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开诚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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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焕再次站起身来,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袁缺,袁缺也跟着站了起来,再次随他走到那一大桌前,站着。
袁缺被这西鹫侯的行为举止弄得有些奇怪,这里坐一下,一小会便又站起来来到桌子旁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袁缺,你好好看看这满桌的菜肴?”独孤焕自信满满地叫袁缺看桌上的菜品,这些菜做得简直是精巧绝伦,色香味俱全的同时,更是造型的别具一格,全是一些肉类,但经过高厨烹制后,也分不清是什么肉,而只有那盅蛇羹能看出些形态,其它的菜都是袁缺从来没见过的。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袁缺看了一眼,便问道。
“在整个枭城,要论字号最高规格的当属这雪月楼,名字是取得有些暧昧和情调,但几乎是枭城所有达官贵人的常席之地,而本侯跟你所在的这厢,也是全城最奢豪之处,你眼前的这桌美味珍馐更是全城最高规格的上上之席,唤作‘王者之风’,你知道此名是因何而来吗?你细看一下,这是总共九道菜,每一道菜都是同类的王者,盘中有最毒的蛇、最猛的鸟、最凶的狼、最狂的蜂、最美的鹿、最鲜的鱼、最寿的龟、最野的豕,而看到中间那一盘主心大菜没有,那可以王中王,是最威的虎。”独孤焕说到这里,语气越发的高亢自信,那种傲然如王者的气度油然流出。
袁缺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独孤焕的意思,不禁笑了一下,说道:“侯爷果真是用心良苦呀,想想若是酒楼要制得如此这桌九品佳肴,得需花多大的功夫方能圆满啊。”
袁缺并没有感觉到十分惊奇,而只是淡然地轻轻感慨一番。
独孤焕说道:“用心良苦,欲取心中所好,花多大功夫都是值得的,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得偿所愿嘛,更何况真正又有几个人能得偿所愿呢?”
袁缺也不再跟这位侯爷兜圈子了,直接问道:“侯爷的王者之志,抱负久矣,而此‘王者之风’大席就是侯爷的如今心情的直接写照。”
独孤焕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异常的开怀,走过去又斟下两杯酒,然后再次递过一杯给袁缺,笑着说道:“如此盛筵,美酒佐之!”
袁缺接过杯子,此次没有拒绝,毕竟人家西鹫侯已经如此客气了,如果自己再推让便是拒之不恭了,最起码面上也要过得去。
袁缺也是一饮而尽,那酒真是香醇无比,入口融心,极为上等佳酿,情不自禁地说道:“王者之风,王者之席,王者之酒,岂不美哉!”
独孤焕再次豪笑起来,笑得得意满怀,便再为袁缺倒上了一杯,而且示意彼此都坐下。
“听闻近些日子,你突然消失了,去了哪里?听说进山了?”独孤焕突然问道。
袁缺说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侯爷的耳目,看来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侯爷的掌握之中吧?”
独孤焕说道:“本侯也坦诚相告,我只知道你出城了,至于去了哪里?本侯尚未可知,不过本侯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你是不是去找鬼医洛无尘?”
袁缺没有否认,说道:“果然被侯爷猜中了!”
“唉,结果鬼医未曾找到?”独孤焕偏着头,有些戏谑地看着袁缺。
袁缺同样是点了点头,竟然举起筷子去夹中间的虎肉,一口便送进嘴里,然后慢慢品起来,一副欣然自得极为享受的样子,待咽下肚中之后,便说道:“王中之王,肉中之肉,第一次入口,原来虎肉是这般味道,这厨子手艺果真了得,美味!”
“别岔开话题,本侯问你话呢,你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是否找到鬼医?”说到这里,独孤焕看着袁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突然明白了,着急地说道:“有你这位好厨子,竟然把虎肉给做出美味来啦?”
袁缺没有说话,又去吃其它的八道珍世之佳肴,举筷间说道:“人间至味,不吃可惜了,今日侯爷相邀,千万不能浪费了这一桌的‘王者之风’啊!侯爷,还是说正事吧?”
袁缺的话中之话,话里话外,话机语机,独孤焕当然听得出来。
“本侯所问的每一句话都是正事,但你却故弄玄虚借物说事,这其间意思本侯自是明白,但难免不会有理解错误的地方,如此好吃的王席自是为你特备,但你也给本侯实打实的说话。”独孤焕开始有些不高兴了。
袁缺很快把每一样菜都尝了个遍,然后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道:“侯爷请说!”
