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老兵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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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的喜悦却莫名地令杰克有些心虚，进而开始刻意隐藏情绪，相比之下，奥萝拉却毫不避讳地表现着她的欣喜，拉着杰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迫不及待地分享与他分别这段日子里的那些琐碎事。
与奥萝拉的活泼正相反，佣兵学院的整体氛围是沉闷的，少了许多的欢声笑语，就连授课的教师们也往往一脸严肃，这与麦瑟瑞此刻的大环境息息相关，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当然可以向南逃，可是又能逃多远呢？现在这也有不少人是当初从纽伦逃难来的，兽人攻占纽伦公国的阴影已经覆盖了所有人的心。
从位高权重的佣兵团团长变为佣兵学院的普通学生，杰克没有体会到什么落差感，经历诸多风雨的他被迫成长了许多。只是新学期的课程不能让他十分满意，居然没有一门佣兵团长的管理实践。
也不是好高骛远，但学习如何做好一个佣兵，此刻的杰克有些看不上眼了，毕竟起码在身份上他已经是站在佣兵行业的巅峰了，子承父业绝不丢人。可以称赞白手起家者，但不可毫无缘由地鄙视生在终点的人。
为了兼顾“事业”，杰克还特地走了阿巴斯院长的后门，时不时请假回去当团长，通情达理的阿巴斯非常爽快，甚至愿意提供一劳永逸的方法，但杰克坚决表示绝不退学。
懒惰的佣兵大把存在，要么为了每天的一口酒钱混日子，要么在某次任务中因为本领不济悄无声息地死去，就是不会出现在烈焰玫瑰佣兵团中。
艰苦的训练是有回报的。
仓促的集训效果明显，在指挥作战上可以做到畅通无阻，所有人都清楚指挥官的各种指令的含义，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在纪律上同样做到了令行禁止，不过由于新人太多，这点还需要经受战场上血与火的考验。
代号一这个小小见习佣兵团同样在成长，虽然成员减少了，可每个人的实力和经验比过去却强了太多，在心态意志上尤为明显，他们再也不是那群打扫战场都会呕吐的菜鸟了。
教务长奥德里奇不止一次说过，这个代号一是佣兵学院近年来最出色的佣兵团。
烈焰玫瑰与代号一只是个缩影，西斯廷乃至整个自由联盟，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团体在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作为佣兵公会的会长，唐纳德可以说是麦瑟瑞除凯恩斯公爵第二愁苦的人，两次大战打下来，公会的损失之大难以估量，公会实力大损，他的地位自然不可避免地跟着下降。
而且还有艾兰这根刺扎在他心头。虽然讲道理的说这事与他关系不大，格洛瑞方面也似乎没有任何要质问的意思，但同样实事求是地讲，他的责任比凯恩斯公爵还是要大的，毕竟艾兰和霍克都属于佣兵公会的一员。
为了重振佣兵公会的声威，唐纳德可谓操碎了心，跑断了腿，累得死去活来，连头发都秃掉了不少。
好在经过唐纳德的一番努力，总算是稳住了基本盘，不至于让公会就此没落甚至彻底垮掉。
他也趁机开启了半休假模式，顺便放松心情，他觉得在下次和兽人开战前没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劳心费神了，可他没想到老朋友却偏偏不想让他轻松。
“你说你想开了，我怎么觉得你是想不开了。你这都这把年纪了，脖子以下都入土的人，却突然跑来跟我说，你要成立佣兵团？你真的不是闲得无聊，看我这段时间累得要死，开玩笑消遣我吗？”唐纳德的声音满是无奈与不解。
佣兵学院院长阿巴斯面色严肃，没有一丝嘻嘻哈哈，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也是亲历者，很清楚我年轻时候的那些破事，当时心灰意冷，然后就以为自己看开了，不知道受到哪位神明的启示，突然就创立一座独属于佣兵的学院，还是多亏了你的帮助，学院能建立起来，你有一半的功劳。
我最初的想法真的是想要培养出优秀的佣兵，哪怕不是最精锐、最强大的，也一定要是最专业的。
于是我投入了最大的热情，动用了所有的积蓄和人脉，一点一点地努力实现梦想。
但是这么多年过来，我却渐渐发现自己失败了，而且是越来越失败。
我搞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以前我不理解有些老家伙说的话，总是讲什么‘现在的年轻人比起我们年轻的时候差远了，一点苦也吃不了，能力越来越差，素质越来越低，天赋越来越糟……’，现在我也有变成这种老家伙的趋势了。
