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孤城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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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与戴论,向来不和。
“圣后,你确定要去见国相吗?”女侍有些犹豫,贤后约见国相,本就不好,何况还是如此深夜,避开所有人。何况,若戴论有机会刺杀贤后,他会毫不犹豫,“圣后,这样去太危险了,我们带些人可好?”
贤后摇了摇头,“身边多是耳目,何人可信?”
“那也不能······”女侍想说,那也不能如此不顾生死。
“不要再劝了,自从西境那边来了消息,圣都这边早已经蠢蠢欲动,本后要在还能决定之前,为我的心儿再铺就最后的坦途。”
“圣后,您终究是翟家的人······”
女侍迎着那道目光,低下了头。
“翟家,欠我的,我忍了,但是心儿,不会再成为他们弄权的棋子。”圣后的话语里难掩积压很久的怒气,她这些年从中斡旋,固执己见,不过是要保心儿无恙,可是圣都的局势,翟家的手段,圣后还是也落入了被动。
“走吧,圣后,我陪着你。”女侍不再劝。
圣后看着她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多谢你的陪伴。”
“圣后······”
圣后早已转身,“走吧。”
国相府
戴论看着站在厅中的一主一仆,手在桌案上握成了拳,“需要给圣后安座吗?”
圣后看了一眼,自嘲道:“怕是我一走,那张座椅就得付之一炬,何苦为难了一张椅子呢?”
“圣后身后并无禁卫,也无暗卫,就带了一个女侍?”
“是,”圣后神色淡然,“这些国相早知道,并且,我来时隐秘,并无第二人知道,怎么,本后最后是走不了?”
戴论起身,整个周身都仿佛在压抑着愤怒,于朝堂,他可以克制,因为老师,他一直在克制,仿佛已经习惯了。但是此时见她立在自己眼前,站在父母曾经丧命的地方,一切愤怒又回到了最初最鲜活的模样。
可是老师临死之前的嘱托,一直历历在目,他要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贵为圣后,怎么会走不了?”戴论努力压抑着愤怒,想弄清楚她的来意,“圣后深夜驾临,所为何事?”
“本后来劝你,弃了七王爷,扶持他人。”圣后的时间有限,何况眼前的人的机敏,也用不着她耍什么手段,简单直接或许更能达成今日所愿。
戴论脸上嘲讽之意很明显,“哦,那本相该支持谁?你们翟家?”
圣后闻言,也觉得这话甚是好笑,便也笑了出来,“若是为他们,我不会来找你,你也·····和我一样,没有丝毫胜算。”
戴论自然知道翟家的势力,也知道圣都是一场硬仗,“那本相是真好奇了。”
圣后接着道:“我要你挑起七王爷和翟啸的矛盾,从而彻底清缴七王爷的势力,打压翟家在圣都的影响力。”
戴论已经走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定,“有趣,圣后到此时,还要紧抓着权力不放吗?连自己的母家都不放过,是时候该让贤了。”
“不是为我,”比起眼前压抑着仇恨的人,圣后过分淡定。
戴论看着,并不接话,等着眼前自己恨得彻底的尊贵之人。
圣后知道这是最后一步了,也没必要再有任何隐瞒,“我就心儿这一个孩子,她已经去了西境,选了那小子,本来也想把圣都给她,可是翟家和你们,势力过大,如今我便为她最后谋一局,你应当是答应的,何况,君至本身也是你的人。”
“君至,是七王爷的人,如今偏安西境,将你派去的悉数捆了送还,大概是为了他自己,我如何能左右?我又为何去帮他?你我早就看出来,他并非池中之物。”戴论隐约觉得今日之事,必定非同小可,但也没想这么快露出自己的底牌。
然后圣后并没有给他藏住底牌的机会,“戴兄,这么多年,对当年之事,你就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什么?”戴论脸上是没藏住的疑虑。
“你虽然不在当时乱局里,但是聪明如你,又与我深交,如何想不明白其中曲折,翟家动你戴府,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我不过是他们的棋子,从来都是棋子,控制圣帝是我最后的抵抗,这么多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圣后看着眼前的人,曾几何时,也曾引为知己,后来剧变,转眼竟已到如今,“别人不知,我却知,你并不是真心实意扶持七王爷,或许君家小子,本来就是你选的人,如此,绝了七王爷,打压翟家,本就对你们有利,我要我的孩子和她选的人,风风光光的重回圣都。”
戴论还是想着刚才话语里的含义,“圣后什么意思?”
