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逍遥堂主忒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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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本以为自己眼疾手快，戴上面纱可不被察觉，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成了焦点。
“回堂主，弟子最近害了风疹，见不得风，因此才遮了面。”青鸾连忙颔首，一边小心解释着。
一旁柳行木不禁侧目，疑心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黎破，你什么时候害了风疹？”易江同样疑惑，昨日见她明明还好好的。
“你就是黎破？”凤弈问道，广袖一掀，手中落入一只通体晶莹的金丝砗磲手串，似乎是他昨夜藏入怀中之物。
易江点点头，道：“正是。黎姑娘在初试考核中技压群雄，是不可多得的修仙奇才。”
易护法你可少说两句吧。青鸾不禁哀莫大于心死，难道北沙派真的后继无人了么，易江夸她竟还夸出瘾来？
凤弈若有所思地陷入沉默，因面具遮掩而看不出他的喜怒。他修长的手指轻捻着砗磲珠子，沉思了片刻，忽然从袖中摸出一个白色瓷瓶，道：“本君这恰好有治风疹的药，你拿去用吧。”
易江一惊，诧异地望着凤弈。柳行木更是目瞪口呆，不敢贸然开口。
青鸾不明所以，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接过那白釉质地的小巧瓷瓶，上面画工精美，猛一看树木火红一片，应是深秋之景。
凤弈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接过瓷瓶的刹那突然开口道：“你想去看鹿野苑试炼？”
青鸾一哆嗦差点扔了手中的瓷瓶，赶忙整好衣襟重新站好。不晓得这人将方才的争执听去了多少，干脆实话实说道：“回堂主，弟子久闻仙缘盛会各派云集、群英荟萃，是以有机会同各路门派弟子学习参详切磋功法。然而没成想我等苦修数日，净灵心经都背得刻在了脑袋里，柳护法还是不允许我等前去观战，如此一来，岂不白来一趟？”
青鸾故意说得委屈巴巴，还时不时给其他同僚些眼色，引得众人频频点头附和。
“你可知，我北沙弟子不许参加试炼？”凤弈不紧不慢道。
“为何？”青鸾不解。
见凤弈撇开头并无意回答，青鸾便晓之以情：“方才弟子一时冲动才说出退派的昏话，做不得数。弟子倾慕北沙派已久，更是敬慕凤堂主威名，入门之后当然以光耀我派为己任。想来这仙缘盛会一事，若堂主出席观礼，亦少不得我等弟子同行壮壮威风。如此一来，也好让那些个名门正派瞧瞧我们北沙派的气势！”
“名门正派？”凤弈忽然低头轻笑，玩味地咀嚼着这四字。
“凤堂主，”这时柳行木实在忍无可忍，狠狠瞪了青鸾一眼，肃声道，“我看黎破她心浮气躁又爱花言巧语，并非可信可塑之人。方才她更是大放厥词、多有僭越。依行木之见，理当将她逐出师门才是。”
“护法想赶我走？”青鸾故作讶异，转向凤弈眸中闪着泪花：“护法如此独断专行，岂不有失公允？”
“凤堂主明鉴，黎破屡犯门规，就算掌门在场恐怕也不会对其纵容。我身为护法，自当为我派清理门户。”柳行木转向青鸾怒目而视，他心知虽然凤弈向来软硬不吃，必不会被这丫头哄骗了去，只不过亲眼见着黎破当下假扮柔弱与先前的蛮横之态简直判若两人，不禁暗骂她两幅面孔表里不一。
易江闻言摇了摇头，劝解道：“黎破天生灵根精纯，是修仙的好材料，还请凤堂主三思。”
“好你个易江，又跟我对着干！此事你且莫要插手，否则后患无穷。”柳行木厉声大喊，生怕易江尚被蒙在鼓里，还未识得这女子顽劣狡诈之处。
“堂主自有定夺，你急什么？”易江微微不悦。
柳行木怒不可遏，干脆往旁边一坐，端起茶盏猛灌了两口，赌气撒手不管了。
