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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的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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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了清嗓子,如花花慢吞吞道,“军无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用之,一可当百……”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军队的士兵得不到应有的训练,一百名士兵也比不上一个敌人,相反,如果受到了应有的训练,就能以一当百。

如花花这会挑出来读,那绝绝对对是别有用心。

卫令扯了扯嘴角:“你这细胳膊细腿一敌五都趴下了,一口还想吃个胖子?”

如花花叩上书,趴在桌案上,懒怠的道,“卫哥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卫令拉长尾音“哦”了一声。

“行,不想读书是吧?我们来站军姿。”

如花花表情刹那间凝固在脸上:“……卫……卫哥哥……”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站军姿还有军姿蹲了。

这人怎么玩不起呢……

这时,帐篷外忽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

如花花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她看了卫令一眼,便着急忙慌的掀开毛毡往外跑了出去。

刚钻出去,就看到了勒马停住的钟离廷,一身甲衣,潇洒的自马背上翻身跃下。

“哥哥!”如花花刚要扑上前去,被后面紧跟出来得卫令抓住后衣领,一把揪了回去,“看他那灰头土脸的,你也不怕蹭你一身灰。”

受制于人,扑不上去的如花花委屈的扁了扁嘴。

不过带兵在外拉练自然不轻松,虽然还称不上灰头土脸,也还是有点狼狈的。但瑕不掩瑜,欣长的少年身姿穿着甲衣长袍,肩披虎头铠,足蹬高靴,意气风发,妥妥证明了白璧就算微瑕那也是白璧。

钟离廷将马匹缰绳交给一旁士兵,看着从自个儿帐篷钻出来卫令,微微扬了下眉头,笑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真稀罕,”卫令轻嗤了一声,“你这里是镶金了还是嵌玉,还来不得了?”

“什么狗脾气,你吃了火药不成?”钟离廷黑眸微眯,才淡淡阐述,“不是说你庶姐年后出嫁,你不呆着等送嫁,怎么回来这么早?”

“……那倒不至于。”卫令对此不置可否。

嫡庶本就有别,像卫家这种百年世家更是治家严谨,在嫡庶之分上绝不容混淆,庶出子女在家族里本就和半仆无异,卫令又常年不在府里,能分别认出那些个庶姐庶弟的就不错了,就别提有什么亲情感了。

比起给家中庶姐送嫁,他更乐意早些回营,“成亲那事我爹在就行,我反正是可有可无。本来我初六就合计着回程了,就那混账玩意初六说行李没收拾妥,初七又说不宜初远门,硬是唧唧歪歪拖到了今天,一路上游山玩水似的,我都恨不得一剑捅了他。”

“老二来了?”钟离廷从卫令的一堆抱怨中精准抓住重点。

卫令听出些什么,嗷的一声质问道:“我给你写的信你没看?”

钟离廷:“……”

他还真没看。

关键卫令那碎嘴,年里总共才几天,他恨不得一天送一封,谁有耐心听他扯东家长李家短的?

“你真没看?我特么一个字一个字亲笔写的!”卫令控诉道。

他不知道钟离廷为什么大年夜后连夜离城,还以为这人在宫里受了什么刺激,亏他怕这人大过年孤身在外不是滋味,一天一封信的送温暖,结果这位大爷连拆都没拆。

真是他本将心向明,奈何明月照沟渠。

卫令盯负心汉一般盯着他钟离廷,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我伤心了,没个百八十两好不了了……”

钟离廷仿佛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才道:“太贵了,能打折吗?”

卫令:“?”

卫令一愣,瞬间演不下去了,“哥,咱就是说,你对我的感情连那百八十两都不值吗?”

钟离廷:“……不好意思,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卫令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如花花在两人中间露出了脑袋:“你们在说什么?”

卫令立即转移目标,在头脑袋上用力揉了揉:“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管,回去看你的书去。”

如花花捂住脑袋,不服气地仰头回道,“我不是小孩了!”

