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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哀殇逝两情终定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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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北镇抚司对抓捕来的钦犯迅速展开了审讯。

刑讯室位于诏狱阴森的地牢里,没有窗户,潮湿的石墙上燃着火把。

肩膀被砍伤的孟贤坐在地上,杨木夹棍紧夹着他的双腿。

“说吧,你们谋反,受谁指使?”审问者是北镇抚司镇抚使刘勉。

北镇抚司是锦衣卫中权力最大的机构,负责监察京师的不轨、亡命、盗奸、机密大事,专治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乃至处决,不必经过司法机构。

“无人指使!”孟贤答。

“还嘴硬!指使你们的,是不是赵王?”

“好汉做事好汉当!此事与赵王无半点关系,全系我孟某一人所为!”孟贤死硬死硬。

刘勉恶狠狠地说:“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说了!”

“随你动什么刑我也还是那句话,无人指使!”

“用刑!”刘勉下令。

锦衣卫力士踩住夹棍。

孟贤咬紧牙关,他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受谁指使?”

“无人指使!”

刘勉朝力士使了个眼色。力士跳到杨木棍上。

孟贤呻吟一声,昏了过去。

力士将一盆冷水泼在他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睛。

刘勉声嘶力竭地吼叫:“说!受谁指使?!”

“还是那句话,无人指使!”孟贤咬紧牙关。

“继续用刑!”

孟贤高喊:“来吧!把你的手段全都给爷使出来吧!”

力士再度跳到杨木棍上。

“啊……!”惨叫声仿若野兽。

……

赛哈赤站在刑讯室门外的走廊上。

一声声的惨叫声从每一扇刑讯室的门后传出。

刘勉走出刑讯室,满头是汗。

“怎么样,有招的吗?”赛哈赤问。

刘勉摇摇头:“全都是硬骨头,没一个松口。”

“加大用刑力度!”赛哈赤命令。

“再加大就死人了!”

此案毕竟关系到最为重要的皇室成员,就连刘勉这样的狠角色也有些含糊了,不得不多一分谨慎。

“那就往死里弄!所有的手段都使上,务必撬开他们的嘴巴!”赛哈赤急于弄清赵王究竟牵扯到何种程度。

“喏!”

“还不快着?圣上等口供呢!”

刘勉正要返回刑讯室,外边传来诏狱门卫的呼喊声:“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朱高炽在卫士的簇拥下,顺着甬道走了过来。

赛哈赤和刘勉迎上前,向朱高炽施礼:“赛哈赤、刘勉恭迎太子殿下!”

“辛苦你们了!”朱高炽道。

“臣等职责所在,不敢懈怠须臾。”赛哈赤回禀。

“拿到口供了吗?”朱高炽问。

赛哈赤有些尴尬:“尚未。这些反贼全都硬挺着,什么都不肯说。”

刘勉道:“卑职正加大力度。殿下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开口,交代出谁是幕后指使。”

随着刑讯室传出一阵阵惨叫,朱高炽不时皱起眉头。“你们的酷刑也许能打断他们的骨头,让他们开口。可是,若是人犯在酷刑之下胡乱攀扯,交代出些不实之词,误导圣上,反而会弄巧成拙,将案子带入歧途。”

刘勉尴尬地问:“那我们……?”

“殿下莫不是要我们停止拷打,攻心为上?”赛哈赤揣摩太子的意思。

“寡人什么都没说,”朱高炽道。“审讯是你们锦衣卫的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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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酌情办吧,但是要记住,口供重在一个‘实’字,切不可百连千扯。”

“明白了,谢殿下点拨!”赛哈赤心领神会。

永乐帝朱棣亲自讯问朱高燧。他坐在乾清宫的御座上,皇太子朱高炽站立在他身边。

朱高燧跪在父亲面前,觳觫不已。

朱棣问:“这是你干的好事?”

“儿臣……没……没……”朱高燧口不能言,连连叩头。

朱棣站起身,不顾病体的孱弱,狂怒地踱来踱去。

“孽障!你就这样对待生你养你的亲爹吗?”

“父皇!此事真不是儿臣所为,儿臣不知情啊!饶了儿臣吧!”朱高燧跪行到父亲跟前,伏在他脚边。

朱棣一脚将朱高燧踹开。“混账东西!”

朱高燧嚎啕大哭:“父皇!儿臣知罪!”

“知罪?你知什么罪?”

“儿臣未约束好臣僚。”

“还在强词夺理!”

朱高燧磕头如捣蒜。

一旁的朱高炽走到朱棣身边,小心翼翼地劝道:“父皇息怒。”

朱棣气哼哼道:“你说朕怎么生养了这么一个孽障?气死朕了!”

朱高炽道:“父皇别跟他置气,倘若龙体再气出个好歹来,那便是全天下的大不幸了。”

朱棣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怒火。他看了一眼朱高燧。

朱高燧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地磕头。

朱棣:“李童!”

李童趋步走进:“奴婢在!”

“把这个混账东西带下去吧!”

朱高燧哭喊:“父皇!”

朱高炽朝朱高燧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走!”

