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城门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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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江陵城中望江阁酒楼,卫长水独自坐在二楼窗前,听着远处城墙上传来的喊杀声,从碟子里抓起一颗香酥蚕豆放在嘴里,又端起面前的酒杯美美地喝了一口。
父亲和大哥都不在家中,都在按照府尹调度忙于守城安民诸项公务。自己无官职在身,没有要承担的事务,又在节度使司中混个脸熟,也就没有人来难为他。
酒楼的伙计早已遣散,除了自己其他一个人也没有。现在整个江陵府城中,能够这样悠闲地喝酒的,恐怕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罢。想到这里,不觉哑然失笑。
卫长水只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梳理自己有些模糊的思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疏漏了,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现在的江陵府城,城墙高耸坚固易守难攻,城内水源粮食充足,守军虽然不多却仍可支持,可是历史上的江陵府城却是很快就被攻破,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攻城军队不要命似地冒着箭雨冲到城下,数十人一组将大盾护在头顶,抵挡城上掷下的石块,将一袋袋土石填在护城河中。
尽管不断有人倒下再也不能起来,护城河还是逐渐被填平,一条简陋粗糙、高低不平的通道直达城门前。
一架撞车被推到前面,巨大的撞木摆动起来,猛地撞在城门上发出巨响,经过反复几次撞击,城门终于碎裂散开。
攻城士兵从碎裂的城门蜂拥而入,可这里仅仅是个瓮城而已,后面还有更加坚固的城门。
四面城墙上的箭矢纷纷射下,攻城士兵们挤在狭小的瓮城中无处躲避,想要后退却被后面冲进来的人堵住。
近百名攻城士兵倒在瓮城中,身上插满了箭羽,剩下的人仓皇退出。
江陵守军一拥而上,一边组织防守,一边配合民夫施工,用木板和石块等杂物,将打破的城门暂时封闭住。
数架云梯已经抵在城墙根上,攻城士兵像蚂蚁般沿着云梯向城上猛冲,城上滚木礌石迎面落下,被砸中的人翻滚着跌落下去。
城头上并排放着数口大锅,锅中的热油粪汁被烧得滚烫,城上军士狞笑着用长柄木勺舀起,劈头盖脸地朝下浇去。正在攀爬云梯的攻城士兵惨叫连连,即使当时没有烫死,皮肤感染也是活不长了。
部分攻城士兵冲上城墙,与守军混战在一起,后面的人乘机跟上来扩大城头阵地。守城军士拼死抵住,双方一顿胡劈乱砍,仗着人数上的优势,终于把攻上城的敌军尽数杀死。
太阳已经偏西,城墙上下的战斗却一直没有停止。许德勋希望尽快拿下江陵府城,城里的人当然不会束手就擒,生死存亡之际,谁都不会后退半步。
江陵府城东面,朗州欧阳思也率军攻到城下,场面同样惨烈无比。
都贵见对方攻势越来越猛烈,急忙下令从城西和城北调集人手,以加强城南和城东的防御力量。
此时卫长水仍然坐在望江阁楼上,杯中酒已经下去大半,却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问题。是啊,坚固的城池,充足的粮草,这样坚固的堡垒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后世好像有关于城墙的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铜墙铁壁,坚不可摧”,这是好话,没有什么疑问的;“崇墉百雉,俨若雄关”,意思差不多,也不对。
还有,“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句话倒是有点意思。难道,历史上的江陵府城被攻破,竟然是因为出了内奸。
江陵城北远安门,城门紧闭、吊桥收起,驻守此处的军士严阵以待,紧张地观察着城墙外面的动静。城外远处,只有小队敌军斥候偶尔出现,稍稍靠近城墙又纵马远去。
城内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队军士从街角转出,向着城门匆匆走来,中门吏郭养性与带队的军官并排走在后面。
带队军官小声道:“三舅,你可想好了,咱们这一动手,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郭养性斥道:“还要的什么回头路!江陵府被攻破就在须臾,难道你想跟他们一起死吗?莫不如就豁出这一次,也好争个投诚立功的名分!”
那军官笑道:“那就拼出性命赌这一次,将来有了好处,三舅莫不要忘了今日之约。”
郭养性又道:“跟城外面联络好了吗?紧要关头,绝不可有半点差迟。”
那军官答道:“三舅放心。头晌我当值的时候,给城下射回了一封书信,亲眼见对面一名校尉收走了,过一会儿又回来了,点头举手以示应诺。”
郭养性道:“是福是祸,就看这一遭了。告诉下面的人,警醒着些,可别露出什么破绽。”
眼见已经走到城楼之下,城上的守门校尉喝道:“来者止步,可有公干?”
郭养性上前,仰头对城上答道:“传都司马号令,调你部人马速去城南增援。此处由我等负责接替防守。”
守门校尉问道:“可有凭据?”郭养性从怀中取出行军手令,交给一名军士送上城去。
守门校尉仔细看了看手令,又居高临下注视着郭养性。调兵增援是事实,行军手令也是真的,由都贵亲手签发。
不过郭养性心中有鬼,被看得他心中怦怦乱跳。那校尉疑惑道:“怎么刚换防了没多久,又要调动别处?”
郭养性稳了稳心神,面色从容地答道:“城南敌军攻势甚急,我方兵力有些吃紧,故此抽调各处精兵,以加强南面城墙的防御。”
守门校尉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前去增援。”与郭养性匆匆交接后,带着本部军士匆匆离去。
郭养性看着他们渐渐远离,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对身边带队军官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那军官道:“咱们的人已经全部就位,城门附近完全控制住了。”
“好。各位,荣华富贵就在此一举!” 郭养性咬牙切齿道:“按照此前商议分头行事,有靠近者一律格杀无论。在城门前燃起篝火为号,做好接应入城准备。”
黄昏时分,城墙上下两军攻守之战仍在继续,战况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疯狂激烈。
潭、朗两州联军数次组织冲城,又被守军拼命赶了回去,两边军士好似忘记了恐惧和伤痛,眼前只有无情的杀戮。
军士们的鲜血淋漓喷溅,不时从城头上流下滴落,残肢断臂滚落了一地。此时城墙上下,已经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城下许德勋已经杀红了眼,数次号令全体军士拼死冲城,江陵守军的强烈抵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城下己方军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督战的亲兵举刀劈倒了几名退缩不前的攻城军士,驱赶着其他人继续向城上冲去。
许德勋眉头紧皱,目视前方沉声问道:“我军战损如何?”
身边一个幕僚答道:“我军战死二千四百余人,重伤一千七百余人,轻伤能战者一千二百余人,临阵溃逃三百余人,当前战损已逾五层。友军朗州欧阳思部与我军战损大体相当。”
许德勋叹道:“此次即便攻下江陵城,也是得不偿失啊。”又道:“城中可有内应消息?”
话音未落,一名小校奔至许德勋面前,大声禀告道:“城北刚刚传来消息,可接应我军从远安门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