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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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虽不是高耸入云的仙山，但也需花费好几个时辰徒步行进，更何况陆寒月还挟持着个比她高大的人，到山脚时，已接近傍晚。
“钱带了没？”陆寒月淡淡开口。
“诺，我师父给我留的。”秦若明掏出来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朵小花。
陆寒月看了他一眼。
“以前她偷偷下山攒的，说是为了以后我们能够游历五湖四海，大好河山，可惜，她没法下山，自打上次偷溜下山闯下祸后，灵翊师尊对她看管得愈发严厉。”秦若明耸了耸肩。
“你若花光了银子，又该去往何处？”陆寒月视线拉长，望着远处的天。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将秦若明从兴奋中打回原形。
“要是回灵山肯定会被看笑话，且走一步看一步吧。”秦若明眨了眨眼，“你呢，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去哪里？”
“我有我的事要做。”陆寒月眼眸低垂。
见她不愿说，他也不再追问。
“那就有缘江湖再见！”秦若明扬起一个笑容，抱拳行礼。
秦若明见她没反应，打趣道：“怎么，舍不得我？”
舍不得么……？好像是有一点的吧。毕竟，今日以后，再也没有在灵山那般安逸的日子了。
一个愣神，少年手中多了一枝柳条，带着几片嫩芽，是这春天最美的色彩。
方才，少年走近一颗柳树，随手扯了一下。
“这个送给你。”他带着笑，伸出了手。
一身明玉宗制式的衣衫明明普通得很，却衬得少年出尘俊逸。
陆寒月接过，颔首。“谢谢。”
“后会无期。”声音小到除她外无人听见。
陆寒月不知道的是，她与这个名叫秦若明的少年，命定的丝线不知不觉缠在了一起。
金钟暮鼓醉，游人须尽欢。
折柳依别离，夕阳独自饮。
脱离了人群的喧嚣，好不冷清。
陆寒月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色，而后走入暗色之中。
……
陆寒月和秦若明这一走，灵山炸开了锅。
已经过去两天了，秦若明一点消息
“师尊，请允许我下山，秦若明是我兄弟也是明玉宗弟子，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不理。”骆杰飞请求道。
“没错。师尊，请允许我和骆杰飞一同下山找他。”上官梨夜道。
“骆大哥，我也想去！在山上我和若明哥最熟，有我在，应该很快能够找到若明哥。”宋惜哲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也去我也去！秦若明可是我收的徒弟，单凭他叫了这么久的‘师父’，我也不能不管他呀！”晴伊跳出来。
“你给我回去！再捣乱就关禁闭！”灵翊很少对晴伊发火。
小姑娘小嘴不满地撅起，眼里泪光打着转。
“这件事不能这么草率地做决定，我回去跟其他几位师尊商量一下。”
“是。”
翌日，景阳殿。
“你们三个务必速去速回，还有一点，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切记，不可对凡人使用法术。”
“是，师尊。”
三人准备好行装准备下山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等等我！我也去！”
雨霏？她怎么来了？
骆杰飞皱着眉，他本来就没将这事儿告诉她，想让她呆在山上，不说别的，起码安全能够得到保证，也不知她听到了什么风声，就这样跟了过来。
“快回去，听话。”骆杰飞往回走，朝她摆了摆手。
“哥，你不要丢下雨霏一个人，你在哪我就在哪，这不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吗？”
骆雨霏闻言便要落泪，他哥哥拿她的眼泪最没办法了。
“你别哭呀，你听我说，这次下山我们把秦若明找到了就会回来，山下危机重重，我不一定能够照顾到你。而且你现在在灵芙师尊那儿不是呆得好好的吗，何苦跟我们走这一趟去犯险呢。”骆杰飞皱着眉，轻声安抚她。
“哥哥！”骆雨霏哭得更凶了。
“带上吧，小妹妹在这儿没什么熟人，要是真被欺负了没个十天半月，你也不省得。”上官梨夜温柔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孩，抬手给她擦了擦。
“嗯嗯。”骆雨霏一听有人站自己这边了，不停地点头。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同意你跟我们下山，好了，别哭鼻子了，让人看笑话。”骆杰飞揉了揉她的头。
骆雨霏一下就把眼泪收了回去，展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嘿好！”
“怎么，就哭给你哥看呐？这么会演戏早知道让你去戏班子了。”骆杰飞顿了一下，接着道：
“还有，我得跟你说好，山下的危险不是我们能够预知的，如今各方势力交错纵横，我们几个也不可能随时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要照顾好自己，要是打起来，记着先躲好，不要被坏人伤到了。”
“放心吧哥，我又不是小孩了。”骆雨霏拍着胸脯保证。
骆杰飞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小孩才哭。”
骆雨霏朝她吐舌。
灵山属于明玉宗势力范围内，整座山都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方圆百里内不会有凡人打扰，山脚也自然清净。
