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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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叶天一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的石臼中，水是温的，里面洒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有几样倒也认识，有香附的根茎还有忍冬花黑色的小果子，都是是用于消炎清毒的。双儿正在洞口烧水煮肉，草狼肉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山洞中。
“咕噜噜……”叶天一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双儿清秀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容。
“双儿，大恩难谢，我……”叶天一挣扎着坐了起来。
“同时苦命之人，说这些作甚？”双儿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走了过来，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狼肉。
“双儿，我还是穿上衣服再吃吧……”
“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不吃些狼肉，恐怕连穿衣的力气都没有。”
“你可以帮我穿的……”
“臭流氓……”伴随着一声脆响，一记耳光在叶天一脸上如花绽放。
“你，你，你打人！”叶天一显然没有想到一个看似文弱的小姑娘竟然彪悍至此。
“我救你，是因为你是一个可怜人，没想到你大病刚好，便口出无状，我自然要教训于你，教你怎样做一个老实人。”双儿横眉冷对，另外一只手高高扬起，似乎随时可以落下。
“这是何道理？几天来你给我穿过衣脱过衣，怎么现在就成耍流氓了？”叶天一很无语。
“这不一样，之前你身不能动，我要是不给你穿衣，你会冻死，不给你除衣，如何疗毒？佛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没有选择。现如今，你已经康复，咱们男女有别，再如此胡闹，岂不让他人看了笑话？”双儿脸颊绯红，显然想到了一些不堪的场面。
“还请双儿原谅则个，小可大病初愈，脑袋大概是被烧糊涂了，刚才我说什么来着？”叶天一见双儿生气，便立刻装疯卖傻。他不会傻到跟救命恩人死磕硬抗的地步，毕竟古人的心思不能拿来跟二十一世纪的菇凉们相提并论。再者，挨了这一巴掌之后，反倒心安了不少……至少说明，这不是一个梦，眼前这位白发少女，真真切切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非鬼狐幻想之类的异端存在。
“你既无心，我且原谅于你。这三天你确实是烧糊涂了，嘴里总是喊着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之类的怪话……能活下来，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了，只是这脑袋烧坏了，可如何是好？”双儿叹了口气，用两根木棍夹着狼肉喂到叶天一嘴中。
可以说，这是叶天一有生以来吃到的最香最美味的一块肉了，虽然有些柴，但贵在没有抗生素没有生长激素，百分百属于纯天然无污染绿色产品，几块肉片下肚，又喝了一碗热汤，身上暖和了不少，嘴巴也开始利索起来了，于是借坡下驴，顺着脑袋被烧坏的思路问道：“双儿姑娘，今年是哪一年？”
“可怜见的，怎么连宣和二年都不记得了。”双儿眼圈微红。
“宣和二年？”叶天一大惊，看来创越仓不仅地点有误差，时间也存在很大的失误，宣和二年应该是1120年，跟目标年份1115年差了整整五年，也就是说离靖康二年还有七年时间，他失去了最为宝贵的五年，任务的难度一下子增加了许多。
“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山名叫黑虎岭，再往西便是八百里水泊梁山了。”双儿见叶天一吃饱，便将一身麻布衣衫放在旁边的石凳上，抹着眼了出洞去了。
水泊梁山，是个土匪窝子，好在离汴梁并不是很远。对于梁山好汉，他从心底是鄙夷的，这个时代的所谓好汉，其实都是些不务正业杀人如麻的强盗土匪恶棍痞子，除了鲁达林冲极少数尚怀侠义之风，其余好汉手上无不沾满了普通老百姓的鲜血，就连打虎英雄武松都逃不掉滥杀无辜的恶名。
梁山好汉，只不过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犯罪团伙而已，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干的未必是除暴安良的工作。
粗布衣衫，也就遮遮丑，御寒是做不到了。叶天一打开密码箱，将一件精致的防弹衣贴身穿了，这可不是普通防弹衣，而是用特殊合金材质打造的集防弹防刺于一身的马甲，在这个好汉横行的冷兵器时代，多一些准备是不会错的。
一支袖珍消音手枪，里面压了五颗子弹，这是赵博士送给他的防身利器，鉴于穿越仓本身就是科技含量极高的精密仪器，携带这样的武器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密码箱用特种钢材制成，非常厚重，里面空间尤显狭小，除了“造梦者”之外都是一些小物件了，叶天一现在还没有兴趣去搞清楚胖子博士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去汴京找李师师，既然大相国寺计划已经落空，只好启动二号预案，这也是接触帝国首脑赵佶最为直接有效的途径。
深秋的丛林凉意已经颇深了，双儿空闲的时候便为叶天一缝制了一件狼皮上衣，还有一件虎皮裙，穿上去很暖和，却总有点怪怪的感觉，叶天一觉得自己再去捡根棍子，就完全符合大师兄的气质了。
