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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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斧落地，李逵张嘴向天，紧接着双膝一曲，跪倒在叶天一面前，脑袋一垂，就此不动。

这种场面很诡异，完全是一副摆拍的场景，李逵的姿势像极了一个罪孽深重之徒在向叶天一忏悔。

“铁牛，你搞什么鬼？”林冲瞪大了眼睛，他真的没看到叶天一有任何动作，因为先入为主，他认为李逵必杀叶天一，注意力都在李逵的板斧上，至于对方的食指动没动，就直接忽略了。

“生来就是杀人的武器，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叶天一转身对林冲道：“天杀星已经归位，我会给天魁星一个交代，答应我，放了扈三娘。”

林冲手下一名汉子战战兢兢走到李逵面前，想要扶他起来，却不料李逵往后便仰，轰然倒下，那汉子拿手在李逵鼻尖试了试，又摸了摸脉搏，用密州口音大呼小叫起来：“了也了不得了，李头领让这小子骂死啦……”

王英不信，打死他也不信这个文弱少年能骂死体健如牛的黑旋风，于是冲到了李逵尸体面前，仔细验看了一番，脸色慢慢失去了血色。活见鬼了，这是他最想说的话。

“铁牛死了？”林冲也是大惊失色，若非亲眼所见，任谁说破天他也不会相信刚才还活蹦乱跳口出狂言状的像头黑牛的黑旋风李逵会莫名其妙的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上，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了，再加上那柄斧头分明削中了这少年的细腰，可偏偏不能伤他分毫……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人身怀通天之术，不仅刀枪不入更可摄人魂魄。

“这位小兄弟，洞元通妙法师是你什么人？”林冲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见识绝不是李逵这种草寇莽夫所能比拟的，毕竟干过禁军教头，朝堂上一些传闻也是听说过的。这名少年杀人于无形，自然出自高人，而他所知道的道教高人便是晋陵刘混康。

叶天一也自然知道，刘混康是哲宗时期著名道士，赐号“洞元通妙法师”并住持东京上清储祥宫，与信州龙虎山、临江军阁皂山，三山鼎峙，辅化皇图。徽宗即位后，颇为信重，数召至京。

“哦，你说的是刘混康吧？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下只奉教主道君圣令。”叶天一自杀李逵的那一刻起便下定决心拉虎皮扯大旗。

林冲一听，果然大惊，他在汴梁城多年，怎能不知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这么无聊以天帝的名义封自己教主道君皇帝如此奇葩的称号，如今这少年隐晦地提到教主道君这两个字，其身份已经昭然若揭，这种时候要是还不明白此人关系着招安成否的大计，这草寇当得也不算冤枉了。

林冲从天上跌落凡尘，实属身不得已，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愿意回到以前过那种官宦生活的，所以对于诏安，他是举双手连上双脚赞成的。既然此人牵扯到官家，那么就不是自己这个层面所能应对的了，于是不动神色，点头道：“就依你所言，咱们一起去见宋头领。”转身发号施令，“梁山弟兄听令，放扈三娘离开，对这位小兄弟更加不得无礼，一切责任由我林某担着。”

扈三娘担心叶天一安危，呜咽道：“小郎君……”

“小生叶天一，喊我一郎即可。”叶天一柔声道。

“呃……一郎……虽有半仙之体，可是梁山贼寇众多，你一人难敌四手，我还是随你一同前去，也好有一个帮手。”扈三娘眼圈红的像两只烂桃。

叶天一拉着扈三娘的小手，走到一边，悄声说道：“你也知道梁山贼子众多？你都长成这番祸国殃民的模样了，难道就没有自知之明吗？你上梁山，那是一颗大白菜丢进猪圈里，一只天鹅掉进蛤蟆窝里了，那还有好吗？”

“可是，一郎虽会法术，却不会武功，我真的不放心。”扈三娘依依不舍。

“你也看到了，我有金刚不坏之体，自会逢凶化吉。听话，去黑虎岭找一个叫双儿的，好生过活，等我回来。”叶天一从梁山好汉手上牵过那匹枣红马将缰绳递到她手上，低声说道。

“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扈三娘毅然决然。这是以身相许的节奏啊，叶天一心中感动，心道如果有妻如此，倒也不枉遭罪穿越一回。

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说道：“好好活着，你欠我的。”叶天一不待她答话，便朝林冲拱拱手，说道，“去见宋公明之前，还有一事需要林头领成全。”

“小兄弟请讲。”林冲不敢托大，心道若是诏安成功，以后的日子还得靠人家罩着呢。

“扈家庄惨遭杀戮，李逵已经伏法，难道林教头就不想为他们收尸，以减少自己的罪孽么？”叶天一故意以教头相称。

“此事的确是铁牛做的不对，众兄弟们搭把手，将这火灭了，收集尸首，在附近林子里挖些土坑，将死者埋了吧。”林冲没有反对，其实心中对李逵所作所为早有不满，只是这铁牛是宋江的心腹，他只好忍气吞声罢了，此刻见叶天一甘愿出头，便顺坡下驴，吩咐众人寻找将尸体埋葬了。

