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驱虎拒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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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水正在带人宣扬欧阳思的死讯，大张旗鼓四处造势，意图尽快瓦解敌军士气，加速收复城中被占失地。
忽然一名军士快马飞驰而来，拱手道：“贺隐有紧急事务相商，请卫先生火速回营议事。”
卫长水验看了印信，果然是贺隐亲笔签书无误，只是字迹很是潦草，仅有寥寥数语，显然是仓促之间写成。
在围攻潭州军作战的关键时刻，贺隐突然招唤，必有重要事情。
卫长水不敢耽搁时间，从旁边军士手中扯过一匹快马，立即扬鞭飞驰回到主营。
贺隐面沉似水、表情严峻，看着急匆匆地走进来的卫长水，缓缓道：“成节度，战殁了。”
卫长水心中一动，心想果然如此，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异常，便问道：“怎么回事？”
贺隐就向卫长水转述了刚刚得到的消息。此事早在卫长水意料之中，并不觉得如何突兀。
可贺隐与成汭共事数年，也颇得其信任，突然听到这个噩耗，难免心中悲戚。
二人唏嘘感慨了一阵，就把话题转移到当前局势上来。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死去的人不会再关注这里，活着的人还要为眼前的事情伤脑筋。
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局变化，贺隐和卫长水简要分析了一番。
二人都认为，成汭之死对荆南政局必将产生巨大震动，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不得不仔细深思。
可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在进行的战事。贺隐认同卫长水的看法，就是许德勋率领的潭州军必然败退。
关键是潭州军退走之后，荆南及周边各方势力将会如何动作。对于可能出现的情况，江陵守军又该如何应对。
赵匡明率领的峡州军被城墙阻隔在外，并且为保存实力多为佯攻，因此对许德勋的威胁并不大。
对许德勋来说，最头痛是城内的江陵守军和武装民夫，此刻越战越勇，节节逼进，应了那句老话，“得胜的猫儿欢似虎”，一阵穷追猛打，将潭州军逐渐压迫到城东北一侧。
明眼人都已经看出，谭州军败亡是早晚的事，可是看到许德勋双眼通红、表情狰狞，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身边的将佐幕僚都不敢提出意见。
众幕僚中有一个中年文士，名叫徐世安，平日里老成持重，颇得许德勋信赖。
见此情景不得不出言劝说，拱手道：“将军！依吾之愚见，不可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军劳师远征，利在速成，如今先机已失，再打下去很能被围困在这里。”
“如果兵都打没了，回去对武安军马节度那里怕是不好交待。只要能够保存住实力，日后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啊。”
许德勋叹道：“只是我心有不甘哪！好好的一盘棋，被下成了这副模样。这次出征江陵，损兵折将、徒劳无功，有负马节度重托啊。”
徐世安道：“表面看在是这样，可实际并非如此。我军虽未能打下江陵城，但并非没有收获，若从长远看来，其实功劳还不小。”
许德勋疑惑道：“此话怎讲？”
徐世安微微一笑，道：“成汭虽然败亡于李神福之手，若非我等出兵江陵，也未必是如此下场。马节度一直图谋江北，我们这是为提前扫清了障碍。”
“经过此次大战，荆南实力已经被严重削弱，成汭死后没人能够完全接替。荆南各州势力分崩离析、群龙无首，格局必将重新调整。我军回师休整后，再伺机图之不迟。”
听到徐世安这番话，许德勋心中的阴霾散却不少，也觉得出师江陵没有白折腾，也算是薄有成果、略作安慰，起码面子上还不算太难看。
“先生所言甚是，许某受教了。”指着几案上的地图道：“传令全军，从东面寅宾门撤出城外。前军一千人负责开路，后军两千人断后警戒，中军注意防守侧翼，随时准备支援。”
许德勋的命令传下去，潭州军立刻运作起来，一部分人负责抵挡江陵军民的猛烈反攻，其他人带着从城中搜刮的财物，从寅宾门分批出城。
潭州军久战不利，士卒思乡心切，既然接到撤退命令，哪有心思再继续这没有指望的战斗，勉强抵挡了江陵守军一阵，就狼狈逃出城外。
江陵守军紧跟在后面追击，卫长水见潭州军去得远了，便让贺隐急召军士返回城头驻守。
潭州军是赶跑了，峡州的军队可还在城北呢，虽然名义上都是荆南治下人马，可如今成汭不在，谁都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峡州军陈兵于城北拱极门和远安门外，虽然对潭州军作势佯攻，但是吆喝得厉害，却不真出力气，因此攻势并不激烈。
这时见潭州军退走，城头重新换上江陵守军旗号，赵匡明便派人传讯要求进城。
贺隐与卫长水对此早有计议，人家大老远的来了，名义上的帮助解围来的，不让人家进城于礼不合。
可要是放赵匡明进城了，那可就没贺隐等人什么事了，还不是鸠占鹊巢，由人家说得算了。
因此贺隐亲自执笔，卫长水在旁边提示，立即修书一封，让来人带给赵匡明。
大意是赵将军英明神武、智勇双全，救江陵军民于危难之中，贺隐等感激不尽、涕泪交流，诚请赵将军入城一叙，以尽地主之主谊。
书信中还说，江陵城遭此大难、百废待兴，城中条件有限，唯恐招待不周、慢待贵客，请赵将军只带二十随从入城，其余大军仍驻守城外。
另外城中激战刚歇，军士戾气犹在，若入城随员过多，不便妥善保护，难免发生不测。
书信里面既表达了感谢之情，也婉拒了峡州大军入城，如果进城人数过多，出了什么事可不负责。说得有礼有节，基本让人挑不出毛病。
城外赵匡明看过书信，冷哼一声道：“这姓贺的，如此不识抬举。”
他怎么敢只带二十名随从，这样入城之后，岂不是任人宰割，万一贺隐起了什么歹心，后悔可都来不及。
“让人再传讯过去，就说我峡州军出征多日，粮草将尽、人困马乏，现在城外潮湿泥泞，需要进城进行休整。一个时辰之后，我军将自行入城。”
赵匡明认为江陵城刚经过大战，守城兵力必然虚弱，就是要来硬的。你要是不让进城，我就直接打进去了。
江陵城头，贺隐等人听过峡州军士带来的口信，将来人打发回去。
卫长水笑道：“果然被我说中了吧，请神容易送神难呐。他赵匡明想要耍无赖，我们就陪他玩下去，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城外峡州军见口信送进城后，便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动静，既不见对方派人出城迎接，也不见城上如何紧张防御。
赵匡明心中非常疑惑，不知道城里边弄的什么玄虚。
眼看一个时辰已过，也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于是大手一挥，峡州军士卒列成阵式，径直向城门口进军。
既然城里面不给答复，那就不请自入，自己招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