我过往培养的那些学生没几个在毕业后会选择去做一个真正的佣兵，甚至有许多人都只会把这段学习经历当成吹嘘的谈资，毕竟这座佣兵学院大陆独一无二，唯一不一定代表好，却一定代表着特殊。
我想或许一开始我就走错了路，佣兵本就是贫苦人才会去从事的职业，大多数人都是走投无路才去选择当雇佣兵，所以花钱去学做一个佣兵已经是本末倒置了。
那索性我也就把学费定的越来越高，这也使得佣兵学院越来越像一个贵族学校，但我的热情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根本不在乎那么多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点讨厌那群总是蹦蹦跳跳的小崽子们了，他们就是不能按照设计好的那样去发展，总是有千奇百怪的想法，总是过于活泼。
现在想来恐怕是有一些我不愿承认的原因在其中的，我嫉妒他们那么年轻，那么有朝气，与我这个行将朽木的老家伙的对比实在太强烈了。
我每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欢迎退学，学生们都以为我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但那其实就是我的心里话，我那么认真，说过那么多次，可他们就是不愿意相信。
我越来越懒散，可每天悠闲自在的生活却没有令我心情愉悦，我赚了很多金币，可原本金灿灿的小可爱却总是让我感觉冷冰冰的，就像……就像死人的手掌那样冷。
你说得很对，我的确是快要死掉的人了，但也正因此，我才想重新回到那个令人热血沸腾的战场，而不是在那个办公室阳台的摇椅上等死。
上次魔兽入城的时候，我难得的动了下手。虽然老了，但我觉得现在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强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强，如果就这样默默死去，我总感觉有些不甘心。
我想也许战死才该是我这个老佣兵的最后归宿，昏昏沉沉了许多年，我也需要这样华丽一些的谢幕。”
听完阿巴斯的一番话，唐纳德静静的注视着老朋友，久久无言。
一声叹息过后，他缓缓开口，语气已经没了刚才的轻松，“我想你这次是彻底想开了，那我只能为你送上祝福。那么这个佣兵团你打算怎么搞？”
“就注册一个中型佣兵团吧，名字就叫做学院佣兵团，简单直接。当我把想法和大家说了以后，许多老师都很支持我，他们和我说其实早都受不了一直被别人嘲讽了。
上过战场吗？杀过人吗？佣兵也要搞出个学院派？打仗之前是不是要先翻一下书？
也就是没人和我这样说，否则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为什么可以教别人如何做佣兵。
嗯，其实我想老师们被嘲讽过应该是真的，但可能更怕我这个糟老头子一个人去送死。而且兽人真的打过来了，想跑也不容易，还不如拼一把，大家在一起，活命的机会总归大些。”
唐纳德点头同意，接着问道：“你这个院长和老师们都去搞佣兵团了，那学院怎么办？学生们怎么办？”
阿巴斯思考良久才答道：“学院啊，学院就算了吧！虽然非常不愿承认，但我的确失败了，这个全大陆唯一一所的佣兵学院不知道被人看了多少笑话，以后就让那些人再也没地方笑。
学生们也容易，这次就给他们全体办退学了，而且还退钱！哈哈哈，他们听到能退钱一定很高兴。
当然如果还有一些同学有想法的话，那就一起来吧，我这个院长亲自给他们上最后一课，一堂真正的实践课——如果做一个佣兵。”
收到消息的时候，杰克有点不知所措。到目前为止，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他从没有也不需要去考虑以后怎样。
但现在这个问题突然就摆到了杰克的面前，学院就要关闭了，大叔不在，他以后该何去何从？
佣兵学院将要关闭的事情完全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除了学院的师生，没有多少人会在这时候关心这样一座奇葩学院的命运。
学生们的反应也比想象中的要平淡许多，其实这次学院开学本就有许多学生没有回来，能来的都是可以被称作勇士的，面对这种注定会发生的别离，都表现得很平静。
选择加入学院佣兵团的学生也有不少。经过深思熟虑后，杰克没有选择加入，学院的日常课程还可以兼顾，但同时奔波于两个佣兵团之间，他实在没这个能力和精力。
布雷迪选择回到家族当中，自嘲要回去打铁。帕佩特自不需说，奥萝拉和宋则选择了暂时加入烈焰玫瑰，给杰克当起了打手。杰克算是挖了学院佣兵团的墙角。
这也意味着代号一将要解散，不过不是现在，学院将会在开战之时正式解散，同时人性化地表示有意愿的同学仍可在学院继续学习和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