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沉沦 第2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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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语芊见状,停下脚步,把琰琰交给凌母,“妈,你先带琰琰上去。”
凌母稍愕,便也点头,将琰琰抱过来,不料琰琰嘀咕嘟嚷,说要和野田骏一玩玩,结果,是凌母和凌语薇又哄又劝,他才肯作罢。
凌母带着琰琰走了,四周围于是恢复宁静,凌语芊美目流盼到处扫视,就是不看眼前的人影。
野田骏一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口袋里的戒指取出来,迅速套进去。
凌语芊视线不得不看过来,正好被那璀璨闪耀的钻石折射过来的光芒刺到,本能地眯起眼,紧接着,才挣扎。
“嫁给我,丹,请嫁给我!”野田骏一不由分说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仰望着她,眼神灼热,满面恳求。
凌语芊抗拒得更激烈,“我不接受,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嫁给日本人,绝对不会!还有,我要辞职,回去告诉你爷爷,让他放心,我会主动离开你们公司,主动离开旧金山!”
“丹——”野田骏一伤心难过立刻转为诧异震惊。
凌语芊也趁此把手缩回来,那颗沉重的钻戒忽然就那样从野田骏一手中滑落,哐哐哐地溜到地板砖上,在路灯的照射形成一道闪亮的弧度,像流星一样。
凌语芊即时感到一丝惋惜,下意识地想去捡,最后却还是忍住了,且连看也不看野田骏一,急匆匆地冲进大厦,奔进电梯,松了一口气。
她倚靠在电梯壁上,微微扬起下巴看着那一闪一闪的楼层数字,脑海又是禁不住地闪出钻戒滑落在地上形成的耀眼光影,直到铿的一声作响,她才回过神来,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走了出去,在家门口平复一下心情,才开门进内。
见不到某个期盼的人影,琰琰不禁疑问,“妈咪,骏一叔叔呢?”
凌语芊微怔,若无其事地解释,“骏一叔叔他很忙,先回去了。”
琰琰听罢,小脸即时涌上一抹失望。
凌语芊牵住他的手,“来,妈咪带你去洗澡。”
洗完澡,琰琰在床上躺下,依然记得某件事,困惑不解地问,“妈咪,骏一叔叔今晚为什么不上来我们家啊?你和骏一叔叔吵架了吗?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
凌语芊沉吟一下,讷讷地问,“野田爷爷那样对琰琰,琰琰不生骏一叔叔的气?”
“为什么要生骏一叔叔的气?凶我的人是野田爷爷,又不是骏一叔叔,叔叔他还帮助我呢,我应该感谢他。再说,他平时对我那么好,我相信骏一叔叔是好人!”琰琰说着,一骨碌爬起来,拉住凌语芊的手摇晃,“妈咪,别生骏一叔叔的气了好不好?”
凌语芊抿了抿唇,重新安排他躺下,“来,睡觉了,妈咪给你讲故事。”
注意力被转开,琰琰不再纠结,渐渐便进入了梦乡。
凌语芊神思恍惚,对他静静凝视了片刻,也起身去洗澡,这晚临睡前,她脑海一直回荡着一个这样的念头:一个人的好,真的可以抵消某些东西吗?
接下来的日子,凌语芊依然没去上班,她每天都带琰琰出去玩,从而意识到自己之前忙于工作,对他忽略了很多,故她对休假更加理所当然了。
这天,她像往常那样,带琰琰出去晨运,不料在小区门口处被一个人截止去路,是那个在李欣怡的寿宴上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中国女子!
见到她,凌语芊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坏,于是也不给好脸色看,本是柔情似水的明眸倏忽一冷。
然而,那女人非但不知错,还突然当场辱骂出来,“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总算让我找到了,XX竟然给你住这么好的房子,今天不撕破你的脸,我不为人!”
说着,她扬起手,准备朝凌语芊甩一巴掌过来。
凌语芊眼疾手快,及时抓住恶妇的手臂,也毫不客气地喝道,“我不管你老公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认识他!我儿子上次喊他爹哋,只是小孩子一时不懂事,我现在正式跟你道歉,至于其他的事,你最好就此算了,别再发疯,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呵呵,说得挺高傲嘛,你以为这样说就能骗得过我吗?今天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搭人家老公,偷偷生了野种……”
“我不是野种,我爹哋也不是那天的叔叔,我爹哋比他好看威风多了!”琰琰猛然也插口,小脸儿气咻咻的,看来他也记得这个坏女人。
恶妇见到琰琰这个优良品种,妒忌心再起,恨不得用眼光杀死琰琰。
凌语芊急忙将琰琰护在自己脚边,冷视着恶妇,心底那股傲气自然流露,美目透出不屑,“我不清楚你是患有幻想症或精神错乱,我老实告诉你,我这辈子爱的男人,只有一个,举世无双,无人能及;我儿子的父亲,也只有我爱的男人才有资格!至于你老公,让他省着点。”
“你……”恶妇即时被气得恼羞成怒,但又困惑起来。
凌语芊没再理她,抱起琰琰,潇洒淡然地往前走去。
“妈咪,你好棒!”
