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向左走 向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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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帅勿慌,吾有一策,可下渔阳。”
“先生快快说来,我心如焚矣!”
刘襄又拍了拍邓茂攥住他的手,攥得太紧了,疼得受不了了。
“渠帅且松手,容我细细道来。”
趁着邓茂缓劲,一把将手抽出来,稍微活动了下,还好,没断。
不等邓茂说话,又道:“渠帅莫急,吾有一法,可使时疫传入渔阳军中,令渔阳大军动弹不得,渔阳一路可解;
遣一偏师,速取军都县,军都乃是太行八径之一,位处居庸关东向出口,其地不是边郡属县,没有长设郡国兵,只有不多的轮役县兵,攻取不难,只要谨守军都,则上谷一路可解;
使秘间散播流言,就说乌桓大人丘力居要南下劫掠。
去冬草原大雪,乌桓及鲜卑诸部都有意南下劫掠幽、并二州。流言散布开来,则护乌桓校尉部必定巡视北疆,不会南下。
广阳危局立解,渠帅可放心攻取蓟县,绞杀幽州刺史及广阳太守。”
闻得此言,邓茂心火立去,
“哎呀呀,先生大才,先生智慧高远,某不及也。”
他长舒了一口气,又道:“闻得宜程先生之言,某就放心了,北地三路强军不至,广阳必下。只是,先生只说了北地三路,那涿郡当如何?”
刘襄心说,涿郡才是你们真正的克星,但他不能说,说出来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遂道:
“涿郡兵力需临时征召编练,短期之内难以北上,至少也需要一月之期,一月之内攻克蓟县,涿郡威胁自解。”
邓茂手舞足蹈,欢欣雀跃,“哈哈哈,妙极妙极,一月之内必定攻克蓟县,拿下广阳全境。”
刘襄仔细观察邓茂神色,见他不似作伪,应是不擅计谋之人,下定决心,决定走出心中计划的第二步。
假装犹豫的对邓茂说道:
“吾心中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宜程先生但讲无妨。”
“吾心中有一疑问,不知渠帅是大方还是小方?”
“某是幽州小方,大方是程志远。先生不知,此前合围蓟县的主意就是他定的,某之前还觉得他有几分谋略,今日才发现,他也是个憨的。”
邓茂颇有几分后怕,还有些怨愤,程志远那厮差点把他带进绝路。
黄天庇佑,幸使我今日碰到宜程先生,否则离死不远矣!
刘襄不知他的心理活动,便接着说:“渠帅意愿主政一方,还是随人骥尾?”
邓茂愣了一下,“先生何意?”
“吾有一策,可下渔阳,这渔阳归属何处?渠帅可有思量?”
“这……”
邓茂低头叹息,沉声说道:“那程志远追随师君日久,师君还给他改了名的,他声望比某高,随他的人也比某多,某也想做大方,只是不及他。”
刘襄已经得到心中答案,想结束这次谈话,找个安静的地方细细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他前世本是个平平庸庸的普通人,没做过什么出彩的大事,也没经历过什么了不得的苦难。
突然来到汉末乱世,又被人绑架似的裹挟进了黄巾军,这一天的经历,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了,只是不想死,强撑着。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只是求条活路,只想求条活路。
刘襄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对邓茂拱手一礼,说道:“渠帅还请细思之,吾告退了。”
邓茂站起身来相送。
走出帅帐,来到一个单独小帐旁边,对刘襄说道:“宜程先生且在某旁边小帐歇息,某还要去寻程志远,与他说说先生的谋划。
先生此前话语,某记下了,待某回来再与先生详谈。”
二人行礼告别,邓茂目送刘襄进帐休息,转身走远了些,便让侍从取马来,要连夜去寻程志远。踌躇了一下,又对旁边侍从说:
“选两个伶俐的人,跟在宜程先生左右,护卫周全。”
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说道:
“记得,要时刻护卫先生周全,记住了吗?”
侍从抱拳行礼道:“唯。”
交代好了侍从,邓茂便带着几个人骑马穿营而走。
………
刘襄告别邓茂,转身进帐篷找了个皮子铺了,又拿过布衾裹在身上,把火盆拉到身边,这才感觉暖和了许多。
农历二月的幽州正在倒春寒,还是很冷的,这个季节正是伤寒的高发季,在汉代,伤寒可是了不得的瘟疫,会死很多人。
汉代对伤寒的认识有限,对伤寒的传染没有完整的认知,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还得二三十年后才写出来。
刘襄想把伤寒传染到兵营里,其实并不太难,他计划先传播,再放点流言,引起一定的恐慌。
然后,以会治疗瘟疫的方式,联系人脉,上书太守,能被征辟最好,不能也无所谓,他会以医者的身份进入军营。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就能摆脱黄巾了。
嗯,计划通。
顺便刷点声望,毕竟,能治疗瘟疫,怎么着也是个人才。
凭此声名,找个诸侯投靠,混个官当当,只要不参与什么夺嫡、党争之类的污糟的事情,至少也能富贵一生。
谁会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得罪一个能治疗瘟疫的医者呢?是吧?
虽然会死不少人,但刘襄也想活下去啊。
他会尽全力的整理应对瘟疫的各种措施;
他会尽全力的研究治病救人的办法;
他以后会救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会因为他而活下来。
刘襄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他双手掩面,不敢哭出声。
他知道外面有人看守,他不敢让人知道他的软弱,他绝不能情绪崩溃,他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出来,虽然咽喉中带着颤音,但他终于把眼泪擦干净了。
在这个乱糟糟的黄巾军营中,刘襄想要努力的找一条活路。
他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关于这个时间段的历史事件。
他一遍又一遍反复推敲着脱身的计划。
他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他真的只是一个曾经活在安乐平宁的现代社会的种花家人。
他没什么大的志向,也没什么野心,他没遭受过苦难,也没高光的成就,他没什么不满,也没什么执念,他只想平平安安的好好的生活。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他要为了活下去就弄死很多人。
该不该踏出这一步?他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