卫令:“知道了,小孩。”

如花花:“……”

言归正传,卫令道,“你说那女人也是闲的,明摆着她儿子也不愿意来,我们也不待见他,非特么横插一脚,也不看看她儿子是不是那块儿料。”

钟离廷态度平淡,从面上也看不出他对此事有什么情绪。只轻飘飘提了一句,“阿令,小心隔墙有耳。”

卫令对此不屑一顾:“他要有这智商,我脑袋都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他声音倒是小了下来。

不是卫令瞧不起钟离天胤,真就是他不成器,皇帝心偏的恨不得把最好的资源都堆给钟离天胤了,结果怎么,最后怎么着,不就应验了那句惯子如杀子的老话,教出来了个嚣张跋扈的好色之徒。

钟离廷不置可否的笑笑,那笑意不达眼底,“无所谓他来不来。”

卫令不由道:“哥,你就真不气?”好端端的一锅汤里掉进只老鼠,反正他是膈应的不行。

要说实话,钟离廷现在对这个异母弟弟还真是无感。

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是极其不喜欢这个弟弟的。虽然羞于承认,但那时候他的不喜欢,的确有很大程度是源于妒忌。

大概是嫉妒父皇对钟离天胤毫无原则的宠爱吧。

钟离廷的思绪在这一刻仿佛越过军府,遥遥蔓延至那红墙宫闱之内,那些被他刻意压下的记忆在脑海里重新启封。

他与钟离天胤只差了一岁,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那时候,两人的待遇就有了差距,钟离天胤的衣食住行样样都是紧着最好的,各种珍稀物件不要钱一般往那边送,是连正儿八经的嫡子都没有的待遇。

若说身外之物可以忽略不计,可他的父皇只会将老二抱在怀里,像寻常父子一般让他骑在肩上,举的高高的哄着。换做面对他时,父皇便会板着一张脸,十分苛责。

小孩子对大人的态度都是极其敏锐的,他也曾就此问过自己的母后,父皇是不是只喜欢弟弟,不喜欢他。

他还记得,当时他的母后说,哪有父母不喜欢孩子的,是因为他是正儿八经的嫡亲骨血,未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所以对他寄予厚望,比他旁人更加严格,只要他足够优秀,父皇便会只喜欢他了。

于是他样样都努力去拔头筹,文韬武略样样不输旁人,但父皇对他依旧是那个样子。

真正让他认清现实的,是六岁那年。

他师从卫家,六岁射艺便已经十分出众。比他小了一岁的钟离天胤却连弓都拉不动,大概是因此受了母亲责骂,被宠坏了的钟离天胤直接趁他不备之时,一剪刀扎向了他的右手,扬言要毁了他。

他及时发现用手臂撞开了刀锋,剪刀的尖刃划破了他的手臂,他将人反按在地上,还没动手,钟离天胤就已经吓得哇哇大哭。

宫里的人精皆会看人下菜碟,一窝蜂都围住了钟离天胤。

待父皇来,也没有所谓的公道,他等来的只是一句责骂,“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做兄长的不知道让着弟弟。”

连问都没问,矛头便直接指向了他。

鲜血顺着手腕蔓延到指尖又淌到地上,像一条蜿蜒而下的长蛇,扭曲骇人,所有人视若无睹。

恍惚间,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被罚跪了三天祠堂的小孩,他受着伤,咽下委屈,忍饥挨饿,最终还是昏倒在了祠堂。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那个小孩就彻底清醒了。

曾经极尽讨好之能都想得到的父爱,他不要了。

他不愿再委屈自己,把伤好养好以后,便自请随卫将军去了军府历练。

一待便是这些年,直到他手握兵权,历年功勋卓著,终于站在了权利高点,成了真正让人人敬仰的储君,于是,就连当年那个对他视若无睹的父皇都开始忌惮于他。

“廷哥?”卫令抓住了他的肩,“你怎么了?”

气氛有些低压。

卫令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现实。

“累了,”钟离廷嘲弄的笑了笑,似是有些喘不过气,他抬手去解身上衣甲,眸子平添了几分凉意,“晚上你给他接风吧,随便去叫上些将领陪着,不必喊我。”

钟离天胤毕竟初来乍到,这种场面事还是得做的。

卫令瘪了瘪嘴,“你要不说,我还真想就晾着他了,说真的,哥,我看见他那样子浑身都难受……”

“你若是不想,那就我来安排。”钟离廷眉宇平淡,冷漠,有的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接风对象是自己亲弟弟就多一分热切。

“别别别,”看得出钟离廷情绪不高,卫令也没扯犊子,直接应下,“你还是好好休息,我来安排。”

“辛苦。”钟离廷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回帐篷。

如花花快步追上去:“……哥哥你累了吗,我给你按肩……”

卫令在后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辛苦,命苦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这待遇,还要去应付那个招人嫌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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