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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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冲的晏旭尧一路杀回来,府里的人都认识他,看他满身火气就没敢上去招惹。
沈清舒看见了拦下他,“你一个人来的?”
“后面还有个安蕴,他慢吞吞的,我懒得等他,就自己先来了。”
沈清舒跟他讲了一下近期的情况,晏旭尧听见邺瑨瑜不愿意见人,还以为她讳疾忌医,衣服都没换就要去找邺瑨瑜。
“站住!你就这副鬼样子去见珣安?”
晏旭尧看了看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话也不回直接冲去邺瑨瑜的房间。
沈清舒摇了摇头,只能说他要是能娶到珣安,那准是珣安瞎了眼。
“你走啊!我不用你管!”
晏旭尧刚踏入院子就听到邺瑨瑜说这句话,哪里会惯着她,一脚就把门踹开了,花辞疾在后面拦都拦不住。
云巧见状把旁人都带下去了。
“你出去!”
邺瑨瑜躲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住,晏旭尧二话不说上来撩开床帘扯被子,两人争夺间被子直接被撕烂。
棉絮漫天飞,邺瑨瑜趁他看不清连忙偏头用烂被套挡住脸不让他看见。
“你怎么回来了?”
晏旭尧环手站着,“你自己出来还是要我拽。”
她连忙出声制止,“阿弟别,我面容有损,不便见人。”
晏旭尧翻了个白眼,这里除了他,就是旁边那个白衣服,能有什么不能被看见的?
“谁听你胡说八道!”
说罢他又要去扯她手臂,邺瑨瑜被逼急了,朝他吼了一句,“晏旭尧!你别逼我跟你决裂!”
闻言晏旭尧愣住,他松了手离开了床榻。
“你要跟我决裂?”
他呆傻地重复这句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邺瑨瑜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懊悔不已,“阿弟,我只是口不择言,莫要生气。”
晏朝阳自然不好对她发脾气,看到旁边站着的花辞疾,把怒气转到他身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花辞疾轻轻瞥了他一眼,淡淡一句话就让晏朝阳无话可说,“我是大夫,我出去了你给她看?”
“晏朝阳,你把师兄赶出去!”
晏朝阳懒得再纠缠,伸手就要去拽她。
等这男人出去了,他能看出个屁呀,到时候还不是随她糊弄?
“阿黑!”
阿黑破窗而入,一把抓住晏朝阳的肩膀,将他猛地拽开,然后挡在邺瑨瑜面前。
晏朝阳手臂发麻,随意挥了挥,再活动活动手脚,“邺瑨瑜,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样遮挡有意思吗?”
邺瑨瑜沉默了很久,“你们先去偏房等候片刻,我梳妆打扮后就来。”
晏朝阳不理她,犹豫了一会儿就同意了,给花辞疾使了个眼色,花辞疾迟疑了一刹那,然后点了点头,阿黑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两个人都有功夫在身,尤其是花辞疾,轻功卓越,走起路来都没个响儿,邺瑨瑜只听见了关门声,她不放心地问身后的阿黑,“他们可走远了?”
阿黑眼睁睁看到两人躲在门口,诚实回答,“看不见人了。”
确实看不见,都被门挡住了。
邺瑨瑜松了口气,缓缓转身,转到一半就失了力气,瘫在床上喘息,她费力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刚才与晏朝阳争执时,她就用尽了所有力气,如今力竭,竟连转身都做不到了。
阿黑扶她起来靠着床柱坐着,只见她耳目口鼻皆有鲜血流出,血痕还未干,方才争执间,血糊了她一脸,这幅样子阿黑已经见了好几次了,仍觉得心惊,更别提门外的两人。
门外两人双目瞪大,互相看了一眼,继续看着里面。
阿黑从桌上端来一盆水,自第一次七窍流血以后,她吩咐每天桌上都要有一盆水,一时辰一换,这水刚换没多久,还热着。
他伸手到邺瑨瑜面前,她不明所以,只是呆愣地看着他,阿黑叹了口气,从她腰间取下帕子浸湿了给她擦脸。
她突然说道:“阿黑,我是不是好没用啊。”
阿黑继续给她擦脸,“郡主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不清了。”
这句话就好像天外来石坠入湖中一样,三个人同时愣住,阿黑握紧了帕子,继续给她擦脸。
“阿黑,我看不清了。”
这句话说得委屈,邺瑨瑜低着头有些失落。
阿黑放下帕子,端水出去倒掉,那两人已经走了。
只剩下他和郡主两个人了,他是郡主的暗卫,自郡主出生起就跟着她,因为命把握在她手里,所以郡主对他没有任何戒备,什么事都说与他听,可以说这个世界他最了解郡主,其次才是安公子。
“郡主,九命丹呢?”
“还没到那种地步,看不清就看不清吧,总会好的。”
阿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拿来珠钗首饰,把她头上的发辫拆散,重新给她梳头发。
邺瑨瑜趴在床案上托着腮,突然开口:“阿黑,你可有什么心愿?”
“为人影,活着就是奢望,无望其他。”
“做人总要有个盼字不是吗?”
阿黑拿着梳子将她胡乱交缠的青丝梳开,梳不开就用手一根根地捋,动作轻柔,邺瑨瑜舒适地眯着眼。
“那我希望你开心。”
她莫名有些恼了,“这不算,阿黑,这不算,你就没有什么自己的打算吗?”
“我只是你的影子。”
邺瑨瑜突然愣住了,是啊,阿黑是她的影子,一个连名字都不能有的影子,需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保护她,她生他生,她死他死,若非是她,阿黑连思想都保不住,他会被种下人偶蛊,做一个没有思想的死卫,这样的他又怎么敢有别的心思呢?
“阿黑,孰是孰非,我不知该如何评价……”
阿黑突然打断她,“郡主在难过些什么?是难过我为人影的屈服,还是难过众生皆傀儡的无知,亦或是郡主面对这些却无能为力的不甘。”
她摇了摇头,“在盛京时,坐在茶馆里时常能听到有人炫耀见到了哪个权贵,还有百姓们对他们的仰慕,这些你看见了吗?”
最后一句她仿佛含在嘴里,喃喃低语,好像在问阿黑,又好像在问自己。
“看见什么?”
她猛地转身,手撑着床,因为姿势须得仰头看他,阿黑清楚地看见她眼里的不甘。
“看见他们在受到蔑视、轻忽、不当人看的待遇后,依旧打心底里喜悦期待地迎上去,仿佛能跟权贵说上一句话,便是莫大的荣幸,殊不知权贵唤他们为下等人,疯狂从他们身上汲取利益,直到榨干他们为止!”
阿黑看了她一眼后,低下了头,站到她的侧边,想继续未完成的发髻,他轻声问道:“那郡主想做什么?”
邺瑨瑜拦住他的手,抓着他的手臂,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睛因为看不清不聚焦,但此刻她眼里炽热的光几乎能灼伤他,“我要唤醒他们,我要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我要他们像人一样活着!”
阿黑沉默着不说话,收回自己的手,固执的给她梳完发髻,直到给她戴上最后一支珠钗,才开口说道:“安公子曾经跟您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您是否记得。”
“什么话?”
“愚昧的世界里,清醒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