凤弈仍未表态，过了半晌，他才饮了口茶，忽地拂袖起身，飘过青鸾身边时轻声道了句“跟我走”，接着便径直出了房门。
易江皱眉，凤弈的行为第一次令他如此费解。柳行木皱眉，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只见青鸾倒是机灵得很，一溜烟就跟着凤弈屁股后面飘了出去，只留下易江与柳行木面面相觑。
凤弈健步如飞，对鹿鸣山庄那曲折环廊的走向倒是轻车熟路，没走多远就模糊听到了前方隐约传来的人声。
鹿鸣山庄依山而建，其深处有一片豢养了奇珍异兽的林子，被称作鹿野苑。
仙缘盛会分三轮试炼，最终仅选出一位智勇双全的仙门弟子前往玉露潭。因为报名弟子数量众多，第一关便设在了关卡密集、危机四伏的鹿野苑中。鹿野苑中不乏许多妖力大盛或者几乎已久修炼成人型的山精野怪，若想通过第一轮试炼，参赛者非但要设法应对这些精怪们，还要找到藏在苑中的“鹿”字令牌，最终获得令牌数目最多的十名弟子才有机会进入下一轮试炼。
当然，试炼过程中自然设立了一些规则，例如为了防止出现弟子之间互相偷抢令牌的行为，长老们特意为令牌设下禁制，令牌上最终只会显现出第一个碰到它的人的姓名。另外苑中除了精怪之外还有一些珍稀罕见的灵兽，试炼过程中亦严令禁止仙门弟子出于私心猎杀灵兽，违者取消试炼资格。
青鸾对仙缘盛会试炼本身甚无兴趣，此刻便只顾着提心吊胆，揣度着凤弈到底有没有认出她是三日前诓骗他的人。毕竟凭借青鸾对此人喜怒无常的认知，若是被发现了身份，恐怕会被他生生扒层皮。
过不多会儿，青鸾便跟随凤弈走到了鹿鸣山庄的镇山石之前。镇山石立在山庄后山一处幽谷中，巨石拔地而起，若松柏那般高大。其身后便是险象环生的鹿野苑，在其对面的一片空地上，已是高高架起了数丈高的观景台来。
青鸾抬眼望去，从乌乌压压的人群中一眼便认出眉须皆白的七星门掌门江虞和举止温雅的三生殿山门长老谢笙。此二人三年前均出现在榣宫的婚宴上，是以青鸾还记得他们相貌，一旁同他们说话的正是师琴长老。再旁边同灵枢长老说话的男子一袭紫衣、气韵超凡，看起来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青鸾四下张望，没见到娄毓和萧燕起，反倒令她松了口气。
“你找人？”凤弈忽地开口，猛然吓了青鸾一跳。
青鸾移回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男子的背影，明明没有见他转过身来却能知晓自己在四处张望，莫非这人背后长了眼睛？
“没，没有，就是有些好奇，”青鸾一边撇过头继续看向高台，一边含糊道，“弟子从小没见过这么多声名远扬的仙长，果真个个是仙风道骨，令人钦佩。”
凤弈冷哼一声，青鸾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听他幽幽道：“光鲜的皮囊下可不知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就如同这一刻，本君也猜不透黎姑娘的心思。”
透过面具的眼神冰冷而犀利，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青鸾脸色微窘，不自觉移开目光，看向一侧的高台，视线便好巧不巧落在一个衣着精美奢靡、长相邪魅妖娆的玄衣男子身上。好一张魅惑众生的脸，青鸾忍不住暗叹，世间绝色女子恐怕也不及其三分柔美妖娆。
凤弈看出她失神，也转向高台，望见那锦衣男子面色霎时冷了三分。
“那是三生殿钟离鹊。”凤弈道。
“钟离鹊？”青鸾自知失言，连忙缄口。再看过去，果然见灵枢一直时不时恶狠狠地看向那邪魅男子的方向。
因为孪生妹妹素问的缘故，灵枢一直对钟离鹊恨之入骨。然而钟离鹊不仅是三生殿的掌门，还是钟怜的义父。如此一来，青鸾更是对这位传奇般的人物更加好奇了几分。
见凤弈背过身去快步疾行，青鸾只好同样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凤弈脸色阴沉，青鸾满腹疑惑，不知又哪里惹怒了他。
