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探宫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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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心事重重的推开屋门，乔夕正局促不安的守在桌前，见他回来便迫不及待追问，“如何了？可查到什么线索？”
秦悠有些心虚的望一眼乔夕，缓缓坐在桌前饮下一杯茶，头也不敢抬，幽幽道，“我遇到了马德安，他说……”
“马总管，他可好？！”马德安是楚厚泽极信任的心腹，不用问也知道，马德安能活着已经是奇迹。
“他……他告诉我乔家并未谋反，一切皆是楚腾之所为，我本想将他带出来与乔家正名，可……”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乔夕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松了口气一般在秦悠身侧坐下，用双手托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秦子衿，乔家之事已牵连了太多人，不该再有无关的人为此牺牲，此事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只要乔家不负皇天后土，我便可以心安了。”
秦悠笑，这本是为乔家正名的绝好机会，一路上秦悠想了不少说辞想要劝乔夕放过马德安，如今看来是自己小看了这丫头的气度，“马德安似是有什么话想说，明日我想再独自入宫一趟。”
“我也想与你同去。”乔夕请求道，“若真是楚腾之所为，我很担心和安。”
秦悠思忖片刻，“你可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你有一种独特的内力？”
“自然记得，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用。”
“每日可有调息？”
乔夕点头。
“同平日调息一样，用意念将自己藏起来。”
“藏起来？！”乔夕表示不能理解。
“就是……让自己变成透明的。”仙法用到随心所欲，又太久没有做过师傅，对于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秦悠一时不知该怎样措辞，“让自己顺其自然的消失在别人视线中。”
乔夕试了几次，可能是太过紧张刻意，又不得要领，终是不能成功，乔夕觉得有些沮丧，毕竟从小在武功方面极有悟性的她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挫折，“我为什么控制不了它？每次调息，我都觉得有一股气在身体里乱撞，气息无法周天运转。”
“无妨，明日你且同我进宫就好。”秦悠安慰道。
日暮西垂，二人行至宫门前，秦悠将一颗糖放进乔夕嘴里，“这是我师傅留下的神药，含着它便可隐身，切记不可开口说话，否则就失效了。”说着在自己嘴里也含上一颗。
这不过是颗普通糖果，秦悠早在出门前就在乔夕身后贴了一张隐身符，他只是诓骗乔夕不要出声罢了。
行至宫门前，乔夕紧张的直冒冷汗，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秦悠拉着她泰然自若的从侍卫面前走过，大大方方的进了宫。乔夕瞪着惊奇的眼睛开心的几乎要蹦起来，“好神奇啊！”她闭着嘴巴哼哼道，秦悠心想这小丫头见的世面还太少，日后的新奇事儿还多着呢，岂不是天天都要高兴成这样？这样想着，自己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乔夕轻功不赖，跟着秦悠一路飞檐走壁，到了昨日与马德安见面的深巷中，并未找到他。昨日马德安也是讨吃的才出来走动，平时待在哪里秦悠并不知晓，二人也未约定碰面，一时不知该去哪里找。乔夕对宫里的地形再熟悉不过，拉着秦悠在宫里兜兜转转，转进一条窄巷中，这是一处被宫里的人刻意遗忘的地方，被打入冷宫的后宫嫔妃，戴罪的宫人，还有老弱病残……那些无人问津的人在这里苟延残喘，不是没有人记得，而是被人刻意抛弃，他们出不了宫，只能在这里等死。这些人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连一个挡风避雨的顶棚也没有，只有一张张破旧的草席凌乱的铺在地上，他们目光呆滞毫无生气，各自蜷在自己的地盘上，因为没有吃的，很多人已经奄奄一息，有的人因为病痛不停发出低低的呻吟，整个巷子里散发着腐臭的味道，是宫里人走路都要绕道的地方。
二人依次寻过去，一张张污秽的脸极难辨认出从前的模样，在一处角落，一副佝偻瘦弱的躯体面朝下爬在草席上，披散着的头发完全遮住了脸，乔夕蹲下身轻轻撩开那头发，脸色突变，差点儿失声尖叫出来，秦悠赶忙蹲下身去看，乌黑的血渍自马德安空洞的眼眶中流出，像两条乌黑的蜈蚣一般攀爬在他脸上，看起来异常可怖，他身体僵硬，裸露的皮肤上大块的黑斑说明他在昨日见面不久后就已经死去。分明是中毒而亡，难道昨日有人看到自己与马德安见面？还是自己给他的点心本就有毒？秦悠毫无头绪，在马德安身上搜罗一番，一无所获，刚要起身，看到他用手敷着的草席上露出半个用黑血写下的字，抬起来一看，是歪歪扭扭的“和安”二字。乔夕看到那两个字立刻慌了起来，拉起秦悠向景平宫跑去，马德安自幼疼爱和安，留下这样的消息，莫不是楚腾之要对和安下毒手？
景平宫的院内杂草丛生，院内的下人所剩无几，看着和安好欺负，宫人们也懒得动弹，一个坐在回廊中打着瞌睡，另一个在屋内收拾碗筷。忽然门就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吓得屋里的人一抖，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小宫女跑去关门，嘴里念叨着，“哪里来的妖风。”
和安坐在窗前摆弄着一个布娃娃，这娃娃做的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是和安的绣工，这眉眼表情分明就是乔夕的模样，乔夕站在原地看着她孤独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泪水便奔涌而出，她捂着嘴低声抽泣，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秦悠站在一旁看着乔夕难过的模样，轻拍她的肩算是安慰。
“是谁在哭？”和安忽然抬起头向乔夕望去，小宫女不耐烦道，“你这个疯子莫要吓唬我，这景平宫本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倒霉我俩还要天天来给你送饭，真是晦气！”说罢慌忙提了篮子出去。
秦悠伸手收了乔夕背后的隐身符，“同她说说话吧。”
乔夕这才小心翼翼的凑近和安，和安抬起头，呆滞的眼神停留在乔夕身上，她站在暮色中，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清晰，和安揉了揉眼睛，脸上立刻洋溢出温暖天真的笑，“乔夕，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乔夕把和安拥入怀中，强忍住眼泪温柔道，“对不住，我早该来的。”
秦悠自觉的出去守门，天已经发黑，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秦悠坐在刚才那宫人坐过的回廊中，抬眼望向天空，空气闷热，许是要有一场大雨，秦悠正担忧再晚一会儿二人会不会被淋成落汤鸡。只觉得自那漆黑的乌云中飞出一团黑雾，秦悠站起身，看着那黑雾自空中掠过，向宣和殿飞去。秦悠顾不得许多，飞身一跃追了上去。那黑雾从宣和殿的窗棂中飞进去，秦悠使了隐身术也跟进去。
宣和殿内点了不少蜡烛，烛影灼灼，反而让人看不清阴影之中藏着的秘密。那团黑雾早已不见了踪影，殿内似乎并没有人，秦悠环顾四周，书阁上最醒目的地方摆着的一柄剑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乔将军的佩剑，每日佩着从不离身，他轻声慢步的走到书阁前将那剑取下来。确认无误，于是别在腰间转身准备离开，转身发现不知何时楚腾之早已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