掩埋尸首的时候，叶天一没有让扈三娘参与，怕她受不了刺激，死者能够看清模样的已经没有多少，大多已经烧为焦炭。

叶天一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守着她听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哭吧哭吧，哭出来或许能够好受些。

几十个坟头突兀地出现在河东的杏树林子里，北风呼啸，河水呜咽，扈三娘埋葬了亲人，深情地望了叶天一一眼，道一声珍重，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在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富贵如烟云，朝廷尽管腐败，却也没有随意剥夺老百姓的生命，广大劳动人民想要过上安宁的生活，治安还有待加强，梁山贼寇这颗毒瘤，必须铲除。

这是叶天一的信念，宋江和晁盖却不这样认为，他们都想将水泊梁山做大做强，最好能冲出山东走向全国与皇帝老子平起平坐。然而，事与愿违，迄今为止，连上做饭的火头军和划船的船夫也不过九千多人，而且三十几位头领在打家劫舍的过程中又折损了十几个，尤其是三打祝家庄的时候，一下子就死了七个，好不容易等来了个入伙的花和尚鲁智深，却被他带来的小弟坑了一把。

宋江很郁闷，坑一把也就算了，大不了抓回来杀了解气也就是了，然而豹子头林冲没把扈三娘带回来，却带回了铁牛的尸体。

铁牛是谁？那可是他手中的一把斧头，说让他砍哪他就砍哪，最妙的是这家伙有点缺心眼，从来不问为什么，这可是背黑锅的最佳人选，还没用够呢，怎么就给那姓叶的小子给弄死了呢？

宋江不甘心，这事要是不整明白，水泊梁山二当家的也不用干了。可是，听林冲说，那小子道法高深，其真实身份是朝廷的探子，甚至有可能是皇帝的亲信，这笔账可得好好合计合计，要是能通过这小子促成诏安，他不介意再死几个铁牛。

晁盖也很窝心，三打祝家庄死的都是他的亲信，如果说宋江没动歪点子，鬼才相信呢。经此一役，宋江在众头领中的地位大幅攀升，已经影响到了他这当老大的地位和威信，正跟吴用商讨对策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好消息，李逵死了，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骂死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要知道以前想对姓宋的使绊子的时候，这黑炭头总跟在身边，连下手的机会也没有。

对手的敌人便是朋友，晁盖决定，不管这小子什么来历，先拉拢过来再说。

两人各怀鬼胎，不知不觉地便碰到了一起，各自哈哈一笑，哥哥贤弟客套了半天，就差抱在一起了，闲扯了半天，最后终于扯到水泊梁山的发展大计上，晁盖的意思是这些年来水泊梁山劫富济贫，大家伙都从穷人变成了富人，而且不交租子不交税，皇帝老儿都管不着，这样的神仙日子应该继续下去。宋江却不这样认为，毕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朝廷要是放开手来剿梁山泊，那可是玉石俱焚，不如趁着形势大好，对朝廷投怀送抱，也好搏个大好前程。

老大老二意见不统一，后果将会很严重，可以说水泊梁山已经走到了风口浪尖、十字路口，何去何从？谁也说不好。

林冲远远地看着，觉得这两个人越来越虚伪，跟朝堂上为官的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见面先说些听不懂的废话，文绉绉的令人生厌。与此相比，那个姓叶的小子就看着顺眼多了，敢爱敢恨，重情重义，杀铁牛的时候连一点犹豫都没有，毫不在乎那厮是呼保义的小弟，为了一个花和尚，不惜以身犯险，这样的人才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好汉子。

叶天一不仅是个好汉子，而且完全当得起半仙的称号，在穿越前，这一段历史事件他跟赵胖子不知研究了多少遍，对于重要人物的思想活动也是胸有成竹，对宋江来讲，招安才是他心中的唯一，绝不会为了一介莽夫而断了与朝廷的联系，至于李逵，这厮在梁山上根本就是人神共愤的存在，仗着拳头硬，又是宋老二的跟班，把自己弄得跟个爷似的，谁也不放在眼里，因此除了宋江，谁也不鸟他，今日死了，看众人眼里流出来的竟然多是幸灾乐祸的神情。除了王英这厮恼他弄丢了漂亮媳妇恐怕要伺机报复之外，其余人等不足为惧。

梁山好汉凯旋而归，接连三天大摆筵席，敞开吃肉喝酒，叶天一身边也摆着四菜一汤，还有一条油泼鲤鱼，这可是不错的饭食。几天了，晁老大和宋老二虽然都没来见他，却待之以礼。这说明两人的意见还没有统一，估计也很难统一。

叶天一被安排在三面环水的一个小屋里，吃饱喝足，仰面朝天哼着小曲看日落，血红的落日即将消逝在水平面上，像一个火红的灯笼，将八百里水泊梁山染成了灿烂的金色，烟波浩渺，浩浩荡荡如同一片汪洋，偶有浅滩，也长满了芦苇，时值初冬，芦花白洁如雪，随风飘荡，时不时有野鸭低飞，拍乱阵阵花絮，不禁心旷神怡，心想如果没有这些杀人的土匪，这算得上人间绝美的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