双儿会的东西很多，她可以用石头轻易地击中十几米开外的野兔，也能用自制的弓箭射中天上飞过的山鸡，她会寻找蛇路，将尖锐的瓷片埋在地上，等蟒蛇滑行的时候，便直接开膛破肚了，她利用树枝的弹性做成简易的套子，却总能在野兽的必经之路上捡到高高挂起的野兽，有一次甚至逮到了一只刚满月的野猪，双儿说它还未成年，便给放生了，叶天一说别呀，养着多好。双儿白了他一眼，养你都费劲，哪有闲功夫养猪？当然了，双儿最拿手的还是用一根根一米多长的木棍插在鸟窝周围做成一个小小的陷阱，一种笨笨的跟鹌鹑差不多的鸟类叫做黄木兰子的，它回家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可是当它再想出来的时候，却总找不到出口，于是便困在自己的鸟窝里……
作为菜鸟，叶天一自然而然成了双儿的跟班，练习打猎做陷阱，后来慢慢地也能捉到一些猎物了。于是他们总有吃不完的肉，肉吃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两人便扛着猎物下山去换点米面油盐，见到老乡便以兄妹相称……快活的日子似乎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便是两个多月，第一场雪降临了人间，黑虎岭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琢的童话世界。
出不了门，两人两兽便窝在山洞里守着火炉聊天讲故事。童话世界，听到的未必是童话故事……双儿姓李，本是河南鲁山县的农户，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几代人辛辛苦苦开垦了十几亩荒地，刚要过几天舒心日子，没想到朝廷为了增加财政收入，硬是采纳了酷吏杜公才的鬼主意，要求每个农户必须提供田契，否则的话所耕农田就要收为公田，李家怎么可能拿的出所谓的田契，一家八口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就此成为贪官们邀功发财的工具，李父气不过，便找知县杜公才理论，结果被这狗官一顿毒打，强行按了手印，定了个谋逆大罪，李氏一家被捉打入县大牢，没等到秋后便开刀问斩了，七条活生生的人命瞬间身首异处，饮恨九泉，可怜最小的妹妹二妮还不到一岁，还是刚刚蹒跚学走路的年龄……
双儿因为外出没有回家捡了条命，心中怀着报仇的信念，一路往北，逃到这黑虎岭上过起了野人般的生活。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能在深山之中存活下来，完全是一个奇迹。
叶天一穿的那件麻衣，就是她哥哥二狗子的遗物，也是她从家中带出来的唯一念想。山猫三狗子是她从小养大的，显然，双儿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想的是哥哥二狗子，然而物是人非，这只山猫成为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一部劳苦大众的血泪史！
叶天一拍案而起，跑出洞外，仰天大呼：“不报此仇枉为君子！不杀杜公才，何谈保家卫国？”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保家卫国？”一个粗鲁的声音从山下传了过来，紧接着一行山匪大约有数百人像蚂蚁一样从山下的小路上爬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光头，说是和尚又不像是和尚，身高近一米九，脖子上挂着一串骷髅念珠，手持月牙铲，端的是凶神恶煞，不怒自威。
叶天一一怔，心想怎么这么背，不就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吗，吊两声嗓子而已，怎么就把土匪给招来了呢？
“呵呵，让这位好汉看笑话了，小生生活困顿，便饿成了这番模样，其实这真的不赖我。”叶天一快步往前迎了十几步，他可不想让这些土匪发现他们居住的洞口，鬼才知道这伙人见了双儿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原来是个落魄子，不在家里好生读书，来这山上作甚？”大汉瓮声问道。
“家里揭不开锅，想进山打点野味，没想到这白茫茫一片，除了各位好汉却是带毛的连个影子都没有见过。”叶天一毕恭毕敬回答。
“好你小子，这可是连洒家也骂了的，不过话说回来了，洒家干的这行当，也怨不得别人打骂……”大汉很光棍地哈哈一笑，伸手揪住叶天一的脖领子，沉声道，“这黑虎岭上应该有个山洞的，如果里面还有什么人，不想他们死的话就老老实实跟着洒家走，实话告诉你，洒家这回是带领二龙山众弟兄去助梁山英雄攻打祝家庄的，兄弟们要是将你当成了官兵的眼线，洒家也保你不得。”
“鲁头领仗义，晚生要是不领情的话岂不禽兽不如？”叶天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大汉的建议。
“你认得洒家？”大汉放下叶天一，颇感意外。
“花和尚鲁智深，本是渭州经略府提辖，因打抱不平三拳打死恶霸镇关西，为了躲避官府缉捕这才出家做了和尚，后又搭救豹子头林冲，二龙山落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叶天一起先只是猜测，此刻见大汉如此问话，便知道是鲁达无疑，只是按照施耐庵老夫子的编排，梁山好汉攻打祝家庄的时候，鲁智深还窝在二龙山跟武松一块吃糠咽菜呢，看来《水浒》毕竟只是一部小说，不能当做正史来看待的，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尽量挑一些史书上的记载，以免被人笑话。
“果然是个有见地的，洒家身边正好缺个谋事之人，此次攻打祝家庄，你若立功，从此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岂不快活？哇哈哈……”鲁达豪气冲天，只是这笑声实在不敢恭维，比驴叫好听不了多少。
叶天一斜眼瞅瞅，发现双儿正蹲在一块大石后面往这边观瞧，便大声道：“就依头领，小生也随哥哥们快活些日子，最少吃的胖些，长得高些，也好不让家人担心……”双儿是个聪明的姑娘，相信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鲁达说的没错，梁山好汉良莠不齐，保不住这里面有什么坏鸟，为了不牵连双儿，还是先跟着他们，等事后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