“绮萱夫人叫你去找鬼医洛无尘,无非是想为父王诊疾,虽然本侯也是许久不见父王,但是本侯知道,父王身体状况已入暮夕,恐怕鬼医也是回头乏术了!”说到此,独孤焕脸上竟然闪出了悲伤之色。
“侯爷还是很担心大王的身体,不过我相信鬼医前辈自有办法让枭城王能够很快好起来。”袁缺话带试探。
独孤焕好像看到希望一般,便惊奇说道:“父王真的可以好起来吗?”可兴奋劲一下又消失了,又是一脸担扰地说道:“袁缺,你别在此戏耍于本侯,父王抱疾六年了,全是因为当年大哥东鹰侯遭受意外不测造成的心理创伤积下来的,这本就是心病,如果鬼医真的良方,早在六年前便妙手回春了,还要等到现在!”
“侯爷,我斗胆冒犯地问你一个直接的问题,你是真心希望鬼医能医好大王呢,还是不希望大王好起来?”袁缺话音刚落,独孤焕突然站了起来,右手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吼道:“袁缺,你大胆,竟然如此对本侯说话!”
或许听到了独孤焕发起了怒来,突然门被冲开,郭云来带着一大群人冲了进来,可尚未等他们站定,孤独焕便对他们吼了起来。
“没我命令,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独孤焕一脸愤怒,把郭云来一干人等吓得赶快灰溜溜跑了出去,轻轻又把门合上。
袁缺却无所谓地坐着,脸上淡然一笑,说道:“侯爷,既然是说正事,就开诚布公,别假怒发火生气,恕我直言,侯爷心中是怎么想的,大家心照不宣,因为全都在这桌菜上面了。”
独孤焕竟然又神经质似的笑了,这回笑得很阴险,看来袁缺早就把他的心思猜透,如此坦白一说,他露出了真容。
“话已至此,不必讳言,本侯作为大王的儿子,自是希望父王能够康健起来,可是眼下已没有了这个希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倘若父王真的积郁到不可逆之境地,想想眼下之枭城,现在已骇浪滔天,各路权贵人人自危,这表面看似太平盛世的王城,早已是动荡倾扎,而且有一股势力已明目张胆地控制着全城。”独孤焕语气显得有些干着急。
“侯爷往下打算怎么做?”袁缺直接问道。
“今日相邀前来,就是想让你过来帮本侯!”独孤焕终于落到了主题上了。
“我能帮上侯爷什么?”袁缺很坦然。
“不是帮不上,是你想不想帮,愿不愿帮?袁缺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本侯一个人情,原来本侯无意拿此作为交换条件,实则想真心交你这个朋友,若以朋友身份相帮,是否显得更真诚。”
独孤焕话中带着威胁,但却又透着满满的诚意。
“怎么做?”
袁缺更多想听听独孤焕的计划。
“袁缺你是聪明人,自是知道我要对付的势力,如果一旦对方控城为王,那么本侯的下场将是死无葬身之地,其悲凉程度可想而知,我太了解他的心狠手辣了,况且袁缺你自己也是领教过的。”
独孤焕竟然还真是打起了感情共鸣牌,这家伙还在耍着心机,虽然大家心中明白,但就是不直接说出来对手名字。
“言下之意,侯爷已是为自己想好将来了,换而言之,必然让侯爷做了枭城之主,方能有将来可言?”
袁缺看着独孤焕表情中透出的心慌与紧张,看得出来眼下势态研判后必是凶多吉少,才会有此刻内心难以掩饰的焦虑。
“如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你说得没错,如今对手有军队的强大后盾,据本侯所知,也勾结了江湖上的各路高手,似乎把枭城形成了以点式各个击破的撒网式控制,再加上已笼络了王城之中大部分的权贵势力,已然形成了一股极具改天换实力的强大阵营,如若再往下蔓延,大局便难逆反了。”
独孤焕倒了一杯酒,狠狠地灌进了嘴里,一股极为不甘的劲直露出来。
袁缺说道:“我也知道,侯爷也是早有所预谋与准备,也自恃有势力能够相互博弈,那么侯爷想让我如何做,方能帮得上忙?”
“我不仅需要你的帮忙,也需要绮萱夫人的助力,方有更大可能的赢面,我不知道袁缺你能否帮本侯这个忙,因为夫人对你极为看重,你说的话她必然是很重视的,所以还得劳烦你去跟夫人促成。”
独孤焕话说到这份上了,看来已经透了底了。
“侯爷,你想过没有,你今日跟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走出这雪月楼,便朝对方的大门走去告诉他们你的想法与计划?”
