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二两?二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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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最后一单茶水生意,阿萝将碗拿到河边清洗干净,站起身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却听得头顶一个声音传来:“嘿,姑娘,你那卖的是什么?”
阿萝一抬头,便见河边泊着的大货船外边的甲板上正站着一个锦衣玉袍的年轻公子。
只见他一双簇新的藏蓝色靴子一尘不染,上面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样,月白的长衣和腰间的系带皆用金丝线绣满繁复的花纹,腰上挂着一块金镶白玉的坠儿,中间嵌着一粒鲜红的碧玺,手中打着风的扇子用的竟也是墨底洒金的纸,整个人看上去就是金光闪闪,放在夜里都能当油灯使的那种。只是头顶高梳的发束,用了一根羊脂白玉的簪子从中间簪住,好歹不是金子的了。
阿萝捧着洗干净的碗,笑嘻嘻冲他道:“卖些果茶,还有自家做的下酒的吃食。客官可要看看?”
那公子想了想,便点点头。
他对茶水没甚兴趣,只是一提到下酒便想看看是什么吃食。家中兄长和父亲皆好一口酒,若是此行能寻些稀罕的乡野小食,定能哄得他们高兴,好叫他们以后不再派他来跟船走货。
这差事倒是不累,就是无聊得紧,一开船便是数日时间不得靠岸,天天吃些干饼子和水煮咸肉,几日下来脸色都发青了。
他来二里铺镇就是卸几担子货的功夫,也没有时间让他下馆子,只得寻着空隙让身边小厮去镇上打些好酒再买些熟肉烧鹅回来,恰好听见阿萝卖下酒小菜,吃了数日粗食的他瞬间就来了兴趣。
阿萝手捧着一个罐子走回船边,踮起脚递给了那年轻公子,只见那公子打开盖子闻了闻,往里面看了一眼,奇道:“咦?这鱼这么小?”说罢便捻了一条小鱼扔进嘴里。
阿萝见他十分好奇的模样,在一旁努力宣传:“客官您别光看着这鱼小,在我们这儿小鱼可稀罕着呢,用网子都捞不着的,只有山涧溪流中有。就这一小罐需得捉三斤鱼才能制成,且这鱼是都是制成的鱼干,能保存许久的……”
阿萝正滔滔不绝不遗余力地推销着,却不知那年轻公子吃了一条鱼都快哭了。
他连日来吃的都是些水煮菜,寡淡无味还噎喉,只能靠喝些茶水勉强往下送,以至于他出门一个来月生生掉了好几斤肉,现下突然吃到鲜美香辣的小鱼,又十分有嚼劲,简直觉得是人间美味。
“这鱼多少钱一罐?我买了!”那公子将罐子紧紧护在怀中就不想撒手了。
阿萝犹豫着伸出两根手指朝他比划,心想,这位公子看着颇为富贵的样子,她稍微涨点价,二百文应是会买的吧?
“二两?”那公子脱口而出便问,可见到阿萝愣愣的模样,又疑惑地改口,“二十两?”这便有些贵了。
阿萝赶忙摆手,小声道:“不不不,要不了那么多……”她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况且做生意还需本分踏实些,不能妄想着一步登天,若真卖了二十两,她拿着也不能安心。
那公子见不是二十两,于是就理所当然地给这鱼定了二两的价,心里还想着,花二两便能买一罐当真是不错。要知道,现下就算真的开价二十两,他恐怕也会咬咬牙买下来,毕竟吃了这么些日子的清汤寡水,睡觉时都希望能灵魂出窍飘去下馆子。又见阿萝听到他说二十两之后便立刻否认,顿时觉得这乡间着实是民风淳朴,童叟无欺。
在京城,一份百香斋的精致糕点便要卖出三两银,只有那么七八块,都不够他吃一顿的。还有酒肆那陈酿的秋露白,一坛子便是三十两,且紧俏得很,一年想买个一两坛还得好说歹说。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小的鱼,想来处理起来应当很是繁琐,加之味道又好吃,越想越觉得划算。正准备掏银子,想了想又问:“可还有?”
阿萝还没回过神来,眨着眼睛呆呆的模样,瞬间把那公子逗乐了。他看着阿萝湿润又无辜的眼神,只觉好玩,“嘿?姑娘!”
“啊!还有的,客官稍等!”阿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榕树底下跑。她将两个罐子揣在怀里,又瞥见背篓中的那些灯笼果。原本是打算收摊之后再去一趟钱家角门问问的,她索性便将罐子放进背篓,整个抱住拿了过去。
那公子乐滋滋地揣着三个罐子,挨个儿打开看了看,见每罐都装得满满当当,十分满意。又听阿萝说道,“这里还有些果子,山间采的,一并送与客官吧。”
阿萝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想着这些灯笼果拿去了钱家,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倒不如一并送出去,指不定他一高兴,便能帮自己宣传宣传,以后也多些销售的路子。
还别说,阿萝这回确实算对了。
那公子就很高兴,又见这一个个鸡心形的灯笼果,虽没吃过,但是看着颜色鲜艳颗粒饱满,想来应该会很好吃。此时那采买小厮也提溜着吃食回了船上,那公子从荷包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和一块碎银,又示意小厮再拿了几串铜钱,一并交给了阿萝。
货船临起锚的时候,他还冲着阿萝痞痞一笑,露出闪亮的大白牙,说道:“以后还有什么小食再多做些,我往后还来买。”全然不记得这小鱼本是打算拿去贿赂家中父兄好让他们不再派他出行这回事儿了。
阿萝收拾好摊子,便将木桶拎去还给丽娘,却见丽娘正在盘点这柜上的货物。阿萝心下好奇便上前询问,这才得知,丽娘要去京城投奔姐姐了。
苏丽娘的姐姐苏婉娘早些年嫁了个镖师,后来镖局在京城城南开了分馆,便就跟去在那儿定居常住了。苏晚娘如今在京城开了个成衣铺子,就想让妹妹过去帮衬生意,约摸下个月便要启程。
阿萝听了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卖果茶日日都要上丽娘铺子里后院打井水,如此一来,那往后的生意岂不是做不下去了?
这镇上并非人人都像丽娘这般好说话,果茶卖了几个月,附近的人都知道是三文钱一碗,可丽娘依旧只收她五文钱一桶水。阿萝倒是想多给来着,只不过丽娘拒绝了,她说这果茶能卖三文钱,还是阿萝的果酱制得好。阿萝听后便也罢了,只时不时带些新奇的吃食和甜果与她,两人渐渐地便成了好姊妹似的无话不谈。可如今这铺子若是换了别家人,说不定往后就要坐地起价了,阿萝顿时愁容满面。
之后的几日,阿萝便做什么都蔫蔫儿的,又愁自己恐怕以后要从五里地外的家中运水去了,就觉得心累。
不过,愁便愁,事情还是要做的。
此时已值深秋,山林间的果子倒是还有些,但是这茶水却不大好卖了。凉凉的风吹在身上,谁还会想再喝冰凉的果茶?阿萝便想着要做些新的吃食拿去卖。
她又想起那个年轻的公子说让做吃食的事情,这山林里果树虽多,但是她能抓到的野味也不过就是河里的小鱼小虾,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好在那公子说,他下次回转大约是半个月后,现下过去了两三天,倒是还有时间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