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石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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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走吧，爹娘的大仇已报，阳光该照进你的心里来了。”叶天一牵住了双儿的手。
“爹、娘，你们看到了吧，双儿还有个疼我的哥哥，你们在天上安息吧……”双儿跪地痛苦，双肩在寒风中颤抖。
扈三娘将披风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嫂嫂……”双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下子扑在扈三娘的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叶天一见那县丞战战兢兢站在旁边不禁心中来气，伸手将他的乌纱帽给摘了下来，骂道，“看什么看，这都是你们这群王八蛋干的好事……想要活命，主动交代自己的罪行，如有隐瞒，一旦被本官查出，罪加一等。”
“下官有罪，下官呜呜……下官什么都不敢隐瞒……”县丞一大把胡子，跪在地上哭起来的样子很丑很猥琐。
蓝色的衣衫已经飘然离去，叶天一问前来保护自己的沈三：“手上的伤怎么样？”
“没事，贯穿伤，小人皮糙肉厚，过些日子便好了。”沈三抬起了包扎好的右手说道。
“三娘下手太重了。”
“小的应该感谢夫人才是，当时情况紧急，若是这一箭射中的是小人的脑袋，那小人真的没处说理了。”
“你是个懂得感恩的。认识那个人吗？”叶天一指了指那道蓝色的影子。
“他叫曹宇，本县的秀才，也是首屈一指的才子。”沈三毕恭毕敬回答。
“叫他明天来县衙找我。”叶天一说完拉着扈三娘和双儿离开了现场。
鲁山县不是东京汴梁，到了夜晚整个县城漆黑一片，想要找个吃饭的地方很难，不过鲁山县衙的家属院就别有洞天了。
家属院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杜公才的私家花园，叶天一行走在竹林溪流之中，三步一假山石桥，十步一亭台轩榭，曲径通幽，宿鸟呢喃，仿佛漫步在烟雨江南。
好一个杜公才，看来搜刮到的民脂民膏全用在这里了，叶天一问沈三：“怎么样？人都安置好了？”
“回大人，杜公才一家三十六口已经打入县大牢，等候大人发落。扈大娘一家已经安顿在县衙的怡红院，估计已经沐浴更衣，等大人前去用餐。”沈三小声道。
“嗯，知道了，你且回吧。”叶天一摆摆手。
“小的还是侯在大人身边，也好有个照应。”沈三躬身道。
“有三娘在，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叶天一笑了笑。
“有句话卑职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讲无妨。”
“不知大人如何处置杜公才一家？”
“有罪论罪，无罪释放。”
“杜公才有三个儿子。”
“就算有十个儿子那又怎样？”
“斩草除根的道理难道大人真的没有考虑过？”
“杜公才自掘坟墓，怨不得别人。”
“如果杜家三个狼崽子知道他们的贼老爹尸骨无存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怎么？杜公才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是啊，被苦主们一刀刀地割碎分掉了，听说都想吃一口这恶贼的肉以解心头之恨呐。”
“民怨长久被压制，一旦发泄出来定然如洪水猛兽，只不过本官没有料到竟然残暴如斯。沈三，做人要有原则，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就不该怕那些邪魔鬼祟。”
在世人眼里，刽子手就是阎王爷在人间的掮客，这也是叶天一看中沈三的一个原因，叶天一希望沈三成为鲁山县的钟馗，有他在，那些魑魅魍魉就不敢肆意妄为。
扈三娘从来没有这些顾虑，因为她自己就有捉鬼的本事。怡红院的西厢房内，小火炉烧的红红的，青儿正骑在扈三娘身上央求姨娘讲鬼故事，三娘禁不住央告，便给这几个孩子讲叶天一的传奇故事，还是从杀黑旋风这恶鬼开始，几个孩子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大姐二姐已经弄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却没有人动筷子，大家都在等捉鬼的那个人。
当叶天一带着一股寒气推门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景东瘸着腿带领一家人跪拜在地：“多谢钦差大人活命之恩。”
“快快请起，大姐夫，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小弟了……”叶天一连忙搀扶。
“三娘，老天还是开眼的，扈家虽然遭了难，可你毕竟找了个好人家，我和你二姐也就放心了……”扈大娘说着说着眼泪禁不住就流了下来。
“大姐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不许想不开心的事情，来，咱们都坐下，干一杯。”叶天一拉着景东和陶宝的手一边一个将他们按在坐上，见那些女人正要另起小桌，连忙说道，“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许讲这些规矩，谁说女子不上桌？都来坐，来来来，这样坐在一起才热闹。”叶天一说着便拉着景东两个闺女的手要她们坐了下来。