“啊——”青鸾还在暗自琢磨，不曾想前面的人忽然驻足，令她迎面撞在了那人背上。
“你想问什么？”凤弈转身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青鸾。
青鸾见又被他猜中了心思，便大方坦白道：“并不想问什么，只是惊叹于钟离殿下姿容无双，恐怕连女子都比不过。”
“呵——”凤弈嗤笑道：“男生女相，你的话若是被他听去，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小肚鸡肠？难不成这钟离殿下虽相貌惊为天人，实际上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青鸾不禁想起灵枢长老的妹妹的素问姑娘，终归免不了一个被人始乱终弃的结局，也不知她看上了钟离鹊哪一点。
“看来堂主同钟离殿下熟识？”青鸾问道。
凤弈尚未答话，只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近，青鸾远远瞧见一群手执法器的仙门弟子正朝着镇山石这边走来，想必就是参加第一轮试炼的弟子们了。
“跟上。”凤弈忽然调转方向朝另一侧的山路走去，青鸾不明所以也只好先跟了上去。
眼看着距离鹿野苑的入口越来越远，渐渐连观景的高台都不见了踪影。青鸾正好奇这北沙掌门要带自己去何处，忽见他停了脚步。此刻眼前却是一堵厚实的崖壁，抬头望去高耸入云，四周亦无其他的道路。
“到了。”凤弈上前两步，拨开面前山岩上垂下的藤蔓，凹凸不平的岩壁上竟然现出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这是哪里？”这里距离鹿野苑入口已有些路程，是否还属于鹿鸣山庄的地界都不能确定。
“你不是想一睹仙门弟子切磋的情形么？这里进去就是鹿野苑了。”
“我进鹿野苑？堂主开什么玩笑？”青鸾差点惊掉了下巴，自己原本只是想逃离枯燥乏味的诵声道、但求出来自由行走，也好查一查当年的事，谁料她竟会直接被凤弈这疯子扔到鹿野苑去？况且不知这凤弈究竟安得什么心，竟让新入门的弟子直接参与试炼，也不怕她连个全尸都留不得。退一万步讲，试炼就试炼吧，为何不走正门，非要找个偏门进去，仿佛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凤弈将藤蔓放下，拍拍手上沾染的沙土，仿佛看出她心中疑惑，解释道：“本君对鹿野苑试炼毫无兴趣，因此并未给门下弟子报名，因此你也自然无法从镇山石的大门进入。若是执意想看比试的话，就只能从这里进去了。”
紧接着，凤弈又笑得坦然自若：“更何况，若是为了观战，高台上待着多没意思，当然还是身临其境的好。”
谁说要看试炼了？青鸾刚想反驳，刹那间又住了口。没错，虽说她刚成功逃离了柳行木，却没想到又要面对凤弈这个燃眉之急。
念及此，青鸾不禁心下忖度，倘若自己先进了洞中，等凤弈离开再去查探呢？不行，万一凤弈未曾离开，而是躲起来暗中观察她岂不是暴露了身份。这人看似风轻云淡，实则颇会洞察人心，谁知他这一溜十三招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青鸾越想越乱，干脆心一横瘪了瘪嘴，委屈道：“掌门也太不厚道了，这鹿野苑中鬼怪妖兽横行无阻，我一个新入门的弟子独自进去，哪里还能活着出来？”
“怕什么，见到妖兽你只管躲着就是，里面也没什么穷凶极恶的怪物。”凤弈嘴角轻扯，伸手从衣袖摸出一张符咒，空中一抛，那符便落入青鸾手中。“这无比珍贵的‘逃遁符’本君也给你准备好了，就算真遇到危险，也自会保你平安。”
逃遁符？百丈之内任意穿梭，这真是保它平安个头！青鸾心中暗骂，早知这北沙掌门也是难搞的主，还不如在最开始一拳把柳行木打晕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