袁缺觉得酒很好喝,所以也倒了一杯喝上了。
“哈哈哈……若你袁缺是那种人,本侯岂能于此一隅特邀于你,不过有一点,你来过雪月楼对方大有可能会第一时间知道,而你来雪月楼见的什么人,本侯想也不会是什么秘密,没办法,枭城表面看起来盛世光景,可暗下的角力却是无处不在的。”
独孤焕笑得自信。
“如此说来,侯爷也正是想利用这一点,让大家都知道我已与侯爷站在同一阵营了,这是一种宣示,但无意中把我给陷进去了,原本不管你们如何因势力而争斗皆与我们这些平民过客无关,而侯爷这一举,就算我说没跟侯爷有任何关系,我想别人也是不会相信了,高明。”
袁缺喝了一杯酒,虽然没有看独孤焕,但手还是向他伸起了大拇指。
而独孤焕并没有否认,在一旁看着袁缺在笑,这笑中带着些自鸣得意,而此间他还特地为袁缺夹了一块大鸟的翅膀递到袁缺碗里,说道:“你吃了虎肉,再吃一飞翅,便是如虎添翼了。”
袁缺双手捉起那飞枭翅便撕咬了起来,吃得特别香,吃得肆无惮。
“反正你就算不承认跟本侯有什么关系,别人也不会相信了,此刻我权当你已同意我的相邀,来,饮此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递过酒杯,去跟袁缺干杯,袁缺吃飞翅正酣,中歇一下拿起酒杯跟独孤焕碰了一下,便一口干了下去,然后继续“摆弄”他手中的飞翅。
“侯爷,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没有要你做什么,只要本侯有能劳烦得到袁少侠的地方,还望你稍尽绵薄就好!”
独孤焕展开微笑,望着袁缺那“残忍”的吃相,不但不反感,反而越发觉得袁缺本真不做作,绝非那种装腔作势,趋炎附势之人。
“侯爷,你这是在画饼,这个饼可大可小,言下之意便是我得长期为侯爷调遣,别说我还欠侯爷一个人情,就算十个百个人情也填补不了这稍尽绵薄,不过也没有关系,看看侯爷能给我什么好处?”
袁缺终于把手中的飞翅啃完,然后很自然地打了一个饱嗝。
独孤焕笑得更加开心,因为他觉得,既然袁缺有如此一问条件,那证明什么都可以有机会谈了。
“实话,本侯对你还不算了解,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不过条件你尽管提,只要本侯能做得到,便一切如你所愿,如金钱、美女、良田、别院……”
袁缺说道:“侯爷,你能不能帮我弄个官做做!”
“啊?!什么?”
独孤焕此时才真正感到讶异,他真的想不到袁缺怎么提出这样的要求,但看他的表情有些轻松戏谑,似乎又不像认真的样子。
袁缺没有说第二遍,只是笑着点头看着眼前的西鹫侯爷,看他诧异的表情,简直难得一见的刺激。
“你真的要做官?”
“侯爷觉得我我不是认真的嘛,我想做官有那么惊奇吗?”
“本侯惊奇的并非你想做官的本心,而是本侯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你说是不是特别巧合?”
独孤焕忙小声地问道:“你是想做什么样的官?”
袁缺开玩笑地说道:“如果侯爷能把扛上耀武司掌司之位,是不是对你有着莫大的帮助呢,如此以来便助侯爷早日登顶枭城之峰了。”
独孤焕会意地笑了笑,说道:“那敢情好,本侯自是求之不得,只可惜呀,本侯虽贵为侯爷,枭城王的儿子,但此事开开玩笑便罢了,枭城四司,仅次于父王,从实权而言,他们的权责自是在城侯之上,这样吧,如你真心要做官,不是没有可能,本侯可以力荐你去铁律司。”
“去跟铁恨铁大人抢位置吗?”
袁缺故意逗笑道,眼下他已在独孤焕面前毫无顾忌,所以无比的自然放松。
“眼下铁律司损兵折将,近一半司职人员公殉,正是缺人之际,由于事态紧急,如要培养新人需要很长的时间,自是来不及,于是便事急从权,铁恨也提议全城选拔招募,且不仅限枭城之人,而且也发出了招募令,如今的铁律司似乎已变成了一个高危部司,江湖流寇尽数涌来,枭城内乱轰然欲开,只要有一身本事,皆可入招募范围。”
独孤焕说话间带有一些忧虑。
“有两个问题。第一:铁律司既已是高危司部,那侯爷叫我去,那不是让我往火坑跳;第二,铁律司向全城招募高手入职,就不怕外城人或江湖人的细作和里应外合乱事者渗入吗?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袁缺说得很有道理,独孤焕自是认同。
“铁律司对于一般人而言自是高危之地,但对于你袁缺,有着足以傲然天下的本事,不是本侯夸你,你睿智聪慧,武功卓绝,谁能伤得了你,有你当职铁律司,我想便是最好的官署去处。你所说的第二个问题,我也问过铁恨铁大人,他只跟本侯说了八个字:铁门火炼,眼不容沙。”
独孤焕的表情自信自得,无比坚定。
“铁门火炼,眼不容沙!好气魄,铁大人果真非凡之人。”
袁缺不禁由衷佩服此等胸怀与魄力,他明白,就算有宵小混入,也逃不过铁律司火炼之门,更逃不过铁恨的眼睛。