“琰琰也好棒!”
“爹哋最棒!”
“嗯,怎么说?”
“因为爹哋娶了好棒的妈咪,生了好棒的琰琰啊,所以你说爹哋是不是最棒?”
“呵呵……”
阳光底下,母子两笑声不断,略微大点的手,不停点着胸前那小小的额头,小小的手儿则点着妈咪美丽的鼻尖,如此温馨的一幕,延续到另一个人出现才消停。
“野田奶奶!”看着蓦然出现的熟悉人影,琰琰首先喜悦呐喊。
李欣怡则直接伸出手,将琰琰抱了过来,“小琰琰哦,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奶奶呢?”
“当然有,肯定有的!”
“呵呵,小嘴巴真甜,不枉奶奶也无限记挂你呢!”李欣怡又是心花怒放一阵子,这才舍得松开琰琰,注意力转到凌语芊的身上。
凌语芊嫣然一笑,客气道,“李阿姨,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是不是阿姨不来找你,你就不记得阿姨的存在了?”李欣怡却直截了当地抱怨一声,见凌语芊静默下来,又是一声感叹,说明来意,“有些话,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要不先送琰琰回家?”
凌语芊略略沉吟,颌首。李欣怡于是牵住琰琰的手,往凌语芊的住处走,边走边和琰琰热乎着,凌语芊在旁边看着,百感交集。
将琰琰送回家后,她们就在小区外的茶室坐下,封闭幽静的小厢房里,淡淡的茶香四处萦绕,和着那甘甜的茶味沁入喉咙,人的心境也变得无比宁静。
凌语芊默默品尝着茉莉花茶,李欣怡则娓娓而道,“二百年前,野田家族有个先人在经商途中被贼人所害,有幸得一中年汉子搭救,汉子是杀手组织的头目,为报答恩情,先人许诺,将来野田家族的每一代都会安排一人为组织效劳,为期十五年。到了这一代,完成使命的人是骏一。他十二岁就开始加入组织,接受特别训练,然后帮组织杀人,一直到前年,终于期满归来。看着他那么英勇,我作为母亲,一半替他感到骄傲,一半替他感到心酸,就在我以为不用再为他担心受怕,不用再每天祈祷他平安无事时,某天他忽然告诉我,他还要继续这样的生涯,因为他爱上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像精灵般的纯洁和美丽,他要保护她,将她从地狱中救出来,让她每天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为了换取那个女孩的自由,他答应杀8个目标人物,因为爱,他为这个女子付出很多很多,但他从没有对她提及,甚至有一次,他替女孩去履行任务,情况极为险恶,他受了重伤,足足躺在床上休养一个月,这些,他都没有告诉那个女子。”
☆、【销魂缠绵,刻骨的爱】182 重要章节,必看(回国前夕)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凌语芊如遭五雷轰顶,花容变色,全身僵硬,可她的心海像是遇上强烈的飓风袭击,波涛汹涌,跌宕起伏。
曾经一些疑团,终于得到了解释和解答。
李欣怡口中所说的这个女子,正是她!
她一直觉得,野田骏一除了是商人,还有另一个身份,原来,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杀手,他之所以能把她从女魔头Ms—Arlene手中救出来,是因为他代替她继续帮Ms—Arlene杀人,代替她游走在人间和地狱的边缘,过着今天不知明日事的危险生活。
半年前,他忽然离开一个月,他解释是去了别的国家公干,可实际上,他是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在医院躺了足足一个月!
她的安宁日子,是用他的危险生活换取而来!他为她做出这么多,却什么也没告诉她,万一……万一哪次他真的挂了,那她岂不是永远都被蒙在鼓里?永远都不知道,他用他的命换取了她的重生?
