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初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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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背着背篓走在前方，后面乌啦啦跟着一群身穿公服的人，再后面便是数十个穿着飞鱼服手握大刀的衙门捕快。
一行人高调地穿过村子，朝着后山走去。村中人一见官府来了人，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只有那些好奇心甚，又胆大的人决定跟上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过陈大娘家的时候，阿萝目不斜视，陈大娘与陈川在院中目视这一群人往山里去。陈大娘也颇为好奇，打算一同去瞅瞅，陈川心里却是担心得不行，一路忐忑地跟着。
山路走了约摸两刻钟，阿萝直接将人带至崖底。现场即刻被捕快围了一圈，跟来的村民只能透过人群的缝隙隐约看见有两个人倒在了前方不远的地上。
县令回头看着一旁的阿萝，手往前一指便道：“这就是你发现的那二人？”
阿萝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低头看着面前的一小块黄泥地。
“验尸。”县令一声令下，衙门来的捕快与仵作即刻上前去查探尸体，不一会儿便来报了结果。
“回大人，两名死者均为男性，年龄约二十有五，灰衣死者脑后有锐石撞击之创伤，伤口与石块轮廓吻合，应是从高处跌落致死。另一名蓝衣死者并无外伤，却颈骨碎裂，应是与人斗殴后才坠下悬崖的。
听到此处，阿萝的心忽然一紧。心道这仵作好生仔细，连颈骨碎裂都能当场验出来。
“斗殴？可看得出伤痕是何人所为？”县令眯了眯眼，低声问道。
那仵作接着道：“应是一名成年男性，力量颇大，以拳或肘重击过死者喉部。”
那县令用眼神在阿萝身上逡巡而过，抬手摸了摸两撇小胡子，低头作思考状。
这时一名捕头模样的人上前禀报，“大人，此二人周身散落了些铜板，蓝衣男子手中还有一钱袋，另一死者的手扔抓握住蓝衣男子的衣襟，此二人应是同时跌落山崖的。”
县令抬起头复又看了一眼那崖顶，便留捕快在崖底控制现场，带着阿萝与其余的人上了那断崖。
数个山下村村民与陈大娘以及陈川也远远地跟了过去，想着是不是能听一个说法。
那县令复又问阿萝：“你便是在此处摘果子的？”
阿萝点点头，伸手指了指那崖边的三月枣树。众人皆顺着方向望过去，只见那三两棵约两米高的枣树，下方的果子已经被摘尽了，只余树梢上的些许。
一名捕快上前取了阿萝背篓中的几颗枣，又走到那数下仔细对比查看，便回来冲着县令答复道：“是同一种果子。”
“你如何看？”县令也不表态，只朝着那捕头问道。
“属下认为，应当是这位姑娘独自进山采摘果子，来到这断崖处，便发现了崖底的二人，遂去衙门报案。而那二人应是此前争夺钱袋，在崖边打斗，一人不慎失足，情急之下抓住另一人的衣衫，这才导致二人一同坠下山崖而死的。在属下看来，此事当为意外。”
“那钱袋里拢共才七八枚铜板，此二人为何还要以命相搏？”县令心中仍旧觉得此事疑点颇多，想也不想便问了出来。
阿萝这时才轻声说道：“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大人不知，这七八文，足够在镇上买一斤白面了。”那县令一愣，又看着阿萝瘦小的模样，在场的人更是觉得这话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那县令听后有些不好意思，遂又问：“仵作说此二人死了当有六七日，为何今日才被发现？”这回的问题却是对着阿萝。
阿萝微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道：“这后山，村里人不敢来。”
“那你为何敢来？”县令话语中并无太多咄咄逼人的语气，倒是添了一丝探究。
陈川在一旁听得汗都要出来了，几次想冲出来挡在阿萝身前，又硬生生忍住……他不能坏了阿萝的计划。
方才他听见那捕头将现场说得与阿萝准备得分毫不差，这才明白当初阿萝让他如此布置的原因，每一个看似是无意安排的细节都能对应一个现场的情形，他心中愈发感叹阿萝的细心聪慧。
阿萝听了县令的话，略微顿了顿，随即道：“此前上山是因为食不果腹，家中米粮皆尽。来了几次……便也不再怕了。”
那县令挑了挑眉，似乎是对阿萝的大胆颇为意外，突然便不再询问了。回头朝着身旁站着的县书吏道：“既如此，那便以失足跌落山崖定案罢，你着人去李家村请人前去县衙认尸。”
这案子便如此结了。
阿萝也有些意外，她分明觉得那县令心中似是还有疑问的。但是既已定案，若未有人堂上击鼓鸣冤，便不会再旧案重审，而此案最终定为意外跌落致死，那便不需有人为此二人的死背锅，自然不会有冤情，当然这话却不包括李三他们二人。
紧张了一整天的阿萝一回到家，便有些脱力，她强作镇定将背篓放下，回到房里便一下瘫坐在凳子上。陈川又悄悄从后院翻进来了，进屋之后看见阿萝委顿在凳子上，更是忧心，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
阿萝顺势靠了过去，对着他轻声道：“应该不会有事了。真是累人啊……”陈川听了这话颇为心疼，也不说话，只将阿萝搂紧了些，任她靠在自己身上。
阿萝这一靠便睡了过去，陈川抱着她许久，看着天色，虽颇为不舍但终究还是将她放到了床上，转身回家了。
他们是松了一口气，殊不知这事儿在山下村却起了场轩然大波。
起初村民们只道那后山又死了人，对小云岭更是敬而远之，只是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故事渐渐就变味儿了。
也不知道究竟历经了多少个版本，传到外村人口中竟变成了小云岭是个邪门的地方，但凡进去了的都出不来，又传那山下村有个姑娘，每每进去却能完好无损地回来，还靠摘野果挣了银子，指不定便是那山神虎爷转世，方才能镇住那些妖邪。
更有甚者，在阿萝篱笆门口供上了香炉祭品，日日来拜，以致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阿萝每日出门都得避着人走山下的小路绕道，着实是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