“当年是翟家逼我嫁给了圣帝,最后利用我灭了老师家,甚至连他,也是因为我才有那样的结局。”圣后知道时间不多,不管对方是否受到了打击,“你若不信,可以去找颜公,他那里有一封诸葛老师的信,我既然来找你,也便是时日不多,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好好听着。”
戴论此时,选择听着。
“西境的事情,你已知晓,我不日将会亲自去西境,为心儿住持大婚。”圣后看出他的欲言又止,笑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不一定能到得了西境,但是我一走,圣都必然大乱,即使你不动,翟家必动。”
“圣后这是要把圣都沦为修罗场?”戴论想到各种对决,但是没想到是圣后亲自发动的。
“何止圣都?我想这玄国,都成为修罗场,而且,我希望他看着,不管你们谁胜,都不要杀了他,我要让他亲自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他当年用尽计谋守着的这玄国天下是如何毁于一旦的。”圣后此生最恨的,便是圣帝,当年翟家不过也是他的棋子而已。
“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何还替他守了这么多年玄国?”戴论试着去理解。
“我是为心儿,不是为他,如今心儿已到西境,君至此人,也算靠得住,我若能见她大婚,也算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怜悯,至于这圣都,心儿终究会拿回来。”
“天下万民,在你眼中,不过蝼蚁是吗?”戴论讽道。
圣后没开口,倒是一旁的女侍开口了,“国相这话差矣,前国相和圣后当政时,百姓受过苦吗?这些年不是因为你扶持七王爷,一步一步,让玄国内乱到此时,疯帝和西境动乱还未平息,玄国本就不安稳,国相此时,竟然还怪圣后?”
戴论并不言语。
“我知道,老师走之前,是见过你的。”圣后问道。
戴论默认。
“你带君至见了老师?”
“是,”戴论此时,想起前国相的托付,许多疑惑竟然也解开了。
“君至此人,是何背景?”这是圣后一直不解的,难道真的是巧合?
戴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君至的身份,他也是刚刚查到的,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人身后,竟然是整个临海国,可见百里池和他,是多么的愚蠢,可是他并不想告诉圣后,圣后如若知晓,还不知会有如何疯狂的举动,如果这最后天下终究要归临海,定天下之人,也须是他戴论,而不是眼前的圣后。
圣后低头,有一刹那的失望,“也罢,既然选了,既然到了此时,他是谁都不重要了,本后此来,只是告诉国相,做好准备。”圣后说完,便要带着女侍离去,戴论止住了她,“圣后今日所言,可是真的?”
圣后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再言语,她知道今日,已经说了很多了。
圣后走后,戴论一夜未睡。
····················
贤后回到内殿,遣了众人,正要休息,却见一人,从那梁上飞身而下。
“啸儿?”贤后诧异万分,“你如何······”
他为何会在此时来到圣宫?
余下的话却被翟啸的神情打断,“啸儿这些年的心意,圣后不可能不知道。”
圣后推开他,低声道:“啸儿,你知道私闯内宫,该当何罪吗?”
翟啸痴痴地看着她:“圣后,这天下,都是我们的,我又不是翟家血脉,我们有何罪过?”
圣后的身子晃了一下,手扶在一旁的桌子上,“你······”
“你不是我姑姑,我已经查清了,而且打算告诉家主,我不要这翟家的身份,只要守在你的身边就好,圣后,啸儿从小就爱慕你,一直以为你是我姑姑,如今既然不是,啸儿就开心了。”翟啸欣喜万分地看着圣后,脸上的欢喜,如何也藏不住。
如今,也不用再隐藏。
圣后看着眼前一直陪着自己的人,心里一直害怕他发现,如今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啸儿······”
翟啸将高高在上的圣后抱入怀中,“这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圣后,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圣后。”
“啸儿,这是内殿······”圣后此时,已六神无主,一半是因为翟啸的话语,一半却是自己内心的挣扎。想到近日的计划,圣后突然有些不忍,啸儿,一直陪着她的啸儿,却是她手中平衡势力的棋子。他很听话,连明明知道娶郡主是削弱他的势力,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娶了。
她当然知晓他异样的情愫,可是她没有精力再去培养另一颗棋子。
啸儿这么好,从小就这么好,他何错之有?