李童轻声对朱高燧道:“殿下,跟咱家走吧,有啥话都等万岁爷气消了再说。”

朱高燧不情愿地站起身,弓背缩首地跟随李童走出乾清宫。

朱高炽劝慰父亲:“父皇,您病体尚未痊愈,不宜如此动怒。”

“这个孽障竟然干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恶事,”朱棣连连摇头。“往日朕最疼的就是他,他却如此忤逆!你说朕怎能不寒心?”

朱高炽道:“儿臣去过诏狱,锦衣卫北镇抚司已经严刑审讯过涉案人犯,他们众口一词,都说三弟不知情。”

“这话你信?”

“儿臣信。三弟胆子再大,再顽劣,也断不敢谋反,更不会生出谋害父皇的念头。儿臣以为,定是有人在借机报仇。”

“报仇?”朱棣警觉起来。

“都知监那个要给父皇下毒的小德子,父皇知不知道他的底细?”

“什么底细?”

“父皇还记得金凤吧?”

“金凤?”朱棣想了想。“哦,想起来了,二吕案中被朕亲手活剐了的那个宫女。她与小德子有关系吗?”

“小德子就是她的菜户。”

朱棣低下头,倒吸一口凉气。“冤冤相报啊!”

朱高炽道:“小德子记恨父皇,想给他的对食报仇。这么一解释,事情就通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些谋反的军官,都是高燧的部下啊,他们还起草出了一个传位与高燧的伪诏!”朱棣仍然没有完全被说服。

朱高炽道:“儿臣仔细盘问了三弟的长史赵亨道。他说,这些事确实是下面的人瞒着三弟偷偷干的。父皇您想啊,领头的孟贤,他的妹子是三弟的宠妾,倘若一旦阴谋得逞,那孟贤不就成国舅爷了吗,他当然要豁出命去攒这个局,于是便与小德子等内外勾结在了一起。”

朱棣低头沉思。

朱高炽继续说:“赵亨道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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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派在三弟身边的人,对您忠心耿耿,他一直在替您看着三弟。既然他说三弟不知情,三弟应该就是不知情了。父皇也清楚,高燧尽管自小调皮任性,可他对父皇的感情却是真挚的,深厚的。说一千道一万,反正儿臣不相信三弟会参与这场阴谋。”

“朕其实也不太相信高燧会干出这等悖逆人伦之事。可是,他一向耳朵根子软,若是有人撺掇,就不好说了。”朱棣又思索了一会儿。“你觉得高煦会不会也搅和了进来?”

“二弟?不会不会,他肯定不会。二弟远在乐安,这次抓捕到的人犯中没有一个乐安方面的人。儿臣相信,他对此案绝不知情。”

“但愿你没说错,”朱棣叹了口气。“你的这两个弟弟一向与你作对,你却处处袒护他们,替他们说话。高炽,朕没看错你!”

“儿臣是他们的大哥,理应身为表率,善待两个弟弟。前些时日父皇在病榻上还教导儿臣和三弟呢,要兄友弟恭。”

“好了,此事朕再仔细想想。”

“父皇明鉴!”

“你下去吧,朕想独自静一静。”

朱高炽施礼:“儿臣祝愿父皇龙体早日康健!”

朱棣摆摆手。朱高炽退下。

赵王朱高燧被禁闭在了皇宫西安门一间陈设简单的囚室里。

他闷闷地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发着呆。

门开了,太子朱高炽走进。

朱高燧慌忙站起:“大哥!”

“坐下吧,三弟。”朱高炽扶朱高燧坐回椅子,自己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朱高燧哭腔哭调地说:“大哥,你一定要救救高燧!你三弟这回真是被冤枉的啊!”

朱高炽道:“大哥相信你是冤枉的。可是,你的部下搞出了捅破天的事情,你怎么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呢?”

“是高燧糊涂,太放纵他们了。”

“岂止是放纵,你调兵的虎符都落到了孟贤的手里!”

朱高燧大吃一惊:“不会呀,虎符一直锁在高燧的书房里,从未交给过任何人。”

“已有人揭发,你的宠姬燕燕把虎符偷偷做成了模子,给了孟贤。”

“有这等事?!”朱高燧惊得合不拢嘴。

“大哥问你,这燕燕究竟是什么来路?”

朱高燧低下了头。

“说呀,此事关系重大!”

朱高燧嗫嚅着:“她是二哥送给高燧的一个舞姬。”

“怎么,这个案子与高煦也有关连?”

“这个高燧就不清楚了。”

“还好,燕燕已经自杀了。”

朱高燧张口结舌。

“她的事就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了,”朱高炽叮嘱。“不然,会越扯越乱。”

“小弟明白。”

“记取教训吧!”

“大哥,你说这回父皇会如何处罚高燧?他会不会动了杀机,或者废了高燧?”朱高燧心存恐惧。

“父皇很生气,不过你也清楚,父皇的愤怒是雷霆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俗话说,虎毒不食子,父皇还不至于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况且,父皇平日最疼你。”朱高炽安慰他道。

“高燧对不起父皇。”朱高燧惭愧地说。

“好了,先容父皇消消气。你给父皇写一份深刻的认罪书,就说自己不应该耽于享乐,对臣僚疏于管束。我再找机会在父皇面前替你说说话。”

朱高燧如获至宝:“谢谢大哥!”

“谢我就不必了,以后可不敢再糊涂了!”

“就是借给高燧一百个胆,高燧也绝不敢再造次了!”朱高燧痛心疾首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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