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屠夫与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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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有人迹的古道上，凌辰正神色紧张地打马而过，身后扬起一溜儿烟尘。
“花都，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他喃喃道。
自从昨晚花都失去联系以后，他已经无数次埋怨过自己，但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回青鸟堂报信。
青鸟堂最高处的极云观内，凌云峰正在处理事务，闻言，猛地抬头：“你说谁？”
“凌辰报告说外门弟子花都昨晚于郊区白露村失踪。”凌昀又不慌不忙地重复了一遍。
“失踪？马上派人前往搜索！”凌云峰站了起来，表情十分严肃。
“刚刚已调遣了邻近事发地的小组前往探查。”
“加派人手！你亲自前往。”凌云峰开始来回踱步。
“是，父亲。”
“慢着，”凌云峰稍作沉吟，道：“雪儿何在？”
“师姐已经出关三日，目前应在城外执行任务。”凌昀看向凌云峰的眼神有些惊讶，如实禀告道。
“你稍后传青鸟给她，让她火速赶往失踪地点尽快安全带回花都。”
“是。”凌昀道。
屠苏城西门。
“凌辰，就送到这里吧。”凌昀对一旁沉默不语的凌辰道。
“不用担心，我会尽快赶到，而且父亲已经让我传信给师姐了。”
“师姐！”凌辰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凌雪师姐终于出关了？”
然后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请你，尤其是凌雪师姐！一定要把花都平安地带回来啊。”他似乎感觉很别扭，于是烦躁地道：“那家伙很强的，一定会没事的！”
凌昀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嗯，你莫要担心。”随后扯过绳子，纵身一跃翻上马背，在凌辰复杂的目光中扬鞭而去。
“有师兄和大师姐在，你一定会没事的。”凌辰喃喃道。
苍茫雪地，一女子持长刀而立，胳膊上停留着一只鸟，身材单薄清瘦，隐隐有仙人之姿。她细读着手里青鸟送来的信，眼角眉梢尽是清冷。读完，手一抬，青鸟飞去，手中的薄纸也布满寒霜飘散在空中。
她压低帽檐，转身踏入白茫茫的风雪当中。暗室中，三个女孩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们不知道他们外面有多少人，这样贸然闯出去肯定不行，万一外面都是人我不能保证大家都能安全。”花都神色凝重地说道。
翠儿：“我只知道这里平时看守的人就三个。但在一些特别的日子，会有他们称为‘老板’的人过来采买。”
“刚刚是不是‘老板’过来了？”花都想起之前拿鞭子的人要教训她时有两个人出声阻止了他。
“确实是听那‘屠夫’这么说的。”瑛子证实道。
“果然，就这样出去有些冒险，我们要不还是等一个机会吧。”翠儿提议道。
“可是翠儿姐姐，刚刚那人不是要把她带走吗……”瑛子望向翠儿，眼神中流露出担心。如果老板今天来了，那么势必会“采买”走一些人。翠儿和瑛子甚至是自己恐怕到时候都会面临更加未知和危险的处境。
她们正在信赖着自己。
花都能感受的到。瑛子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声音以及翠儿苍白的脸色和泪痕是如此脆弱，但是她们的眼神却如此明亮，燃烧着希望的火光。
“就今天吧，不能拖了，我们一定能逃出去。”花都语气坚决地说道。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视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屠夫应该快过来送吃的了。”翠儿提醒道。
花都点了点头：“到时候见机行事。”
屠夫进来的时候，房间里相当安静，他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了一个盆，里面装着的东西散发出腐臭的气味。
“吃饭了，猪猡们。”他露出轻蔑的笑容将盆往地上一扔，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猪猡”争先恐后抢夺食物的场面。
花都：“你在叫谁呢。”
那屠夫露出奇怪的表情，手摸向腰间的鞭子，“你说什么？”花都盯着他走来。
三步，两步，一步。
“扶摇风行术·风刃！”花都使出了刚才切断绳子的术法，无形的风高速旋转形成数道凌厉的气流，足以割断成年人的喉咙。
屠夫大叫着跪倒在地，他被切断了腿筋，一脸不敢置信。
“把他绑起来。”花都道。
瑛子和翠儿赶紧过来帮忙，用身上解下来的麻绳把他捆成了蚕蛹，翠儿还把一块破布塞进他嘴里。
花都顺手拿了他的鞭子。
门开了，三人探出头去查看。外面是一条窄小的通道，四周全都是土墙，通道尽头是一个拐角，似乎有一道往上的阶梯。
“难道我们这个地方其实是在地下？”瑛子猜测。
花都掩上门，回到变成蚕蛹的屠夫面前，微笑着放出手心的风刃，对瑟瑟发抖的屠夫说道：“想好再回答，机会只有一次。上面的构造是什么样子的？”
取出口中的抹布，那屠夫咽了口唾沫，答道：“上面是村舍，有一个村子。”
“什么村子，出口在哪里？”“叫荒井村。出口在东边……”
“又有人下来了！”守在门口的瑛子和翠儿提醒道。
“老三!”屠夫突然大声呼喊，花都赶紧捂住他的嘴，但是来不及了，外面的人显然已经听见了。
花都赶紧一脚把门踹开，带着瑛子和翠儿往外面跑。
阶梯的出口被石板压着。花都利落地结了一个印，“扶摇风行术·扶摇”，手所指处，强有力的旋风腾空而起，硬是将沉重的石板和上面压着的重物一齐顶开来。
瑛子和翠儿见状十分惊喜，跟在花都终于出了黑暗的地窖。
然而下一秒，出现在她们眼前的东西又让她们的心情迅速坠入谷底。
是十来个镖客！
小小的村舍里竟然这么多镖客，她们今天是撞到龙潭虎穴里来了。
镖客们蒙着脸，衣服上有着显眼的刀锋标识，各个全副武装，有的身怀武功，有的是老练的术士，有的是刺客，极少有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他们都是屠苏城明码标价的职业杀手。