翟啸放开她,看着圣后的神色,“你不用说那些话语,你也不用拒绝,你也不用推开我,圣后,你推不开的。”
圣后看着他,身子已经软了下来,“啸儿,这样是错的······”
“你我,没有错了,没有了,家主失势后,翟羽待阿娘很好,阿娘找到了我,告诉了我实情。”
“啸儿······你不过是我掌控翟家的棋子······你已经娶了子兰。”
“你让我娶的,我娶就是,只是,啸儿从来没有碰她,啸儿的心里,从来只有姑姑一人,只有你。”
翟啸笑了,俊朗而凄美,俯身吻住自己仰慕了半生的人,掌住圣后腰间的手早已伸了进去,散了那华服。
圣后的身子僵着,眼前少年炙热的情愫,彷佛寂冷寒夜里的一团火焰,这团火焰,是她一手点燃的,是她的,完全属于她的,眼前这人,全是她的,她可以轻易摘取······可是······
“啸儿,住手·······”圣后想要保持最后的理智。
“不怕,有啸儿在。”翟啸的话,如眼前人一样诱惑。
局乱了。
心也乱了。
只是眼前这寂冷的夜,渴求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心思。
翌日,贤后醒来,就见着塌前跪了一人,眉眼俊俏,身形俊朗,眼里只有自己。
圣后想到自己不久后的结局,心里就少了坚持,多了份放任,也好,如此,也好,圣后转身,看着他,“啸儿为何跪着?”
“求圣后的恩赐。”
“跪了多久?”
“醒来就跪着,想讨圣后的懿旨。”
贤后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赐啸儿,夜夜来陪着圣后的恩典,昨夜,是啸儿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光,圣后的怀里,是啸儿最想待的地方,圣后不用怕,这圣都,这天下,都是你的,你要的,我都为你守好。”
贤后闻言,看着眼前的人,心中转过万千念头,末了只是伸出手,将翟啸牵了过来。
翟啸见得,笑得明媚,上了榻去,入了锦被。
殿外的女侍远远守着,仿若无事。
······················
三日后,圣后准允西境巡检司君至的求请,封君至为西境王,与三公主择日完婚。
几日后,圣后启程前往西境,为公主主持大婚。
七王爷看着眼前高高的宫墙,看着那缓缓打开圣宫的大门,嘴角一丝得意的危险,多年的筹谋,今日终于得成。
翟家正厅,翟啸看着厅中众将领,看着一旁的百里子兰,道:“出发吧,圣都作了修罗场,而你我是否能活下来,就看今日。”圣后说过,为她拿了圣都,这天下就是她和他的,他会等自己的圣后从西境回来,他们会有很美好的未来。
“是,将军!”
圣都的百姓或许早已习惯了此地的风云变幻,也都消息灵通,所以早早地躲到了城外的庄上,或者索性锁了大门,由自己家卫守着安全,至于那些大户人家,有牵扯关系的,早就跑了。
圣后此时正在精兵的护卫下,渐渐远离圣都,但是远远传来的马蹄声终于还是拦住了圣后的去路,一封简书终究还是到了圣后的手上。
“圣后,”车架里久久未曾传来声音,女侍担忧地问道。
“回城。”是圣后过分淡定的吩咐。
“圣后······”女侍不忍。
“心儿可以不用我了,她选的人,很好,至于圣都,这是我守了很久,厌了一生,恨了一辈子的城池,我待啸儿,是错了,或许,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里,才算了结。”圣后的话语很轻松,仿佛说着别人的命运,而不是自己的,那个睡在自己怀里的啸儿,自己该给他一个交代。
本已出城很远的圣后,转身回了圣都,到了圣都城外山道,西落的日光洒在城池各处,有种诡异的安宁,圣后下了车架,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城池,和即使如此距离,也能听见的厮杀之声。她知道若是去西境,她的啸儿一定会保护好她,也会给她她想要的天下,可是,她终究恨透了这凌氏天下。
“圣后,为何回来?”女侍不解。
“国相来信说,君至是临海国少君,圣都若为他守住,这天下,能早日安宁。”圣后看着金黄的城池,可惜地道:“只是见不着心儿的大婚了。”
“圣后是要为公主守住圣都?翟将军······”女侍跟着圣后很久,自然知道她此时的打算。
