束,剧组正式开始拍摄已经是夜晚时分。
监视器旁。
“虞沧,你看啊,”陆知膝盖上放着剧本,一边和虞沧比划着,“你一会儿和母亲结束对话之后,就从那个门出来。”
“好,我知道了。”
“这场戏的发生节点,你应该比较熟悉了, 齐衡父亲被困邕王府, 母亲进宫求太后相助, 但邕王势大难制, 宫中也无能为力, 齐衡的母亲因此一病不起。”
“这时候, 邕王困齐衡之父, 逼齐衡妥协应婚,已经不再只是为了成全他自家女儿,更是为了在朝堂之中逼齐家站队。”
“所以齐衡感受到的,不只是爱情上的受挫,这一点你要把握好,明白吗?”
虞沧不时点点头,和陆知低声交流着。
一时聊了接近二十分钟,两人才结束了交谈。
化妆师过来,为虞沧最后修饰了一番妆容。
灯光、道具、机位、演员,准备就绪。
烛火微微晃动的屋内。
虞沧缓缓在床边跪下,一手捧着药碗,一手握着汤匙。
一口一口喂着满脸病容的母亲。
碗中药汤见底。
母亲平宁郡主按住了他的手,温声道,“你还病着呢,赶快歇息吧。”
“明天我再到宫里守着,求求娘娘。那邕王府虽然诓走了你父亲,但想必也不敢轻易加害于他,你就放心吧。”
虞沧默默看着她。
她这个从来清高,甚至有些自傲的母亲,在一夜之间,形容枯槁。
对于母亲的话,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定,只是勉强笑道,
“母亲,你喝了安神汤,先好好睡一觉,等精神养好了,才好去找父亲。”
放下药碗,他替母亲掖了掖被角。
看了眼旁边被夜风吹动的晃动烛火,他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出了门。
小厮早在门外候着他,“小公爷,就歇息了吧。”
他看了眼这个新来的随从,突然道,“不知道不为上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没有。”
不为,是他的上一个贴身随从。
就在几天前,因帮着他和那个盛家的姑娘联络,不为被自己的母亲——现下塌上卧着的那个病弱女子,下令杖毙了。
来不及为他伤心、为他愤怒,这座偌大的齐国公府,都已经是转瞬风雨飘摇。
他的那些炽烈的情感,直接被这府外的冷雨浇得失去了最后一点温度。
“不为哥最是忠心为着公子的,有上天眷顾,下一世,一定会投个好人家。”
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突然一笑,
“好人家......我只愿他,来世过的欢乐些,不要再落到我们这样的门户了......”
他脸上带着笑,声音却喑哑干涩。
小厮伏地,“公子,国公府还不够好吗?”
他垂下眼神,看着小厮,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敛起了笑容。
他想起了往昔的许多时光。
想起了自己为那个盛家姑娘送过的笔墨礼物,为了见她而举办的那场盛大马会。
想起了自己床头那个与她定情的瓷娃娃。
虞沧自嘲一笑。
“外面的人看着,觉得我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们看着大内,也觉得官家威风八面,四海来朝。”
“可我们都是凡尘之人,不是神仙,他有苦,我有苦,每个人心中都有苦。”
他一步一步向着廊道外走去,任凭泪水淌下。
“其苦不堪说,其痛难言停......”
“洛河三千星,不独照月明.......”
说完这句,他“嗬嗬”笑了两声。
这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出几分凄厉。
他弯下身子,手掌覆在脸上,又哭又笑。
所有过往,真的就如那一对瓷娃娃一般。
美丽,易碎。
小厮脸上带着担忧,紧紧地跟了上来,“公子......”
但他在廊道尽头站定了,挺直了脊背,“去为我准备车马吧。”
回过头,除了脸上未干的泪痕,他眼底已是一片平静,“我要去邕王府。”
让母亲休息好再做打算那些话,只是虚言。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根结在哪里,一直都知道。
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但现在,他前面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齐家这盏飘摇的烛火,需要他。
小厮面带犹豫,但他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去吧。”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廊外的冷月,又低头看了一眼廊道尽头的台阶,
迈步,停顿,跨过。
只留下一道很长的背影。
这一级台阶,就好像一处隆起的山脉。
将少年人所有的幼稚与单纯,连带着泪水,都永远地留在了另一边。
他终将一个人,
走过这个清冷月光下的漫漫长夜。
......
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