“你是不是也不知道秦若明的行踪，你就是想着下山来的吧。”上官梨夜审视地看着宋惜哲。
“我错了师姐！”小孩什么不学好，偏偏认错认得快。
宋惜哲托着腮，来回踱步，沉思道：“我觉得吧，若明哥可能回家了。”
骆杰飞一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回家？安叶村！”
宋惜哲眼看自己歪打正着，紧接着道：“对对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我经常听若明哥提起要回安叶村看看，特别是清明的时候，他说想回去祭拜母亲。”
“很有这种可能，安叶村在芜州东南，靠近与义州交界的位置。那我们往西北方向走。”
“出发！”
景阳殿，一缕光打在廊柱上，映下一条长影。
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灵翊长叹一口气，突然间有些伤感。
他们在这座灵山上，一呆就是一辈子。这一生中，带领的弟子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一批一批将他们培养成才，然后目送着他们远去，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这样的离别要经历不知多少次。
明玉宗世世代代，永远有鲜活的血液。
而他们已经老了。
“灵山是留不住人的。”温和的声音响起，白发老人走到灵翊身边。
灵翊回过神来：“师兄。”
“阿翊，我早就同你说过了，少年人有自己的远大抱负。他们是鸿鹄，不会拘泥于灵山这一块小地方。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羽翼未丰前，传授毕生所学，好让其有充裕的力量，踏足理想之地。”
他们头顶的天空，一群飞鸟正飞向远方。
……
西南方向，赤炼之地。
少女皱着眉走了进去。
“欸哟喂，这不是圣女殿下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怎么样，在那小土堆上面呆得还满意不？瞧着脸色，看来活得挺滋润啊，啧啧啧。”
“舌头不要我可以帮你割了，嘴巴不要我也可以帮你缝了。”少女抬眸，直视眼前的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魔。
那人身躯冷不丁一震。
他瞧见得是，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淌着血。
“小的知错，小的该死。圣女殿下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地跪下。
少女嫌恶地瞥了一眼，不再理他，抬脚往前走。
“小凝，你回来了。”迎面走来一位白衣女子，飘飘似仙人，与这黑暗阴冷、充满血腥味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女下凡。
“芊蓉姐，好久不见。”见到她，少女才舒展了眉梢。
“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绝色女子没有在询问，更像是在责怪她没有告知自己。
“这不是急着回来复命么？尊上脾气你也知道，拖不得。”少女语气与她一般平静，脸上展开了一个笑容，笑意不达眼底。
“嗯，知道了。我陪你一起去。”名叫芊蓉的女子语调没有多大起伏，却给到了少女足够强烈的威压。
“……行。”少女表面上维持着微笑，心底翻了个白眼。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流。
到了一座恢弘的大殿内，其实算不上宫殿，因为四周都是石壁，更恰当的说法是——用岩石堆砌起来的巨大山洞。
外头昏暗，里面倒是用了许多烛火，亮堂不少。
“圣女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借机逃跑了。”少女刚踏进一步，就听见一道邪气的声音传来。
“我要走也是在你死了以后。”少女嘴角一勾。
“你！”隐在暗色中的人像是气急败坏，却一下转变了情绪：“要不是你还有点用，我早就将你做成人彘了，或者放进血池里泡上七七四十九日，炼化成血侍，成为我手下最完美的杰作，啊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令少女感到毛骨悚然。
有病。
“收收你那恶心的垂涎吧，我没看到芊蓉姐给你下了什么魇魔咒啊，怎么好端端的，开始做白日梦了呢？”
那人气得跺脚：“芊蓉，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徒弟？”
想到什么似的，他话锋一转：“就算没了你，我们照样有办法。”
少女眼皮一抬，来了兴致：“哦？什么办法？”
“我们……呵呵，圣女好手段，在下佩服。”
？
少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与眼前这个疯子沟通。
“回来了。”一声厚重的声音从暗色中荡开，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一阵巨大的压迫感传来，少女咽了咽口水。
“是。”
“如何？可有什么收获？”
“恕在下无能，灵山那帮老狐狸都精明得很，没有探查到具体位置，但我感受到了一丝与您相似的熟悉的气息。”
“这么点任务都完不成？还真是废物一个啊！”那人又开始冷嘲热讽。
“是时候提拔一位右使了，圣女可有什么意见？”
“我只奉劝一句，不要找不听话的手，否则，你还不知道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干什么龌龊事。”少女毕恭毕敬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