“七王爷怎么可能是翟啸的对手,戴论,也不过书生意气,他们怎么能守得住?可惜我放手太早······他也是故意要我去陪葬的,他想我死在圣都,该随他愿。”圣后只觉造物弄人,若早日知道君至的身份,或许又是另一番筹谋,只是最难料的就是世事。
“本来想着去西境,用最后的日子,陪着心儿过几日安宁日子,但是此时,不一样了,啸儿不会原谅我的,我欠他一份守护,不过,终究是要杀了他的。”
“翟将军不会背叛圣后的。”
“含痕,你可知,人心有多深?比起我的恩赐,他自己手中的绝对掌控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圣后,可日后徐徐图之。”
“含痕,我······不想再欺骗他了。”
·························
玄国终究没有熬过这一个年。
玄国宗亲心目中最后的期冀,七王爷,也没有。
国相也没有。
圣后也没有。
许多人都没有。
翟啸赢得了圣都,据北境,联合东北军、定北军,建立北圣国,与临海国、西境王三分天下。
在圣都之乱中,冷家退回东城,翟啸并未赶尽杀绝,前提是冷清秋在圣都为人质,确保冷家不会有异心。
翟啸看着已经被烧毁的圣宫一角,神色悲戚,“自小,姑姑便是我最欣赏的人,是她一手栽培了我,所以一切我都听她的,即使知道她从来不为翟家考虑,因为我也恨翟家,恨背后所有的黑暗和利用,我本以为,姑姑必定也是爱我的,可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凌心,为了她,她到最后,竟然都是想杀了我。”
···················
“啸儿,你容我跟他道个别,然后便和你永远再一起。”
“啸儿,你放心,我这辈子,都是因为他才如此,到最后了,也想见上一面,让他看看玄国的覆灭。”
“我就去看看,很快出来。”
翟啸答应了,但是回答他的是疯帝宫里漫天的大火。
而他,身中剧毒,要不是百里子兰有解药,只怕此时,早已死去。
圣后,从此这世间,只有啸儿一个人了。
·························
“那队车马,可到了西境了吧?”看着眼前的废墟,翟啸问着旁边的心腹。
“回圣帝,大概是已经到了。”心腹答道。
“你说,姑姑,都已经走了,为何要回来?”翟啸终究问了出来,这点他不懂。
“先贤后的心思,本来就很少人懂。”
“先贤后······”翟啸不忍,眸子里回想的都是那些她陪着自己的时光,他爱慕她半生,才得几日温存,即使到最后,也以为是帮她守着圣都,帮她扫清那些势力,可是终究是抵不过凌心在她心中的地位,这么多年,她瞒得他好苦。
她怎么能不信他?
没有圣后,他翟啸要这天下做什么?
就算是要给凌心,给就是,自己可以带她远走高飞,过只有两人的日子,可是她从来都不曾信过他。
翟啸看着一旁被绑着的含痕,愤怒得如一只野兽,“你说,她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含痕已经哭瞎了双眼,此时闭目恍若不闻,直到翟啸的双手钳住了她的脖子,含痕才有所反应,“翟啸,不要发疯了,圣后,已经走了,回不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要我?”翟啸失去至爱的痛苦,令他发疯。
含痕终究不忍,“因为圣后有愧,有愧于诸葛我,也有愧于你,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天下,如何面对你,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你许给她的岁月,她早就想死,她踏回圣都,就是要死在这里,你不知道吗?”
“你胡说!”
含痕对着翟啸的方向,“圣后已经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你不要伤害公主。”
翟啸闻言,陷入死寂,良久,才缓缓站起,“治好她的双眼,我要留住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
···························
西境圣河城城府
凌心看着手中的密函,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心来,对着明书道:“明书,是母后,是母后,她果然没事!”
