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曲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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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此是想跟你告别的。方才在客厅和阿姨说了会儿话，阿姨说你在练琴，让我等你，我知道你弹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只是难得有机会听到你又开始弹《雪之第七章》了，便一时不由自主就这么闯了进来。”
“你……”
米笑儿自然地坐在对面一张竹藤椅上。她见于风鸣只眉目柔和，只静静地望着她，心里摸不准对方的情绪，但对方不说话的样子又自有一种凌然的气势，她做不到与之对视又舍不得移开眼睛，心中七上八下着抿了下微有些干燥的唇，好容易鼓起了勇气微微一笑。
“风鸣，等明年我从伯克音乐学院毕业，我就正式成为星曜旗下的一名歌手了。”
“星曜的老板是我哥的好友，给我拟的签约条件也是业内最好的，我哥说了既然我已经决心走这条路了，当然要去星曜这样的大公司，那里无论资源，人脉，都是圈子里的翘楚。我哥他会全力支持我，有他在我也少走一些弯路。”
“只是……”
米笑儿说到此有些欲言又止，可想到将来，便又暗自斟酌了一番。
“风鸣，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真的非常不易，也经历了许多才有了现在这样优秀的成绩，当初你毅然而然拒绝了各家公司向你投来的橄榄枝，自己组建团队，有了如今初见规模的工作室。很多人热爱你，羡慕你，也嫉妒你，你无疑是娱乐圈里一颗耀眼的星星。只是风鸣，你势单力薄，在那残酷的环境里，免不得是要遭受恶意中伤和诋毁的。你不服从，太倔强，太过特立独行，是要吃苦头的。”
“网上的新闻我看到了，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你那样热爱自己的音乐，可他们就是要费尽心机地要往你身上泼脏水。”
“风鸣，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已经尽量低调，可凭你自己的能力是没法和那些势力抗衡的。”
“我哥说了，只要你同意去星曜，文书哥他也愿意给你比之前那份合同更优渥的条件，只要你签到他们公司。”
“如果你也去了星曜，那我就能时常见到你了。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个愿望，我想要自己唱得第一首歌能是你写的。”
米笑儿那带着真挚与殷切的目光，落在于风鸣眼里，让他原本沉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波动，他看着对面仿佛在等待着一个答案的女孩，嘴角微牵，缓缓浅笑开来，那模样再温柔不过了。
“好啊。”
米笑儿没想于风鸣真的答应了，而且是被她说动的，要知道这么久以来任谁来劝，或是一些公司开出再好的签约条件，于风鸣完全置之不理，只依然故我。所以此刻望着那双似是情深的眼睛，米笑儿有种不可置信又莫明生出一丝得偿所愿的欣喜。
于风鸣见米笑儿面染霞光，欲说还休慢慢垂下眼去，心中不解其意，只又漫声道：“我去星曜，他们星曜就得解散旗下所有艺人，我这人喜欢自由，习惯霸道，对音乐追求完美近乎苛刻。如果江文书他同意我的要求，那我便去。”
米笑儿心中的欣喜瞬间消逝，抬眸看着那依然温柔，笑如春风化雨的少年，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来。
“原来是我多想了。是啊，你又怎么会为了我而做什么决定呢。”
“我只是没有想到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竟然一点没有将我当作朋友。”
“风鸣，你就如此不愿和我待在一块儿吗。”
于风鸣见米笑儿眼中落下泪来，双眸微闪，他并不讨厌米笑儿。方才也只是戏言而已，心中根本就不会愿意与江文书一行人为伍。对于女生他内心都是尊重的，尤其那些礼貌涵养的女生。
“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随口说说，也并不是针对你。”
“谢谢你的关心，只是这些关心并不是我需要的。我不会去任何一家公司，我于风鸣选择什么就会坚持到底，不会回头，也不会认输。”
“我相信这世上会有人真正喜欢我的音乐，会有人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人，知道我音乐里想要表达的，知道音乐的真谛。”
“所以那些诋毁伤不到我，所有的污蔑打压也击不垮我。”
“可你却想让我认输。”
于风鸣轻轻笑着，神情不似质问倒有几分骄矜和慵懒。
“不是这样的。”
米笑儿立刻摇头否认，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辩驳。