“骏一遗传了他爸的痴情,一旦爱上,便是一辈子。他一心一意爱着那个女子,渴望和她在一起,也常苦恼怎样才能与她在一起。这次的寿宴,给了他勇气,他终于对那个女子说出一生一世的表白,可惜,因为他是日本人,他遭到了拒绝,因为他的家族曾经侵略过中国,他所付出的一切被无情的抹灭。他跟我说,妈妈,我是否应该放弃?是否我放弃了,她会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如果是,那就算了。”李欣怡已经热泪盈眶,猛然握住凌语芊的手,恳求出来,“丹丹,求你别嫌弃他,求你接受他,爱他。”
凌语芊从震憾中回神,呆呆地看着李欣怡。
“日本当年对中国的屠杀祸害的确罪孽深重,但那是上一代人的错,你可以记住这段惨痛的历史,痛恨那些残忍无血性的侵略者,可不能迁怒骏一呀,他没有错,出生在日本家庭并非他能选择。他是那么的爱你,用整个性命去爱你,为了尊重你,甚至连你的来历和底细都没去查,他觉得,你不坦白代表不想让人知道。试问有多少男人能做到这样,这么好的男人,你怎么忍心拒绝。”李欣怡依然紧紧握住凌语芊的手,泪眼中热切不退。
凌语芊咬唇不语,但已经满面动容。他的好,她当然记得,以致即便知道他对她有意思,她也没怎样去抗拒,因为她想给他一个机会,顺其自然,让时间去决定她和他的缘分。只是,如今情况突然,她根本接受不了。
“还记得琰琰上次弄脏军装事件吧,其实,想要恢复一模一样根本不可能。骏一他爷爷仍然每天都在发脾气,骏一的弟弟更借此趁机排挤骏一。所以,只有你嫁给骏一,这件意外就会平息,骏一会继续受他爷爷器重。”
“就算我真的嫁给他,琰琰毕竟不是野田家的人,野田爷爷说的那个规定也不适合的。”凌语芊终于插了一句,就事论事。
“不会,虽然琰琰不是骏一亲生,但只要你和骏一结婚,琰琰便算是野田家的人,这是野田家族的特别之处。”李欣怡也赶忙解释,绝望的心重新燃起点点希望,“丹丹,嫁给他吧,算阿姨求你!你们结婚后,不想在大宅住也无所谓,你们可以搬出去,我们都很开明的,只要你和骏一恩爱美满就行了。还有,阿姨答应你,会做个好婆婆,把你当女儿对待,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婆媳纠缠矛盾的。”
婆婆!
望着眼前真诚慈爱的中年女人,凌语芊禁不住想起另一个人影,那个打一认识就高高在上、千方百计想赶她走的“恶婆婆”季淑芬。同样是人,有些会让人心暖,有些,却让人心寒和深痛。
对李欣怡的厚爱,凌语芊投以了感激,突然问及某件事,“李阿姨,你能否告诉我,你当时是怎样想到嫁给日本家庭,你……不觉得排斥吗?”
李欣怡怔了怔,一抹异样的光芒在眼中稍纵即逝,若无其事地道,“命中注定吧。”
“命中注定?”
“嗯,当时我得知他是日本人,确实有点膈应,但随着他对我的好,便慢慢忽略了,等到我嫁给他,才知道他的祖先参加过侵华,不过后来证明,我的选择还是对的。”
听到最后那句,凌语芊不由想起野田骏一的父亲野田祈山,曾经对李欣怡很好,最后却在李欣怡怀孕期间,耐不住寂寞,结果还再娶一个女人,享齐人之福。
这样的男人,李欣怡还觉得选择是对的?
仿佛知道凌语芊在想什么,李欣怡神色顿时变得有点儿悲凉,但又很自然地道,“人生都是充满曲折和不平,没有人能够心想事成,也不会十全十美。幸福的定义,并没统一的标准,而是视乎那个人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的,是一份安宁的生活,有个爱我的男人在身边,有个优秀的儿子,这已足够,至于其他的,不会多加强求。”
凌语芊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忽然觉得,李欣怡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对的,毕竟这个世上处处充满诱惑,又有多少男人是真心真意永远对一个女人好,自己都遭遇过的,怎么还如此执着?
