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山水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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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经是入夜了,星斗垂光,清澈洁净的月光星芒静静向下挥洒,整座府衙都沉浸在一片淡淡的沉静银波中。
屋内则是灯火通明,光辉满屋,每隔几步就有一盏琉璃灯笼,光明照彻着四周景物,驱除阴沉黑暗。
桌案一旁还有精致小香炉燃着,袅袅青烟静静升腾,弥漫扩散直至消散在虚空中,与此同时,四处暗暗送来一股提神醒脑的异香。
张若虚瞥了一眼陈茵,知道这位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心腹意思,这时心情不错,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的说道:“我知道,黑水裂缝之事嘛,事情已然解决了。”
张若虚一边随意说着,一边右手轻轻一指,虚空点了下放置在堆积文书旁边的府君大印。
轻描淡写之间,只见硕大的府印上灵光一闪,一道煌煌光幕就凭空闪现出来。
仔细一看,却是一幅山水形势舆图,整个龙河府的名山大谷、川河水系、大小道路乃至各县居民点和驻军地点都按照比例规则缩小,标刻其上。
分率、准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无一不准,十分精美详细。
《管子地图》有云:“凡兵主者,必先审知地图。辕之险,滥车之水,名山、通谷、经川、陵陆、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苇之所茂,道里之远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废邑、困殖之地,必尽知之。”
市井民间亦有传闻,当年大禹治水之时就有着天生神灵河伯,献上青石河图,为大禹开山破石,疏通川流水脉,成功治理滔天水患立下了汗马功劳。
无论是衙署行政一方,还是大军征伐袭邑,知己知彼都是最先放置在主官案头上的最紧要之事,而一份详细的山水形势舆图其实就是最简单方便的了解渠道之一。
因此每隔百年,大周礼部和工部都会遣派地师和墨家子弟一同合作,踏遍大周疆域,查看山川泽流,厘定地气灵脉,判定百年间山水是否有移位动迁,而后执规矩调整山水形势舆图,以供天子御览和各州府备案查询。
在方便一疆主官总理山河的同时,亦有着居安思危备战,以及凭此考核当地神灵功绩,以便礼部青天鉴决定其陟罚臧否,是升迁还是黜落的作用。
无数微小型的山水县城都挤在一起一幅有两丈长一丈宽的山水舆图上,看过去是密密麻麻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江川流早已经变成了一根根连绵不绝的丝线,或雄伟,或秀绝的起伏千山也变成了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黄豆。
缩万千疆域为斗室一图,可谓鬼斧神工!
这也是大周被众多属国尊称为天朝上国的原因之一,哪怕每百年探查灵脉地气走向只是检查补漏,但所需的地师和墨家修士对其余人道国度而言依旧是个庞大无比的数字,花费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更是让其余诸国目瞪口呆,望尘莫及。
张若虚微微抬头,心意一动,虚空中显现的舆图就立时随之生出变化。
只见大部分山水城县都瞬间隐去,留下大片空白,只留下一处小点依旧闪烁着莹莹灵辉。
倏忽一下,那孤零零无援的小点瞬息就急速扩大,很快就蔓延占据了虚空中山水形势舆图的整个硕大篇幅。
山水之间有县城,定眼一看,旁边还有着三个大字济阴县,楷书写就,形体方正,规矩整齐,这是最最正经的大周官体。
各处山川河流遍布其上,不同于方才全府微缩形成的一个个小点线条,这时看过去,如同层次感十足的精致小模,肉眼可观,惟妙惟肖,十分逼真。
这是府君珍藏的山水舆图,不同于市面上售卖的普通地图,上面的各类山水都有着灵光透出来,或深或浅,或浓或淡,颜色各异。
譬如山脉,大多是土黄色,表面还有着淡淡绿芒笼罩,这是山体本身的土行之气和表面树木丛林的木行之气,偶有异色自山体透出,那就说明里面蕴藏着不小的且已经被探明的矿藏,那是金行之气的外显。
根据颜色的种类、深浅、大小,以及透出的气机,就基本可以断定矿藏的种类和储藏大小,究竟是金矿、银矿、还是铜矿,甚至是灵矿,都可一目了然,八九不离十。
当然,根据大周律法,除非买下山头,或经特许,否则无有开矿采矿之权。那些矿藏皆属于国家储备财产,私自采矿一经发现,轻则被贬为刑徒流放,重则牵累全家,甚至株连九族。
历史上也曾有着享誉州府的大派私自采集珍惜灵矿,然而大周一查实,便是铁血大军骤然压至,一夜之间夷灭一派,道脉不存。
对于普通百姓,大周有意无意之间总是仁慈许多,而对于宗门大族,则多是铁腕手段,一旦犯法,绝不轻饶,以铁与血画出这方天地的规矩方圆。
交错连绵如网格的水脉则显蓝色,有的灵气旺盛些的则是蓝中透着一抹黑意,隐约之间就有水流滑过河道的幽幽声传来。
这些灵光彩泽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不停流动转换着,如同人之气血营养,流通交换不断。
因此舆图内有着地师摄取的缕缕山水气机,感应之下才能有着时刻显现的能力。
当然,这种感应十分微弱,只能看个大概,并不是很真确,并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会逾发失真,故而大周才以百年为期,以作更新换代之用。
陈茵久在府衙,并不是没有看过山水舆图,因此这时并没有太过关注于这些对于寻常人难得一见的舆图奇景,而是看着上面还残留些许的隐隐约约黑色痕迹,陷入了沉思。
陈茵沉吟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就是济阴的阴面裂缝吗?”
里世界阴面之恐怖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不但常见于卷帙浩繁的官经正史之中,便是小说乃至各类戏剧都时有提到,滔滔黑潮之凶名甚至可止小儿夜啼。
但真要说见到,那还真是没有过一次,故而陈茵亦是胆战心惊之中藏着一丝深深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