“我下午就走，走之前只想来见你一面，跟你说声再见，和阿姨告别。”
……
“嗯，祝你一路顺风。只是以后你就不要再过来了，我知道你和我妈很谈得来，她也很喜欢你。但为了你自己着想，你还是不要与我有什么牵扯才好。”
“你应该知道媒体多是捕风捉影，一件事情即使没有根据也会添油加醋凭空捏造，你想成为歌手便不要沾染上这些麻烦。尤其和我扯上关系。”
“况且我不爱去为些无聊的八卦去解释。再者，我也不愿有一天让我喜欢的那个人因为些莫须有的事情而介意。”
于风鸣已经将话说得这般清楚明白，米笑儿不是个傻子，她也不迟钝，哪里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一股难堪淹没了她，可她不愿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失了方寸，那样她无疑只觉得更加无地自容。
“真的很好奇风鸣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我好羡慕那个会被你喜欢的人。”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你家打扰了。你说的对，我是该注意一点，毕竟我还要做歌手的，做一个真正有实力的歌手。”
“再见。”
“你保重……”
米笑儿说完便起身站了起来，她看着面前令她眷念不舍的人，将满腔热切藏在心里，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朝那架优雅美丽的黑色钢琴看去，而后再看了眼窗外簌簌飘落的鹅毛大雪，带着些伤怀与留恋，在某个无动于衷的人淡淡的一声再见中转身走了。
于风鸣在米笑儿离开后，便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眉间似乎隐有些倦怠，窗外的雪无声，可他似乎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就像他脑中乍然浮现的一段旋律，朝花夕拾，水月镜花，但分明那样动人。
……
石青晏下了车，没急着到曲水流觞见徐梦岚，而是像个孩子似的站在大雪里，高兴地拿出手机拍起雪景来。
等觉得满意了拍够了，石青晏才将手机又揣进呢子大衣的口袋中，往曲水流觞的方向走去。
曲水流觞是新沙小有名气的茶馆，这里的老板自己爱茶，有自己的茶园，是个喜好风雅之人。因年轻时做生意挣了些钱，后来成家和一样志同道合的老公来这条古香古色的商业街选了一处好地方，开了家集餐饮和茶道于一体的特色茶馆，且经营的有声有色。
石青晏刚走进曲水流觞，便见迎面的不远处一张条案之上，正放置着一造型极其特别，极富意蕴的花艺作品。
她对美的事物总是充满欣赏之情的，于是忍不住伫足多看了几眼。虽然她也擅插花，对插花似乎无师自通，自有一番心得体会，可她知道这世间还是有真正到了一定境界的大师存在的，她要学习的真的还有很多，况且她并不是时有灵感，也并不属于极有天赋的人。
“您好，请问您有预定吗。”
一位梳着两条辫子，身着浅绿色麻布茶袍，颈间垂挂珠串璎珞的女孩初看见石青晏便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立马又笑着向她招呼。
石青晏见是个小自己几岁的生面孔，微点点头。面前的女孩子生得俊气清秀，心知这该是老板娘新招来的茶艺师了。
“我有朋友在。”
“徐梦岚，你们主管。我和她约好了。”
女孩闻言回头。
“喔！原来你就是岚姐口中那位什么都好的朋友啊。”
石青晏听后哑然。
“徐梦岚是这样对你们说的，她说的也太夸张了。”
女孩子在前面领着石青晏，没有回头又接着轻声笑起来。
“也不是，只是偶然一次我看到她手机上你们的合照，我问她，她就跟我说了些你的事。你是岚姐最好的姐妹，你在她心里自然怎样都好。所以也不夸张。”
“姐姐，你真像画里头走出的人，对，就是古典。姐姐好有气质，给人感觉就像竹子。”
女孩起初有些腼腆，许是见石青晏并不难以亲近，于是不自主地就话多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嘴还挺甜。”
“没想到在徐梦岚心里我这样好。不过要说好你们岚姐她才是真的很优秀。”
“我也这样觉得。”女孩应和着，回以一个深以为然十分赞同的笑容。
二人正说话间便听到一阵古琴之声，古朴厚重，声调悠远。
石青晏与旁边的女孩子不禁相识一笑。
“姐姐，不打扰你们。我走啦！”
“嗯，再见。你去忙吧。”
石青晏目送着对方走出一段距离，才转过身往琴声传来的地方走进。她静静听了会儿，直到琴声方止，才踱到身穿着一袭精致禅服面容俏丽的女子面前。
“问弦音而知雅意。”
“徐梦岚，不错嘛，这曲子弹得越来越好了。看来你还挺有天赋的唉。”
石青晏说着径直走到泡茶主位上坐下，歪头看着正颇有些得意的某人。
“那是。”
徐梦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又觉自己不太谦虚，收了笑，一本正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