“怎么会这样！”翠儿喃喃道。
不了解内情的花都和瑛子也能从这些人非同一般的气场中察觉出危险的气息。
花都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往后退了几步，“你们等会儿跟紧我。”
为首的背双刀的镖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花都，勾了勾手，意思很明显，他在挑衅，还有一个人在朝她做抹脖子的手势。
翠儿挨紧了花都，花都咽了口唾沫，她悄悄观察四周。
“老板”在哪里？
或者“老板”本身就是镖客的一员？
不是没有可能。
见她们许久没有动静，背双刀的人不紧不慢地朝三人走来。
“别动！”花都警告道。
那人毫不理会，直接拔出了背上的刀，锃亮的刀身映照出三人惊慌失措的表情。
那人似乎嗤笑了一声，轻蔑之意溢于言表，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举起了刀。
“扶摇风行术·风刃！”
花都一咬牙，两道风刃从掌间打出，直直滑过双刀男的脸颊，将其面罩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那男的脚步一滞，歪了一下头，在花都紧张的注视中再次举起了刀。周围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紧盯着这场好戏。
“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镖客，千万别手下留情，他真的会杀了我们的。”翠儿在拉了一下花都的衣袖，战战兢兢地说道。
果然，下一秒，双刀男的刀就快速闪到了花都面前，毫不留情劈向她。
花都立刻使出一记风刃将逼至面前的刀震开，同时对方另一刀又从身侧攻来，花都用相同方式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紧接着，双刀男挥动双刀，身法流利，刀法诡谲多变，对着花都就是一通劈砍。
没有作战经验的花都根本抵挡不住，几招下来，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太慢了，全是漏洞。”双刀男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评价道。
似乎是玩腻了，双刀男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两个镖客上前。
“老大？”一个镖客问。
“那两个处理了。”双刀男摆了摆手，扭头就走。
花都闻言，心脏猛地一震。
处理？什么意思？
那两个镖客毫不犹豫朝瑛子她们走来。
当他们的手碰到瑛子和翠儿的一刹那，一股及其强烈的旋风将他们整个人震飞出去，摔倒在地。
双刀男闻声诧异地回头，只见村舍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风场，任何人接近都会被强大的风压震飞。
风场中央的花都在放下了结印的手，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没想到扶摇风行术还有这种用法，给个名字叫‘风墙’好了。”
“花都，你没事吧。”翠儿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她的胳膊，伤口不深，但是鲜血已经染红衣裳了。
“疼吗？”瑛子担心地问。
“没事的，我好像从小就对痛觉不太敏感。”花都看了一眼自己鲜血淋漓地胳膊，甩了甩手，“应该还能坚持一会儿。”
这不是长久之计。
风墙的体力消耗比想象中要大，这样拖下去毫无胜算。
“这个术法能坚持一会儿，我去拖住他们，趁他们被我引开，你们抓紧时间离开村子。”花都嘱咐两人。
“不行的，你这样太危险了！”瑛子立刻表示反对。
“听我的吧，不然我们都得没命。等逃走以后你们就去青鸟堂找人来帮我。”花都笑了笑，拍了拍瑛子的肩膀。
于是在两人不舍的目光中，花都深呼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鞭子穿出了风墙。
外面的人正在商讨计策，双刀男已经派了几个人去报告情况，还有七八个人守在这儿。
见花都出来，一时都停止言语，如狼似虎地盯着她，一时间花都成了众矢之的。
她也不跟他们废话，扬起鞭子就朝人多的地方甩。当然对面也不是等闲之辈，躲闪几下后就有人抓住了鞭子，一扯就让鞭子从花都这里脱了手。
花都趁机掐诀，一手扶摇旋风将几人牢牢控制住，也不多拖延，直接朝墙一甩，几人就摔在了墙上，被砸得晕头转向。
花都用长距离的鞭子和远距离的扶摇旋风轮番协作，将几个镖客引到了村舍西边。
就在花都感到尚能有一战之力时，她忽然感到左脚有一阵烧灼的痛感。
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脚边已经烧起了火焰，火形成一个圈将她围困在里面。
花都企图用风将其熄灭，但是火苗一下子窜到了她的腰部。
她咳嗽着望向外面，有一个镖客正在掐诀，估计这火是他的某种术法。
另外一个镖客立刻将暗器扔向火圈中央，花都一记风刃将其震飞，但火焰也因此更加旺盛了。
“小丫头片子，你以为术法这么简单吗？连最基本的都没学好，还敢来老夫面前班门弄斧。”那个镖客得意洋洋地教训道。
花都眼睛被熏得睁不开了，难捱的热度和烧灼感让她感到头昏脑胀，浑身难受，她望了望不远处的风墙，也不知道翠儿和瑛子跑出去没有……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刀男朝她走来，显然是想要结果她的性命。
于是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身体没有那么热了，相反，还有些冷。
她睁开眼睛，发现火焰不知何时熄灭了，而她的身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衣，一尘不染的女子。
此时，那女子正用一种清冷地调子对镖客们说道：“班门弄斧的是你们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