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重返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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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峡州忙碌不堪的卫长水,眼见诸事运作正常,终于能够松了一口气。
这时贺隐又召他回江陵,没有卫长水这个谋士在身边,贺隐觉得许多事都颇不顺手。
卫长水请褚飞熊代理峡州政务,自己带着杨二牛、李六斤率鱼台营由水路返回江陵。
此次突袭峡州,鱼台营众人都产了大功,大家一路上说笑不停,心情也像这水面一般舒展开来。
到江陵登岸进城,卫长水给众人放假两日。李六斤等父母家眷在城中的各自回家,杨二牛和一帮光棍只好回到鱼台营驻地。
卫长水则先料理公事,直奔荆南节度使府向贺隐复命。
贺隐见到卫长水,连声道:“卫老弟你可算回来了,我这里可有一大堆事情,要与你一同商议呢。”
卫长水笑道:“就知道节帅待人忒狠,不把我累趴下,就绝不会罢休。”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卫长水详细叙述了峡州形势,此前书信中已有提及,只是内容不够详尽,这次又为鱼台营众人讨了封赏。
二人谈论过了公事,又忽然提起赵匡明。贺隐道:“赵匡明还算老实,不似曾在江陵城下那般跋扈,除了不能出门走动,也不曾亏待了他。”
卫长水思虑片刻,沉吟道:“节帅此前举荐其为节度副使,朝廷虽无公文批复,但圈禁时日若久,恐遭人非议,为赵匡凝等人所乘。”
起身在堂中踱了两步,缓缓道:“可否由节帅致书,以其代行节度副使之职,承担招抚民众,教谕德化等事。”
“赵匡明家小都在此地,断不会轻易舍弃,且峡州已入节帅囊中,即使其逃离此地又能奈何。如此,既可阻断流言飞语,又能安抚士绅之心。”
贺隐想了想道:“言之有理。”当下提笔修书一封,盖上印鉴。交给卫长水道:“此事就劳烦兄弟了”。
公事已毕,卫长水这才向贺隐告辞,回到自己家中。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与父母兄长聚在一起说话,一家人自然是十分高兴。
说了一会儿话,卫长水向大哥卫远山问道:“怎么没见到嫂嫂?”
大哥卫远山笑而不语。母亲这时笑道:“你嫂嫂已经有了身孕,正在自己房中休息安胎。”
卫长水在大哥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大哥好利害,真有你的。哈哈,来年我就有个侄儿了。”
母亲田氏嗔道:“净是胡言乱语。”又接着道:“有芷青这孩子陪着说话,你嫂嫂也能安心待在屋里,要不然可要闷坏了。”
卫长水转头看了看,没有见到江芷青的身影。
父亲卫康道:“眼看你也快到弱冠之年了。男女婚嫁,乃人生大事。这段时日,我和你娘留意一下,如果有门当户对人家的闺女,就请媒人上门给说一说。”
卫长水一听,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道:“别,别,可别。儿子年纪尚小,还不想谈这婚嫁之事。”
卫康不悦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怎能由你恣意妄为。我和你娘要是觉得合适,就直接定下了。”
卫长水嬉笑道:“这件事定不定,爹爹说了算;但是娶不娶,爹爹可定不了。儿子我要是坚决不同意,那爹爹可怎么办。”
卫康越听越气,怒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一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先祖灵位岂能无人祭拜。哎,真是儿大不由爷了,卫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给我滚出去。”
卫长水笑嘻嘻道:“爹爹息怒,传续卫氏香火的事情,有大哥一人承担就够了,……”
田氏见卫康脸色愈加不好,一边对卫长水使眼色,一边叱道:“休要胡说八道,还不快下去,别在这里惹你爹生气。”
卫长水看了看卫康,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小声嘀咕道:“陈规陋习,封建糟粕。”
卫康没听清,但料定不是什么好话,眼睛一瞪道:“你说什么?”
卫长水忙道:“没说什么。”赶紧溜了出去。身后卫康朝他离去的方向指了指,欲言又止,也转身拂袖而去。
次日巳时,卫长水身着文士长袍前往赵匡明府上。赵匡明在江陵如同囚徒一般,绝少有人前来探望。
守门人见卫长水神态气度,心知必非寻常人,急忙引着来到堂前。
卫长水缓缓踱步进到堂中,见赵匡明正斜靠在胡床上,身边的酒碗空了一半,一片酒渍洒在身上。
多日不见,赵匡明的气色明显不如从前,下巴上胡须也未经打理,乱蓬蓬的一片。
见到卫长水进来,赵匡明眼睛翻了翻,冷笑道:“原来是卫大官人来了,赵某见过卫大官人。”
在原地略略抬了抬手,屁股却动也没动。
卫长水知道他心里有气,也不介意他的无礼之举,笑道:“一醉不知三日事,任他童稚作渔樵。看来赵公的日子过得很惬意啊。”
赵匡明哼了一声道:“拜你所赐,才能如此悠闲得意。莫不是姓贺的见赵某太舒服,心中嫉妒,派你来取赵某颈上人头。”
卫长水有心开个玩笑,正色道:“贺节度见你整日酗酒求醉,放浪形骸、言语不恭,特命卫某全权处置此事。”
赵匡明心中一懔,酒也醒了大半,道:“你要怎地?到底还是不放过吗?竟然如此狠毒,非要置我于死地。”
卫长水从袖中取出贺隐的亲笔书信,递给赵匡明道:“你自己看吧。”
赵匡明的手有些发抖,他虽然也统兵一方,但出身名门、养尊处优,从未在战场上真正厮杀过,此刻面临生死之际,不免心神恍惚、意乱情急。
待到看清信中的内容,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这才心下稍安,问道:“姓贺的不是要杀我?”
卫长水笑道:“贺节度若有此意,那日在夷陵就直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看来赵先生也是怕死的。当初兵临江陵城下,众皆震怖,何其威武,今日怎的如此惶恐?”
赵匡明恼羞成怒,急道:“你倒是说得轻松,我就不信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能够眼不眨,心不跳。如今你等为刀俎,我却为鱼肉,要杀要刮,还不是你们说得算。”
卫长水道:“赵先生出身将门,乃荆楚名士,我等一向倾慕敬重。此前虽有无礼之处,实为形势所逼,如今你我同在江陵,在下怎敢慢怠。”
赵匡明心中怨气未消,道:“将我挟至此地,又要我替你们做事。我就偏不做了,你们又待怎地?”
卫长水哈哈笑道:“谁敢为难赵先生,莫说贺节度不会放过,我卫长水也绝不同意。赵先生放心,在江陵城内只要不违禁令,自可悠然随意。”
说罢拱手道:“在下就此告辞了,若有急事,直接派人找我即可。”
转身向外走去,忽又停下转身道:“赵先生若有闲情,可到城中望江阁酒楼,品尝一下江陵美食。只要说是卫某安排的,一定会受到最尊贵的款待。”说罢笑着离开。
赵匡明还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又摇头作罢,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