明书闻言大喜,自从前段时间圣都突变,圣都的所有线路和消息都被切断,等翟啸携兵权而废帝,登临帝位,已经是一月之前的事,但是圣都竟然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李莫问悄悄潜入圣都,虽然顺利接出了白若他们,但是圣都的消息却一点也没有打听出来。后来迫于压力,只得先退出了圣都,只留下一些根深蒂固的探子暗桩在里面,等待圣都局势缓和些再做打算。
凌心一直觉得聪明如自己的母后,定然有脱身之法,何况翟啸一定不会伤害母后的。
如今收得这份密信,说贤后秘密逃入西境,已经到了圣河城外。明书见公主离了远去,看了一眼落在桌上的纸条,上面的字迹依稀是圣后的字,便也赶紧跟了上去。
明书见她高兴,自然也是万分欣喜,若圣后有事,公主大婚大概又得推迟,可是公主大婚不能推迟,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了,他必须得尽快看到公主大婚,这样,他的公主才能幸福下去。
两人骑了快马,一路往城外赶去。
却生生错过了刚到的一条消息。就在两人赶往城外的时候,一封加急的信件,由临海国的特使送进了圣河城,正在府中议事的君至收到信,神色不好。
此时凉湘儿等人都还在发放粮食种子未归,眼前竟然只有帮着准备大婚事宜的入画在眼前。
入画见他神色沉重,还是问道:“王爷,是圣都?”
君至将手中的书信给了她,入画一看,忍住内心的悲苦,但还是没忍住,一下子跪在了当厅。君至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叹了一口气。入画终究是见过风雨的人,缓过来,对一旁同样神色沉重的君至道:“这事,再难说,王爷还是要说啊,瞒着只怕更让公主伤心。”
君至点了点头,“我知道,入画,你先下去吧,大婚的事,先筹备着,具体的,看心儿的状态。”
“属下知道,王爷先去看看公主吧。”入画收了书信,交在了他手里,君至携了信,往凌心房中走去,却只见桌上的一条密信。
待一看,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急忙跑回厅中,对着还未走的入画道:“不用担心了,你看,是贤后来的密信,心儿想必是已经去城外接着了,入画,快去,带着枯离,赶紧去接着。不要再生事端。”
入画接了那封密信,初一看,大喜,但是喜色还没到眉梢,眼睛就逐渐放大,瞳孔里充满着恐惧,“不好!”一句不好说罢,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快,去城外,这是翟啸的字迹,是他仿的圣后的字迹!公主有危险!”
入画话音未了,一群人早已经冲了出去。
同时,城郊,凌心和明书骑马一路狂奔到了那处凉亭处,见那凉亭下果然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薄纱遮掩的凉亭里隐隐约约有主仆几人,凌心心下大喜,连忙策马奔去,身后的明书虽然不想打扰母女二人的相聚,但是隐隐约约还是有些担心,便也驱马跟在后面。
所以当那一切发生的时候,明书能迅速地替她挡了那几枚剧毒的银针。
凌心对于迎面而来的危险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还是太过惊诧于眼前的突变,更多的却是心中那一丝希望彻底幻灭的悲凉。
她以为这一定是结局,她也突然想起刚才笔迹的异样,对了,翟啸从小仰慕母后,连字迹都要临摹,后来还是母后留了心思,教了几笔细微不同的,让他临摹。但是只要是母后亲近之人,都能看得出来。
是自己太过粗心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凌心根本没有时间自责,是明书,飞身到了自己前面,挡住了那几枚毒针。
凌心扶着明书,两人双双摔下马来。
那群人还要前来生擒凌心,凌心抽出腰间的软剑,并没有给他们机会,将剑横在最后那人脖间,冷冷地问道:“是翟啸派你们来的?贤后可还好?”
那人一声冷哼,并不回答。
凌心转身看着显然有中毒之像的明书,心痛难忍,“也罢,我自己回去探知,你若还想活命,告知我他中了何毒?”
“牵机引。”那人说完,笑道:“公主不问,属下也会说,圣帝说了,这牵机引,只有他有解药,若是想见先贤后,还请公主回到他身边。”
“先贤后?”凌心的心狠狠地扎了一下,“什么是先贤后?”
那人见自己说破,也没有多大不妥,“是属下失言,不过,就算不为了先贤后,为了他,”那人看了一眼早已支撑不住的明书道:“公主也会回了圣都的,这毒,本来就是给明书大人的,圣帝说,公主知道明书的身份,自然也知道,牵机引对于他们族类的影响,就算明书功力再深厚,也不过一两月的功夫,不过还请公主早早出发,不然中毒太深,明书大人会连普通人都做不了。”
凌心软剑一横,话音一落,那人早已经倒了去。
“本公主,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