她于是深吸一口气,反握住李欣怡的手,郑重地道出,“李阿姨,这件事让我考虑考虑,迟点再答复你。”
李欣怡听罢,惊喜激动起来,“好,你考虑就行,只要别把骏一打入地狱,你可以考虑,可以考虑的。”
凌语芊弱弱地笑了笑,重新端起茶,心不在焉地喝着,心情再也不似先前的轻松和舒然。
她们再坐一会后,结束这次的见面,临别时,李欣怡再度握住凌语芊的手,叮嘱凌语芊务必好好考虑,那真切依旧的态度,使得凌语芊更加心潮澎湃、激荡不停。
整个下午,她都神思恍惚,被李欣怡的话困扰着,直到晚上也仍想不到应该怎么做,便将整件事告诉凌母,希望能得到一些提议。
凌母获悉真情实况,同样是深深震住了,许久回过神来时,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凌语芊,沉吟道出,“芊芊,你想跟妈要提议的话,妈希望你嫁给他。”
听到这样的建议,凌语芊即时瞪大了眼,之所以问母亲,无非是希望素来了解自己的母亲能支持自己的想法,谁知道结果竟然是……
凌母也目不转睛继续凝视着她,往下说去,“其实你之所以拒绝,他的家庭背景和身份只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是你还放不下贺煜,妈猜得没错吧?”
凌语芊心头更加震颤,下意识地否认,“没……没有,绝无这样的原因。”
凌母听罢,唇角勾出了一抹悲涩的苦笑,同时又百般心疼心酸,女儿是自己生的,其脾性,自己又如何不懂呢!
她微叹着气,忧伤的眸子扫向床头柜上的画纸,毅然拿了起来,“这幅画,最近画的吧?你记忆里还是时刻记着他,深刻地记住,以致你能很清楚地把他画出来,其实,你根本没有忘记过他对不对,芊芊,妈说得对吧?”
时隔多年,她一度以为女儿已经慢慢放下,直到前阵子见到这幅画,见到琰琰每次拿着画兴奋欢呼时女儿也眉梢含春眼神迷离,她才幡然悟到,女儿依然深爱着贺煜!
瞧着母亲伤感惆怅的神情,凌语芊瞬时萌发一种做错事的感觉,更加迫不及待地自辩出来,“妈,您想多了,我没有,我真的不爱他了,我怎么还会爱他。当初选择离婚,说明我和他已结束。不错,我是记得他,但没关系的对不,我画出来,是为了琰琰,让他知道他也有爹地。”
解释就是掩饰,女儿急切想掩饰心虚,让凌母更是无尽心酸和痛楚,女儿这样,不仅是跟她解释,更是在自我压抑,明明就还很爱,却要故作不爱,这种强制性压抑的爱,其实是最痛苦,最难受的!
不,她不能再让女儿受苦下去,凭什么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凭什么还要女儿继续折磨。
凌母越想,心中某个念头越发坚定,握住凌语芊的手,态度也冷硬起来,“既然如此,那你嫁给骏一,嫁给他,妈就相信你没有再爱贺煜。还有,你刚才也说为了琰琰。其实,真正想为琰琰好,那就让他有个真正的父亲,而骏一,是最佳的人选。琰琰还小,你可以随便哄住他,将来呢?等他慢慢长大了,你确定他不会拿着这幅图画吵着要去找他的父亲?”
“妈——”
“很奇怪妈为什么这样是吗?那是因为妈不想你再继续傻下去,你想想,都多少年了,说不定人家已经重新结婚生子,早就忘了你是谁了!”为了让女儿死心,凌母不得不横下心来,一针见血地道出某个可能性。
结果如她所料,凌语芊俏脸顷刻刷白,身体像是被重物撞到,摇摇欲坠。因为想忘记他,这几年来她刻意没去留意过他的信息,以致不知道他的情况。事情的真相,会不会真的像母亲所言,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其实认真想想便能得出答案,女人,或许可以守一辈子,但男人,守一年都不可能!他有的是条件,又怎么会缺少女人,早在他放她和琰琰走的那刻起,或者他就已经算好了下一步路,算好了,将来自然有人取代她和琰琰的地位。
不过,管他呢,管他怎样,他爱怎样就怎样,都与她无关,她已经不爱他,他做什么再也伤不到她,那些痛,不是因为他,这些泪,更不是,更不是!
悲伤的泪,不知几时盈满了凌语芊的眼眶,她抬手使劲拭擦,然而这该死的泪水不休不止,潜伏多时的痛也赫然苏醒,结果逼得她痛苦不堪,抱头痛哭。
凌母也已经泪流满面,不禁有点后悔刚才过于冲动和狠绝。看着弱不禁风、似乎只需轻轻一碰便能破碎的女儿,她欲安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结果只能拥住女儿,默然垂泪。
时间就此一点点地过去,仿佛有了一个世纪之久,凌语芊终于冷静下来,忽然叫凌母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