当彼此不再拘束的时候，便真正成为一家人了。景东一家是从鬼门关阎王殿门口溜达回来的，活着的日子不是没过过，只是真的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样过，再看身边的这几个婆娘，都快乐地成了孩子了，至于紫儿、兰儿、红儿、青儿这些孩子早就忘记了中午要砍头的事情，笑着、闹着、蹦着、跳着，别说，还真不太适应，太吵……
叶天一最晚喝大了，又被扈三娘折腾了半宿，起的有些晚，当他披着朝阳走进会客厅的时候，曹宇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曹夫子，让您久等了。”叶天一脸上写着歉意。
“不知大人唤在下前来有何吩咐？”曹宇微微一笑。
“第一，谢你昨日见义勇为仗义直言。”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第二，还你城南书院。”
“多谢大人成全。”
“第三，想请你担任鲁山县县丞。”
“此言当真？”
“绝无戏言。”
“谁任知县？”
“吏部不久自会有任命。”
“如果大人不领知县之职，在下恕难从命。”
“这是为何？”
“曹某只会做事，不会做官，知县若让县丞杀人，何如？”
“罢了，本官就在鲁山县陪你两年。”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会客厅响起，惊起了窗外腊梅树上的一群小家巧儿。腊梅开的正艳，清香令人心醉。
曹宇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抄了杜公才的家。抄家是个技术活，哪些该登记造册，哪些不该登记造册，哪些应该敲锣打鼓抬到衙门口公诸于世，比如这两人多高的珊瑚树，再比如这江山如此多娇的崂山绿石，还有这雄鹰展翅的石英石……哪些该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起来，比如这一箱子黄金……
曹宇没有这种本事，当看到叶天一有这种伎俩的时候便很生气。
“曹某学识浅薄，做不了这县丞。”
“生气了？”
“不敢。只是对大人有所失望。”
“依夫子之意，这些东西都要上缴国库才对？”
“理应如此。”
“夫子可想过，这笔财富一旦上缴国库，鲁山县再无拿回的可能。没有钱，鲁山县如何发展农工商诸业百工？没有钱，鲁山县的老百姓怎样才能脱贫致富？没有钱，你我如何实现心中的抱负？”
“大人的意思是，这些未登记造册的要留在县衙小库，而非中饱私囊？”
“如若中饱私囊，夫子以为我会派你做这件事情吗？”
“曹某惭愧，误会大人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县衙的小金库还需要你去管理。”
“遵命，只是这些黄白之物太重，曹某一人怕是搬不到县库里去。”
“你可以找人帮忙啊。”
“此事还需心腹之人才行。”曹宇面带难色。
“夫子开办城南书院十余载，难道连个可靠的人都培养不出来吗？”叶天一摇了摇头，读死书有时候会害死人的。
“哦，多谢大人提醒，小人这就去招才纳贤。”曹宇面带喜色，风一样地跑了。
既然人手不足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有曹宇操持，叶天一便可以腾出时间带着扈三娘逛逛街购购物吃点当地的小吃看看当地的土耍……结果刚到县衙大门口，便被一阵刺眼的光线照的睁不开眼。
光线来自杜公才的收藏品，一大波亮晶晶的晶体摆了好几排，足有上百件，看周围那些看客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叶天一还以为是什么珍珠玛瑙翡翠玉石之类的贵重物品，结果细细一看，竟然全是石英石，不禁对跟在身后的沈三说道：“告诉曹宇，挑出几件大的精致的，其余的都就地拍卖了吧，你看看，大家都馋成什么样了。”
那些富户们自然听得见叶天一的吩咐，大喜过望，连连呼喊：“大人英明，鲁山县的宝贝理应留在本县。”
一群傻子。
叶天一悲哀的摇了摇头，拉过沈三悄悄问道：“这些亮晶晶的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小人曾听师爷酒后说过，好像是从西郊花果山的水晶洞里开采出来的，不过那个水晶洞到底在什么位置，小人也不知晓。”
“师爷呢？”
“在县大狱呢。”
“走，看看去。”
县衙阴暗潮湿的监狱里人满为患，曾经的上位者几乎全都住了进去，师爷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留着一撮山羊胡儿，似乎不这样就不足以显示出他的阅历和学识来。
“杨师爷，钦差大人来看你了。”沈三扯着嗓子喊道。
“什么？你亲大大来了？”师爷将手放到耳后问道。
“杨师爷，有件事情事关你的前途，希望你能老实回答。”叶天一透过牢房的小窗问道。
“大人请讲。”这回杨师爷不再装聋卖傻。
“花果山水晶洞你可知道？”
“小人不知。”
“很好。”叶天一冷笑一声，对沈三说道，“既然是杜贼的死党，留他何用？”
言毕，扭头便走。
“大人留步，大人饶命，小人是知道的……”走了几步，便听到杨师爷在里面歇斯底里地哭喊。
“带他出来，下午咱们去西郊花果山。”叶天一吩咐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